許是我再次回到那個小城的時候,我恍惚昨天才剛剛離開,盯著外面飄的雪落到地上化成水,我有點哽咽。
距離我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年零6個多月了。
我仍然保留著那天來的車票,只稍有折損而已。同時買的黑紅色的拖鞋也被我投進了垃圾桶,而另外“那雙”早已命舛了。
南方的夏季濕漉漉,稠雜的流動攤販在鴿籠般的靠街居民區穿梭,街區的潮男潮女匆匆而過,老外濃重體味夾雜著濃郁香水的氣息讓人眉頭緊蹙。下雨滴滴嗒嗒的聲音顯然沒有和傳統達成一致,因為沒有動聽舒服的旋律反卻讓人無畏的煩躁。
我坐在窗邊呆呆的望著,突然沒了抉擇,就看著窗臺上的雨滴一滴一滴的砸的七零八落的散開。散在下面匆匆走過的花花綠綠的雨傘上面,尤為顯眼。
我的第一次正式面試是通過Email投簡歷網絡游戲的語言翻譯,大夏天的南部是非常的熱的,北方人不耐這樣讓人透不過氣息的天氣來。我是鼓足了勇氣走進路邊一家超市,在我的祈求下,老板娘同意有償使用她的私人電腦。整個投簡歷的過程都是小心翼翼的,旁邊旋轉的電風扇嗚嗚的聲音讓人感到倉促,可是有些許涼意。等發完簡歷,發現幾十塊錢的T恤被汗浸濕了,頭發也是一綹一綹的貼在額頭,跟老板娘說了聲謝謝就出去了,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我轉頭的時候發現老板娘對我笑。那次我花了5塊錢。
悶熱燥煩的那個夏天,那個老板娘會記得我嗎?
當一個人離開一個依靠的載體時,你的起跑線才會清晰的讓你自己看到。
我也至此加入了“踩樓梯”的行列。前一天的晚上跟撒漁網似的投簡歷打電話預約面試,第二天趕早往嘴里扔個包子就擠著公車出發,一家又一家的失敗后就逐棟大廈逐層的敲門問需不需要招人,閉門羹幾乎成了家常便飯,即使能進的了門就會看到若干員工之間惡心的竊竊私語,接下來就是提高若干分貝冷嘲熱諷的言語,以及哄堂大笑。幾乎40度的天氣里,頭發黏在濕漉漉的額頭上面,實在是乏得很,就在方便坐的坐椅上睡一會,起來去公共衛生間洗把臉繼續踩。
后來我就找到了一份臨時的工作。上班了。
一只貓咪很高傲輕佻的踮著腳一蹦一蹦就像一位貴婦穿著施洛華水晶鞋仿佛會破碎掉,它的一只腳倏然的停在了半空中,歪過頭,瞄了一下我,又似乎不曾見過我似的輕踮著腳走開了。
它很漂亮,灼灼之眼在高翹著的貓須配合下顯得高冷。
它看我的時候我正在吃一只五塊錢的冰激凌。
那是我當時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買的,那個月手里已然沒了幾個子,每天的飯食是一塊錢的白飯和一塊錢的榨菜。我記得那天下午下班后的日頭讓人生畏,我把手半叩著眼睛擋住熾烈的陽光看了看,走進旁邊的超市。冷氣撲面而來格外舒服,在五元區挑了好大的一會才拿定它,其實是為了多蹭一會空調。當沁人心脾的軟甜接觸我的口腔的那一刻我自己偷偷哭了。
我心疼自己從未這樣狼狽不堪過,捉襟見肘的景象想必讓收銀臺的小姑娘感到忍俊不禁。
波波來到我這兒的時候是冬天了,我阻止過他。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可是并沒有成功。我是在公交站接到他的,見到他的時候他說我是有點胖了,也有點高了,我偷笑,他哪里知道我是因為墊了內增高呢?其實踩著“內增高”只是為了兜著,很累的。
我沒有為他準備什么接風宴,只是開了門進了房間后我能看到他的臉上有著掩飾不掉的尷尬——我的房間了除了我用兒童地墊鋪的一塊區域上面放著一張被子外,別的什么都沒有。唯一和外面能比的就是睡覺不會透風——完美主義一直是我的原則,可是這次我真的很是無能為力了。
