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在南方小縣的農(nóng)村。回想起孩提時代,記憶里面最多的面孔,除了父母親人,就是左鄰右里。
那時候,鄰里之間串門,借東西求幫忙是家常便飯。
夏日傍晚,十幾戶人會聚在靠近中心區(qū)域的大樹下,納涼,扯淡,擺龍門陣。
下雨天沒有活計時,婦女們會聚在一戶人家里,納千層底做針線活。
每當哪家有大事,特別是紅白之事,鄰居就是最大的幫手,大家一起幫著操辦。
當然,那時的鄰里關系也并非永遠和平,也會有爭吵甚至沖動之下干一架,但是每次沖突之后,三個月內(nèi)關系又會恢復如初。
鑰匙放在鄰居家、晚餐聚在鄰居家吃、放學家里沒人先去鄰居那里玩……這是我們那時聽過頻率極高的話。
……
哪怕是年輕如我這樣的,依然能夠叫出鄰居十幾戶人家,老人中年人小孩兒的名字。
但是,從大學畢業(yè),步入社會步入城市,“鄰居”就愈發(fā)成為一個模糊的記憶。
回想起來,從2011年來到北京,因為工作和居住原因搬過四次家,幾乎沒有和任何鄰居,發(fā)生過交集。甚至其間有一次,連合租的小伙伴,都叫不全對方的名字。
我們,似乎正在全力奔向一個純粹的——陌生人社會。
得承認,80后甚至95之前的孩子,大都成長于傳統(tǒng)的熟人社會,鄰居”曾是一個讓人倍感溫暖的存在。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里,也不乏“遠親不如近鄰”這樣讓人記憶猶新的詞語。
其實,早在2014年,央視就做過一期關于鄰里關系的調(diào)查,但是結(jié)果卻讓人遺憾。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城市居民當中,八成市民表示和鄰居不熟,甚至叫不出對方名字;七成受訪者稱遇到問題不會求助鄰居。
“遠親不如近鄰”正變成“老死不相往來”。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相隔兩地,而是住在對門,卻從不打招呼。年輕一代,尤為如此。
舊時的鄰居關系,我們能切身感受到滿滿的社會溫情和人文關懷。而如今,鄰居正在從我們生活的圈子和維度中消失。城市人時常提及的孤獨感,與鄰里關系的淡化,大約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吧。
那么,為什么“鄰居”的概念愈發(fā)模糊,我們也越來越漠視鄰居的存在?
在我們一般的認知里,鄰里關系一般都構(gòu)建在信息共享、苦難同當、彼此知根知底的基礎上,鄰里間的友好既緣于合作互助的需要,又得益于相互間有著共同的生活及工作交集。譬如我小時候生活的農(nóng)村,或者幾十年前遍布各大城市的大院,他們要么有地緣關系,要么是社會同類。
但是,城市化浪潮中,原有的地緣關系被破壞殆盡,同類性也不復存在。一個小區(qū)乃至一個單元的住戶,所處行業(yè),工作環(huán)境和地點,人情關系,甚至貧富差異相差巨大,人們既不會有同理心,也不會對鄰里產(chǎn)生更多的互助需求,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聯(lián)系自然淡化。
另外,現(xiàn)代建筑禁衛(wèi)森嚴,甚至越高檔的住宅越森嚴,我們很難在生活在小時候那種獨門獨戶又相互靠近的開放式居住環(huán)境中。城市快節(jié)奏的生活,又讓步履匆忙的城市居民,對于房子的概念產(chǎn)生了變化,房子不再是一個鄰里交流的媒介,而是成為了一個歇腳,單純享受天倫之樂的場所。
再有,隨著社交媒體的和網(wǎng)絡交流方式的多元化,人們在遇到困難后,不會再熱衷于像從前那樣求助于鄰里,而是選擇更加快捷、更加有效的現(xiàn)代化方式,這在客觀上也就減少了鄰里間交往的可能。
所以,我們叫不出鄰居的名字,不知道他工作生活的信息,完全不了解對方的偏好。為此,不論是工作生活,都無法與鄰居建立起所謂的交集。于是,“遠親不如近鄰”變成了“老死不相往來”。
其實,還有一個容易被人忽視的是,個人隱私觀念的加強以及相互間的不信任,更是加劇了這種交流距離感,使得“近鄰”不再是我們生活中一個重要的支持源。
作為傳統(tǒng)熟人社會最重要的部分,鄰居的消失,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熟人社會體系的崩潰,而接踵而來的,就是陌生人社會。
我們無疑在快速的走向這個陌生人社會。生活在這個社會體系里面的,個人是單體,而家庭是個小單元。但是不論是個體還是單元,都如同生活在黑暗森林中。
我們工作生活在這個黑暗森林里面,就仿佛是在探險,當發(fā)現(xiàn)周遭的異動,首先想到的是危險來臨,第一時間的本能反應,是警惕對方是否會給自己帶來危險或利益損壞。所以,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人,我們要么是逃避以保持安全距離,要么就是讓對方消失以確保自己的生活空間。
溫情不在,只剩下警惕和防備。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隨著城市化進程和生活節(jié)奏的不斷提速,雖然在生活工作和社會互動中,我們的確享受了數(shù)不盡的便利。但是毗鄰而居的歡樂,正被日益高聳的大樓所隔斷,互幫互助的鄰里關系,也正因缺乏必要的交流而漸成一個時代的特殊記憶。
只要我們依然生活在這個陌生人社會里,我們就會愈發(fā)加重人際互動的警惕和防備心理。只要我們依然維持這種人際互動的心理,那么關于鄰里關系的溫情和回憶,將只會是回憶。消失,不只是鄰居,還有圍繞鄰居衍生出來的社會溫情和人文關懷。
“鄰居”,極有可能,消失在陌生人社會體系里。這是現(xiàn)代社會的尷尬,更是陌生人社會帶來的巨大無奈。
怎么解決?或許社區(qū)自治,盡可能在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的基礎上,更多組織獨立社區(qū)人們的互動活動,譬如晚會,社區(qū)運動會等等,有加強鄰里關系的作用,但是是否真有人愿意為此付諸努力,努力之后的效果是否能夠達到預期。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