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彼龑⑼胪∽狼耙煌?,好像再嗅到那味道都起雞皮疙瘩,時南掃了一眼還剩一半,也不管她,暗暗記著下次別買這個味兒的粥。
木周的精神還不是很好,剛醒也沒有困意,每次時南往她那邊看,她都對自己笑笑,應(yīng)該恢復(fù)得還不錯,時南從包里掏出平板放到她手里示意她可以玩游戲解解悶,兩人靜坐無言也挺尷尬。
“我不玩,這個又有輻射又會近視?!钡茫@虛脫了一半的人又開始矯情了。
時南看也不看她將她手里的平板奪回來,自己拿著梁木周的手機翻看。
梁木周有個習(xí)慣,親密的人號碼都沒存,姥兒的,秋心的,叔叔阿姨的,應(yīng)心的,這幾個號碼她都記在心里,按她的話來說就是,我的手機要是被人偷了小偷都沒法打電話給你們騙錢。
秋心知道木周記性好也從來不擔(dān)心她會忘記,反而覺得被她擺在這樣特殊的位子上滿心暖意。
時南在聯(lián)系人那就看見了七八個姓名,不是室友就是餐廳的工作人員,也沒看見自己的名字,出于他偶發(fā)的善心,他將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也給她保存了。
木周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時南被她的目光盯得不舒服找借口要離開。
“我還有工作先走了。”她根本沒有腦回路去思考為什么這么晚還有工作,猛地坐正了身子,“先別走?!?/p>
“我想上廁所。”
時南將手里的包又放了回去,面露難色,要他拿著個尿壺給她塞被子里再拿出來,他寧愿去死,想了想他摟過梁木周的背,另一手抱過她的雙腿將人抱下床。
木周極沒安全感地把住他的肩膀,他能聽到她極近的緊張的心跳。
醫(yī)院的條件還算不錯,每間病房都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時南把人放進(jìn)衛(wèi)生間里關(guān)門出去了,褲子總會脫吧?
他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覺得就算是便秘也該拉完了,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不會是摔了昏迷了?隱約不安,時南在門外站不住了,擰開了門把。
梁木周站在洗手臺邊擰毛巾,左手乖乖地放在一邊,就右手抓著毛巾倒騰,光著右腳撐在地上,見有人進(jìn)來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是時南,她晃了晃手里的毛巾示意自己在洗臉,像調(diào)皮玩水被發(fā)現(xiàn)的小孩,像個智障,時南覺得。
他幾步跨走過去,將她手里的毛巾拿過來在水龍頭下搓了幾把,擰干水往她臉上抹,第一次給人擦臉?biāo)膊恢垒p重,順著她的臉繞了一個圓,木周的臉被涼水稍稍一碰就顯得更白了,眼圈下的青黑也愈加明顯。
時南垂下眼睫看了她一眼,她臉上沒有不悅的神色,本來就亂的碎發(fā)被他一揉全都貼在臉上,他伸手扒拉幾下讓那些不聽話的頭發(fā)歸順在耳邊,她的劉海長得遮住了眼睛,時南撥開她的劉海斜捺在一側(cè)。
梁木周的眉目清秀,平時總用劉海遮著,這么顯露出來倒顯得五官精致,眸眼間寥落地冒出幾點星火,璀璨雀躍。
時南輕輕用帕子在她眉目間一掃,他是故意的,有點受不住被她這么看著,心里有奇怪的東西掙扎冒頭。
正當(dāng)他郁結(jié)時,有人冰涼的手滑過他的臉龐,停在眼角又落下去,像一粒冰冷的水滴飽滿地凝結(jié),心底那點小觸動這會兒更結(jié)實了。
“我老婆的睫毛真長,眉毛?鼻毛?”