我很好強,我只是極盡的強顏歡笑著希望給遠道而來看望我的哥們兒莫大的心理安慰讓他不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拘謹以外——更多的我還是做不到。
后來是其他同學得知他的到來,所以有宴請他去做客。可是我沒去,我坐在空房間里一個人發呆。真的只是發呆而已。
波波執意要給我買廚具,因為他說我每天吃一塊錢的白飯和一塊錢的榨菜總歸不是個辦法,我不肯,他便罵我。后來去了超市,他讓我自己挑,因為他說他相信我的品位。可是我挑的全是暗淡無光澤的劣質品,他問我為什么,我說便宜。他用著不相信的眼光看著我說,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波波一個月后托人辦理了去巴基斯坦留學的名額和簽證,走了。他說我應該和他一起去,我嘿嘿笑著說我得靠我自己個兒呢,等我稍微有了一定的經濟,我就去國外深造。我說你也忒不像個男人了,你老婆孩子熱炕頭呢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就走了。他只是笑笑。
我經常在有人跟我說你為什么不換件衣服的時候打趣,吃著窩窩頭配咸菜鐵索鐵鏈加鐵床的人兒,今天搬磚工頭還沒把錢給呢,又不過年又不過節換啥新衣,然后哈哈哈大笑。
從娘胎呱呱墜地每個人都會碰到第一次,每件事的第一次。我也一樣,第一次有幸進派出所。我被警察請去的,但一路竟然沒有心驚肉跳,似乎是個“老手”,相反是淡如止水。之前是因為在外貿公司工作,一高大帥氣洋老板在三百多萬的貨款跟水蒸氣似的消失后就跑路了。這些氣急敗壞的工廠老板對著面面相覷的我哭天喊娘,無果。最后報警就請來了警察,在掙著頭的人群中我當時的感覺就像在走紅毯。
警察也沒辦法,因為我只是個翻譯。心疼那些老板,也心疼我自己——辛苦一年生活走上了正軌剛剛見了起色然后就被現實一記耳光打的暈頭轉向。
人最好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別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那是會被噎死的。
公司賬戶的錢到底去了哪兒不清楚,股東說常駐老板攜款逃跑了。這位洋老板有一位中國的老板娘“朋友”。這老板娘不知道腦子當時不知道抽什么風,在沒有任何押金的情況下賒了布廠的原料做了一批貨,把一半貨火急火燎的交給了這位洋老板的歪果客戶,一半積壓在了廠區。后來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了,這位老板娘因為欠下一屁股債,工廠倒閉,她帥氣白凈的老公與她離了婚,她被凈身出戶,被原料廠告上法庭,變賣了名下名車和還在還貸款的房子,她便整日是以酒度日。當然這些話是我在派出所的時候聽那些粗聲壯語的檔口老板們說的。
情歸情,愛歸愛,可是有些事兒是見不了光的。丑事的昭然若揭,僅僅會成為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因為這件事。我丟掉了剛找到的工作,新的歪果老板說我是騙子。那是三個月內丟的第四份工作了。哦呵呵,你要問之前的那三份怎么丟的?說來也是讓人不禁自嘲,允許我可以恬不知恥的說,我也在想,這男男女女,但凡是長的漂亮點的,就總有人想把你費盡心思的弄到他的床上去,可無非是倆結果,要么從了,要么滾蛋。
可我沒從。
