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周圍很安靜,但她還是警覺地挺直了身子。太黑了,就像她所熟悉的黑夜,可這是白天,她知道的。不久前她還在叢林間漫步,就像是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擠壓著,腦袋因為缺氧而感到眩暈,空間似乎在扭曲,等到她清醒過來,已經被關進一片黑暗中。
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
她試著向外探了探,觸到了一層柔軟的屏障。這層軟軟的東西輕輕地覆在她身上,然而她并不能掙脫。她昂著頭使勁往外沖,輕柔的屏障慢慢繃緊,就再也沒有別的變化了。
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是一個困境,她不由蜷起了身子,把頭深深地藏起來。沒必要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了,因為周圍只是空無一人的黑暗。她感到身不由己的疲憊,這樣的環境似乎很好睡覺,她突然想到,不知何時就沉沉的睡去了。
白天?黑夜?她搖搖頭,不再去想,轉而再次仔細打量起周圍。這時她察覺到有人接近,體型很大,她驚恐地縮成一團。緊接著她感到腹部一陣疼痛,出于本能,她動了動身子,希望離那人遠些。沒有用,第二下緊隨而至。
噠噠噠,是腳步聲,在遠離。她松了一口氣,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接下來的日子里,她似乎是被遺忘了。她孤寂地感應著溫度的變化,默數著時光的流逝。然而喉嚨越來越干,肚子開始餓得發疼。起初她還會肚子疼得滿頭大汗,蜷著身子顫抖。漸漸的,她已感覺不到饑餓,身體習慣了肚子的陣痛,也習慣了蜷縮的姿態。可口渴卻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地凌遲著她,嘴巴完全是被縫合的狀態,全身力氣都被抽離了,她像是漂浮在充滿福爾馬林的試管里,身體軟軟的,很冷,連動動手指的念想都沒有。
意識也開始模糊了,偶爾觸到的屏障令她回想起太陽下的草地,好溫暖啊,她不由用臉蹭了蹭。
太陽透過林間的縫隙,落在青青的草地上,蟬鳴一浪高過一浪。好溫暖啊,她想著,睜開了眼。蜜蜂嗡嗡著撲面而來,她嚇了一跳,向后躲開。
原來是一場噩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疲勞感一掃而空,青草的清香令人振奮,鳥兒的歌唱引人起舞。她重拾自信,輕快地雀躍前行,跳舞一般在叢林行進,像只驕傲的黑天鵝。
啪,痛,啪,好痛,她忍不住扭了一下身子,睜開了眼,于是天鵝的舞步終止,折翼,掉落凡塵,凡塵里是黑暗而冰冷的現實。
她癱軟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如同千萬只蟲蟻在咬噬,她不住地掙扎,迫切地希望睡過去,即便不再醒來!
然而并不能,她痛苦地扭來扭去,疼得死去活來。再次清醒時,是第十一天的清晨,太陽初升,普照人間。
她瘦得不成樣子,憔悴的臉,空空的小腹,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她真切地看見了現實中的夕陽,夕陽下媽媽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悄悄地坐在了媽媽身旁。
陽光在,清風在,媽媽在,一切都還在。屏障被打開,天光進來了。
“媽媽”,她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蛇死了”,一個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