梁木周看著指腹上那剛從時南眼角拿下的一截毛發(fā),嘴角微彎,長長的眼角也是彎的,露出光潔的額頭,兩道淺月似的眉頭平坦著,本來看著挺美一人兒,愣是能把自己整惡心了,時南什么小火苗都沒了。
時南不樂意跟她搭話,利落地把毛巾洗凈晾在架上,彎腰把人往懷里一帶抱回床上一路上怕磕著碰著,不熱的天緊張得出了一層薄汗。
“哎喲,肚子疼?!蹦局茏诖采衔孀《亲?,“大姨媽來了?!睍r南這會兒正拿包準(zhǔn)備出門聽她這么一吼,臉色又難看了。
“等會兒?!?/p>
隔壁床的大媽本來聽到木周毫不避諱地叫大姨媽,那點保守思想全都跑出來把三從四德念叨了個遍,現(xiàn)在再聽到這么正經(jīng)一男孩要給姑娘買那個,嘴里的雞湯噗噴到了自個老頭身上。
“你這老太太嘴上咋沒個把門的?!睂Ψ揭膊慌?,悠哉悠哉地繼續(xù)看報。
“還不是我給你收拾,你嚷嚷啥。”大媽抽了幾張紙給他擦,“晚上看啥報,年輕時候不好好學(xué)習(xí)現(xiàn)在裝啥知識分子?!?/p>
“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贝笫遄焐喜煌J掷锏膱蠹垍s擱下了,乖乖地躺在床上。
時南看了梁木周一眼,她笑瞇瞇地坐在床上沖他咧嘴笑,他突然特贊成大叔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p>
等電梯正好看見范衡書走出來,他沒戴口罩,時南沒認(rèn)出來,兩人也沒打上招呼。在門口的24小時超市買了一包衛(wèi)生棉,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給她買了一些牛奶和零嘴,女生應(yīng)該都喜歡。
? ?回去的時候范衡書還在病房里。
“梁木周下次摔右腳吧,咱們好再多見幾次面。”白大褂哥已經(jīng)檢查好腿在床邊跟她閑聊。
“我?!蹦局茴D了一會兒,“我有老婆了,你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我這人還是挺講緣分的,青梅青梅?!?/p>
時南進(jìn)來的時候沒聽見他倆說的啥,只是木周指指他嘟囔了句“我老婆”而后手收回在自個腦袋上撓了撓,笑得眼睛沒縫。
范衡書認(rèn)出是上次那位“她同學(xué)”,只是這位“她同學(xué)”看著性子淡淡的不像會留下人照顧人的,他張口打招呼,“她同學(xué)?”
時南這會兒認(rèn)出人來了,“上次見過了,時南?!?/p>
“范衡書?!?/p>
“飯很熟?”木周也是第一次聽這人名字,一般她不是叫人哥就是叫人帥哥,打球的時候身邊都是男生,偶爾躥場子時也直接問,“帥哥,沒場子了一起打?!绷?xí)慣了。
飯很熟先生不動聲色地往她腦袋上一拍,現(xiàn)在她身上好的地方也就那了,想起什么,從兜里把一個干凈的口罩給她戴上,“壞毛病什么時候能改?”范衡書沒留意她眉角一滴豆大的汗,整張臉都發(fā)紅著。
“醫(yī)院的味道難聞。”木周理正了口罩,眼睛累得快睜不開了,范醫(yī)生給她掖了被角讓她睡下。
他將時南帶到走廊,“她現(xiàn)在還很虛弱,別看她能說能笑了,傷口在愈合長肉肯定又癢又疼,你要注意別讓她沾水發(fā)炎,腿也別再碰著了,再敲一次腿就廢了,骨頭也在愈合,稍微動作就會畸形和鉆心的疼,能不動最好別動?!?/p>
“謝謝?!?/p>
“醫(yī)職而已,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照顧?!狈逗鈺吹贸鰜韮扇瞬皇悄欠N關(guān)系,但不知道為什么想把梁木周塞給他,沒給時南張口解釋的機會他徑自走開了。
時南回了病房木周已經(jīng)睡著了,他想起還有一件重大的事情,為難要不要叫醒她,大媽端著臉盆從廁所里出來,“那姑娘沒來,她跟我說了,她不過想讓你多陪陪她。”
時南有點舍不得,心里有只貓撓得癢癢的,從未體驗過的新鮮感覺在心里發(fā)芽,懵懵懂懂地,他覺得僥幸。
梁木周已經(jīng)睡了,口罩遮住了半張臉,緊閉的眼睫微微顫動,額頭一層細(xì)密的汗珠,他摸了摸她的臉,滾燙。
時南按響了床頭的呼叫器,想看看她手上的傷,掀開被子,看見她抱著自己的肚子無助地蜷縮成一團,不算薄的病號服差不多濕透了。
時南一向淡定的眉頭皺折了,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