于是我很快落魄失業了。前輩問過我對于這事兒怎么看,我記得我當時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是為了生活和心中的難言之隱做了別的事情是可以被諒解的,但是別給自己的錯誤和德行找借口。
說起了前輩,前輩是誰?前輩就是我的同校師哥,比我畢業很早。和他怎么相識的我也不曾記得了,但是他也算是我的恩人一枚,有一段時間是他接濟的伙食問題。他因為暫時搬家所以把那間還有幾個月租期的房間讓給了我,他說我每天東家西家的蹭房住也不是個辦法,旁人屋檐下打攪別人的清夢生活,實屬令人厭惡。于是我就搬進去了,與其說是搬,如是說,就是走進去,我用手里的十塊錢買了地墊鋪好后就在上面蜷縮著睡覺。
前輩過幾天后來看他的同學,順便敲了我的門。可是沒地方坐,僅僅站了幾分鐘,我甚至沒有茶杯倒水給他喝。晚上的時候他便給我送來一床被子。我有點欣喜,冬天太冷了。
說起被人接濟,我很感謝兩個人,可是都因為瑣事已經斷了聯系,但并不妨礙我記著他倆的好。還是2013年的冬季,那天約是晚上十點左右了,潮濕陰冷的空氣讓人打顫,我心思寡淡的走在大街上準備找份兼職,也恰了巧,碰見做兼職的他倆,他倆笑著問我干嘛呢,我笑了笑說是去玩兒以示搪塞。寒暄了幾句后就離開了。
晚上在家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他倆的短信,上面寫著:如果你手里暫時沒錢的話可以從我這里暫時拿一點買件衣服穿,我們早就換了棉衣,我看你還是夏天的薄衛衣,里面連個T恤都沒有,連我看著都太冷了。
我當時眼睛黏喏的濕了,自尊在饑寒交迫的時刻總是顯得那么脆弱。
人非草木,又豈能隨隨便便跳出這個怪圈,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無奈的背后盡是斷片兒。
我從來不會想要去焐熱,再捂也捂不了什么。因為大家都彼此察覺到了冰冷的態度,識趣般的退避三舍是大家最好的歸宿,畢竟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和借口。
每次我盯著五年前我們拍的照片犯懵的時候,我就仔細的琢磨著,和他們和他是如何變淡的呢?許是從相處的時候如同有旁人在般的尷尬,玩笑開的也不似從前熟絡,閑下來的聊天早已索然無味的如在嚼蠟,甚至在彼此問候的時候要仔細的斟酌語句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變淡了,又或者是在馬路牙子上碰到彼此對笑一下就擦肩而過。誰對誰錯了呢?沒有誰對誰錯。只是時間久了,距離遠了,圈子不同了,價值觀不同了,追求不一樣了。僅此而已。
小時候經常躺野地里對著湛藍的讓人醉的天空發呆,直至看的讓人有了恐懼感于是便回頭看看旁邊的近景。那時候我對自己經常說,我長大了會是怎么樣的呢?會不會像旁邊西裝衫履一塵不染的男人一樣呢?
我在二年級的時候提問了自然科學老師一個問題:兔子的眼睛為什么是紅的?老師說我希望你們長大了自己去探討這個問題。那位老師的名字我還記得的,問題我也記得,可是十四年過去了我還是沒有弄懂兔子的眼睛到底為什么是紅的
姥姥家門前的那棵大榆樹從姥姥15歲的時候騎著驢嫁給姥爺的時候,就已經以樹苗的形態存在了的,陪伴著姥姥刷了50多年的歲月。我記憶深處里的晴天午后,傍晚,陰天,下雨,都有聽到一只布谷鳥在樹上“布谷布谷”的叫。如今我睡覺,總是能在頭頂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可睜眼就有什么都沒有了。它是在喚我嗎?
