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

記憶果真是極為惹人厭的東西。

當我時隔數年打算重新拾起筆墨寫點什么的時候,翻開陳舊的筆記本瞥見過往的文字,泛黃的字里行間卻讀不到什么久別重逢的欣喜或是再臨其境的曼妙,有的只是滿目瘡痍的悲傷與不屑,滿目瘡痍如黑白照片上去了喧囂的集市——譬如說我清晰地記得某年日月,我是懷著怎樣一種熱忱奮筆疾書至深夜,只為了寫就一篇自以為具有極高思想的文章,然時至今日再讀之,且不論幼稚的遣詞造句,單是自認的深度也是如斯的膚淺,對彼時的自己不單只是可悲,乃至于深惡痛絕。

主觀的記憶實不應承受太多的苛責,畢竟,這世界是我們所認知的世界,這歷史也只能是我們記憶中的歷史,而我們終歸都是厭惡痛苦的。于是,記憶作為我們趨樂的一大利器,將過往進行編纂、改寫,將過往變成我們想要的過往——平淡被賦予極樂,苦痛被遺忘所取代,乃至“無法忘卻”的災難亦被“有意義”所掩蓋,或是自以為的意義。

于是,我們用記憶為自己壘起一個理想的世界,時常可以從中取出一段快樂時光來品味,可以從中汲取一段有意義的苦難來反省,形如在自我麻痹中沉醉于這個我所理想的世界。但——

這樣一個以自我記憶構筑的理想國終究是虛妄的,當品嘗完一切的自娛自樂,卻驀然察覺無法尋找到哪怕一丁點的真實。于是,先賢們想出無數種方法去規避記憶所帶來的虛與偽,從紙墨到影像,意圖留住那一點真實。然而影像或許能最為真實的記錄下我做了什么,卻無法記錄下我想了什么。也許會有人質疑,“想了什么”是如此的主觀,豈不是也將我做了什么演變成“我想做了什么”而非真實?誠然如斯。

但試想一下只存有“我做了什么”的純粹客觀世界,此刻的我翻開這個完完全全真實的世界,我了解發生的一切,卻不明白這一切意味著什么,或者說這一切背后的“我想了什么”。于是此刻的我便為這一切賦予此刻我所認為的當時的“我想了什么”,而這正是所謂的記憶。

如果將“做了什么”稱作表象,那么“想了什么”則是表象之后,唯有表象加上表象之后才可謂是真實。單純的表象正是記憶所嗜好的,記憶的偏差變來自于此刻產生的表象之后與當時的表象之后之間的偏差。而我們個體終究不是表象,故紙與墨紀錄下當時的所思所想誠為修正記憶偏差的一道良方。

此文是我于此處寫下的第一篇文章,亦可稱之為測試版,如有幸為諸位所閱,誠謂惶恐不吝賜教,初來乍到,望諸君多為包涵。

2015.8.23 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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