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往常一樣接起電話，我才發(fā)現(xiàn)一個人真的可以在一瞬間變臉。
大概說了十幾分鐘，母親走過來說:
“你舅媽要和你舅舅離婚了。”
我頭也沒抬沒心沒肺的回答:“離了就離了唄”
反正舅母每次也都是說說而已。
“不是的，這次是真的，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簽字了。”母親悲傷的說。
我的手一抖，手機屏幕游戲顯示著OVER。
我拉著母親坐下，發(fā)現(xiàn)她的手很冷，“媽，沒事的，說不定還有挽回的余地呢”。
“你不懂，我那三個可憐的外甥啊。”
那一刻，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三個小身影，羞澀的朝我喊著“阿姐”。
舅舅和舅媽是通過相親認(rèn)識的，具體是怎么樣我也不知道，舅媽很強勢，這一點我從小就知道。
很快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出生了，單字意。是個可愛的小女孩。
又過了兩年舅媽產(chǎn)下一對雙胞胎兒子。可把母親他們高興壞了。舅舅排位老四，上頭還有三個姐姐，下邊還有一個妹妹。外公外婆們很早就離去了。
母親和大姨們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照顧弟弟妹妹。我都是逢年過節(jié)才去舅媽家的。因為她有點兇，我不愛去也是正常的。
舅舅結(jié)婚之前有拍過一個女朋友，是外省的一個女孩，我小時候見過她，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還會給我糖果吃。
我也曾以為舅舅會娶她為妻。可是有天她家里打電話讓她回去，那天以后，她就沒再回來過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到如今，我對她的印象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這些陳年舊事舅母也都是知道的。誰都會有個不想說的過去。
再后來舅母在小城鎮(zhèn)里找了一份工作，還要帶著三個孩子。舅舅則去了遠一點的城市工作。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回家看望舅母和孩子。
2008年。大年初二。母親帶著我去探親，這是我們的習(xí)俗。
一路上母親還在嘮嘮叨叨說她還分不清雙胞胎誰是哥哥誰是弟弟。小孩子總是很容易打成一片的。沒一會我們就在房子里四處亂跑。
那一年我十一歲，阿意六歲，兩個弟弟四歲。
我拿著相機胡亂的拍了很多照片。其中還有我們四個的合照，我答應(yīng)阿意下次洗出來再送給她。
天色已晚，我和母親也踏上回家的路，阿意羞澀的說“阿姐，下次見。”身旁還拉著兩兄弟。
不過我食言了。那相片放在相機里很久我都沒有去翻看。
因為那一年過后，我沒有再同母親去探親了。因為覺得自己的年齡大了，不再好意思跟在母親身后。
不過母親回來后會告訴我說阿意、小松、小林又長大了，平常母親都是給他們打電話的。見面的時候并不多。后來母親打電話時也會在一旁說著叫阿意過來通電話。
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每次舅母來電說舅舅的不是，母親也總是安慰她說，舅舅已經(jīng)在努力了，讓她要相信舅舅。
舅母說要買房子，舅舅說好。房子買了的這一年，舅母就說要離婚，不是玩笑也不是氣頭上的話語，舅母說他們都互相折騰了對方十年。也該放手了。
她的前半生最美好的十年就在這里了，舅舅急忙回到家，面對就是一紙離婚協(xié)議。
我想，舅舅那個時候心底有很多要訴說的話吧？共同生活了十年，沒有感情是假的，但是離婚是真的。
他們有沒有爭吵我們無從而知，只知道舅舅依次給姐姐們打了電話訴說了這件事。而舅母呢？依舊是強勢的她，拉黑了電話，刪除了我們家的好友。
就像，她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那天，阿意給我打了個電話，電話里她久久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最后她說了一句“阿姐，爸媽要離婚了，我沒有家了”
電話那頭傳來阿意嚎啕大哭的聲音，這一年，阿意十一歲。
阿意最后還是跟著舅母走了，九歲的小松、小林跟了舅舅。舅舅對于此事沒有說過多的話語。母親與大姨講起這些也難免會流淚。
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兩個孩子又要照顧孩子又要上班，也是很辛苦的。
偶然翻看相機里的照片，翻到我們四個的合照，照片上的我們笑的都很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我拿去洗了很多份，給阿意寄了過去了，自從她跟了舅母走了，我見她的機會更加少了，都是通過電話聯(lián)系的。但是我知道，阿意變了，不再是過去那個愛笑的孩子了。她懂事的不能再懂事了。
2017年，阿意來電說“阿姐，我媽媽要結(jié)婚了。我會祝福她的，她與我爸爸糾纏了這么些年，最后還找到自己的幸福，新的叔叔對我還不錯，不過，我不會喊他的，我的爸爸只有一個，也會對他一個人喊。”
我沒有說什么，只是把小松、小林最新的照片發(fā)給了阿意。
離婚這么些年，舅舅還未再娶。母親也曾旁敲側(cè)擊的詢問舅舅有沒有再娶的意思，舅舅沒有說話，只說“希望孩子們可以健康快樂的成長。”
路過街頭，傳來一首歌，歌里唱著“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每個人都會有一段不想回憶的過去，我相信，來日方長，舅舅會遇見屬于自己的幸福。還有，下次見小林、小松我得要他們減減肥了。還有那懂事的阿意，下次見到她我會給她一個擁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