我一直對自己說,貧窮富有暫且不說,先墊飽自己的肚子,看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大的福氣。吃進肚子的才是最能給人安全感的,健康的慰藉是為了讓你收獲更多的財富。有事兒沒事兒,別和別人蹚渾水。
小超是和我去年合租了一年的室友。那天晚上告訴我說他去了酒吧跳夜場舞,有個小伙子被人用刀捅死了,聽聞還是我老鄉。我當時很傻眼的樣子,第二天偶遇學姐,得知被捅死的是和他們經常玩耍的同校校友,貌似是因為借著人多和人家耍橫,沒料到對方出了毒手。當時求救的時候他們以為和平常一樣只是鬧鬧口角,等他們去了醫院后見到白布下的遺體時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當時聊天是在公交車上,大家忙著趕早班。聽完學姐的話我沒說什么。
這時候我正在聽王力宏的《裂心》,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面疾駛過的車輛,似乎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兒,臨了就像被打碎的晨光,晃的人睜不開眼。
如今一年了,那位同校校友的尸骨許是早與和泥土化為了一體,恐是再也沒有旁的人會記著他。昨天的他和別人一起談笑風生,今天他卻與別人陰陽兩隔。但那又怎樣?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殘喘的活著,哪怕是茍生。瞧,人的生命就是這么脆弱。
在我距離回家還有26天的時候,也就是農歷十一月廿六,爸爸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奶奶,病逝了。身處異地,我的神經似是麻木了,我從不會認為那個健康的老太太會逝了,可她是真真兒的歿了。些許早年并沒有過很親昵的感情,雖是家人,可卻似旁人,我也只有怔怔的發呆了。
十年前13歲,爸爸的父親病逝了。如今我23歲,爸爸的母親病逝了。十年前送走爺爺的那天我還記得,剛入夏之季,悶燥的午后透著日暈的黯然,冒了春芽的柳條枝兒葉兒陪伴著紛飛的柳絮褪去疲態的素黃,冒出墨綠芽兒探著頭,新生來了。我冷若冰霜的臉上,使勁渾身解數而勉強擰起的眉頭表達了我的悲痛。十年后亦是如此,我除了發呆之外心中毫無波瀾。
僅僅相隔不短不慢的十年而已。
想必父親也是很傷心。
追逐的人仍在追逐,停下的人早已經停下。開始即是結束,一切皆自輪回。
每次半夜我都在想,我心便似如止水,又似澎湃波濤,但又大不過一聲無奈的嘆息,只能早睡——因為第二天我還要為自己的柴米油鹽的瑣碎生活繼續奔波。
2016年的新年,花都酒吧不遠處的那座鐘塔樓,披著火紅和茵綠以示新年即將到來。冷空氣里駐足著的男男女女拿著火花棒等著跨年。當鐘擺轉向整零點,鐘聲敲響的那一秒,其實敲響的是我內心的唏噓。人又老一歲了。
但愿總有陽光照進回憶
青春像花永遠開在心里
太擁擠的城市里 ?理想丟在哪里
有流星劃過黑夜不再恐懼
總有遺憾所以美麗
青春里下過的雨
如今流向哪里
遇見的越美好
越感覺自己變老
當完成了童年理想
童年又成了理想
我很喜歡逃跑計劃這首歌歌詞,每晚前推后搡著擠公車的時候,就在沙丁魚罐頭似的車廂里,貼著玻璃看著外面的夜色,靜靜盯著霓虹燈邊圈著的巨大電子廣告牌,照射出得五顏六色的華光閃在每個陌上人的臉龐,能看到是看不透的萬千人生百態。
閑下的時候我便就摸著自己的臉龐,稚氣早就被消磨殆盡到全無。從某種角度來說,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一直單純青澀下去,說話奶聲奶氣。那樣會有人喜歡,也還有自己喜歡的人更加喜歡。
畢業前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做一個精致的人,說這話的時候約摸自己還是比較年輕了。下班的時候擠公交車,我在想,瘋瘋癲癲擠公交車的樣子在別人的眼里是多么的滑稽不堪,所以我選擇,慢走上車,以致于每次我都到了很晚才回家。過勞肥的營養不良加水土不服的我迅速的變胖,從學校里的一百二十斤在一年多迅速飆到了180斤,自己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看到公交車就跟接力棒賽跑似的站好位,然后就毫無人性的亂擠一通擠上車。
很多遇到我的校友都很驚訝我為何胖的讓他們都認不出來,一位學妹來到這個城市后在公交站臺在很多等待公交的人群中驚呼為何你胖成了這個德行就像個屌絲,當時自己尷尬的白了一眼她,就只看見她嘿嘿的笑。
許是自己的自尊心真的受到了打擊,那次過后我確定就開始減肥了,那是個很艱辛的過程。2014年末的時候我開始服用減肥藥,兩個月后就是春節,我囤了口糧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面減肥,吃藥加跳舞加瑜伽,對著手機視頻一遍一遍的跳,有一次我是雙腿在顫抖的同時看到了鏡子里的自己——那模樣又重新回來了——只是徒增了些倦容。
那晚我應她的要求發了張照片給他,她說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我反駁,她發給我一句話,我知道你苦,因為你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靈氣。
那天晚上,我生平第一次喝了酒。色衰真的是很殘忍的現實,畢竟這是個“小鮮肉”時代。我問我自身,我還是那個我嗎?可我回答不來這個問題。
我在畢業前夕在心下與卡丁車老師有了一個賭約:畢業后我一定會回來。不過現在看來,這賭約約莫算是我輸了。我也明白了從小學開始所有教過我的老師們那一番話,但其實是面無顏光,僅存的無奈也陡如湮滅青燈罷了。
我漸漸的從一個文藝騷年變成了唯物的現實主義者,錢成為了首當其沖的目標。知乎上很多人問,錢可以買來幸福嗎?我總是淡淡一笑,那些認為錢買不到幸福的人是不是走錯了店?
但是人心貪得無厭,有多少才是個夠,等著攢夠錢去散心,等攢夠錢去享受,可最后臨了才發現自己唏噓疲憊不堪,等來等去什么都沒有等來。
等到腦補了一輩子的故事,等到把一切都琢磨了籌劃了,等到抱著一個很完美的假象心滿意足的等奇跡發生,然而實際上什么都沒發生。
人啊,可是一種很浮躁的生物,嘈雜里面需要靜心實屬不易。
每一天都是成長,成長的不多,但每次的進步都是人性質量的變化。成熟是什么?微博上總會遇到讓人醍醐灌頂的句子,成熟就是你錯了就承認,你對了就閉嘴。你要習慣任何人的忽冷忽熱,也要看淡任何人的漸行漸遠。
夜色來臨的較早,我的工作結束已經是晚上的十二點了,下著雨。挑著的黑色大雨傘傘柄隨著走動在雨夜下吱吱呀呀的響的格外清晰。前頭望不到后頭,孤寂充斥著靈魂,在回家后毫無回應的房間里,顯得落寞。
而我偏偏聽著很讓人傷感的音樂,那時候我才知道,寂寞真的會把人逼瘋,好幾次我是嚎啕大哭。聽說人老了都會這樣。
大概是去年春節的時候,我找過韓飛姐說過話。可能她不會理解,也許她會“生感厭惡”,但我仍然冒了很大的險,做自己這畢竟是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靠在透著濕冷的白墻,我抬頭看了看窗外,一眼就瞧見對樓已經掛著大紅的燈籠,在黑暗的夜里格外的喜慶溫馨,也能時不時的聽到麻將嘩啦啦的聲音,搖骰子喝酒劃拳電視聲音,笑聲。白天時間我問了,那是房東主家的親戚們來一起過年,房東邀我一起時,我謝言婉拒了。
真喜慶,那是一個家。
可是有些“家”是不能存在的。
在不講人情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堆里面,早就了沒有了激烈的辯論,剩下的只有埋頭的工作。你分不清誰是誰的誰。
曾記得二零零幾年網絡文學盛行,我喜歡百度小文看。我家臨街住,冬季大雪天的晚上,我總是趴在窗戶上,看著大雪趁著橘黃的路燈降在路上被零散的車攆的光滑,新的雪降下來被攆的咯吱咯吱的響。窗戶邊兒上就是一家叫做“一杯好”的酒吧的彩色廣告牌閃著彩色燈光,隨著我呼出的氣,照的我的臉姹紫嫣紅。我最喜酒吧里鹵悶到骨酥軟,味至深的雞爪和羊蹄,軟爛黏糯到讓人回味無窮。
如今那種閑散已經是蕩然無存。也已經約莫有了十年。
回過神兒來,也別總是念叨舊夢了,我會跨越一個胡同里的我,也會把自己凌亂的包袱整理好之后輕松上路,物質和精神,你總得有一個。
然后呢?沒有然后了
如果說非要說然后的話那就是我會在終點站見到等待我自畢業后就沒有見過的坤子。下了火車我會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或許還下著雪。我也會聞到熟悉的稀薄空氣。從陰潮冰冷的南部雨天到冷風梭骨的北方冬季,我會聞到不同風味的PM2.5。
追夢窘迫,行走狼狽,落寞孤寂的年代,我心如涌泉,感謝每一個在這期間與我擦身而過且陪伴我的每一個人——冷似茶霜的青春,縱然過著引車賣漿的生活,食飲清湯寡水,可對我來說,也算是珍饈饕餮。
道路旁的法國梧桐的金黃色落葉鋪滿整個人行道,這是南方的冬天。
好了,火車開了。
2016.2.1
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