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與人談話,特別是純談,總覺得腹中看似有物實則空虛,來來去去就知道重復那么一套陳詞濫調的玩意。說著說著自己先煩了。回想起來,發現好久沒有看新書了,于是買些雜七雜八的書來看,看了幾本反而不知道怎么寫文章了,好像到處可以下筆,無從抉擇,說來有意思的很。
寫文章的時候,倘若舉出一個事情來分析,倒是方便得很。只需依附這個事件搭出框架,就像是建筑物上的手腳架一樣。框架成型,對事件的分析自然水到渠成。同一個事件,可以從許多不同角度切入,用各種理論來分析,這本身就極有趣味的。可我覺得分析有趣,但聽的人未必這么覺得,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都覺得我跳躍太快無法跟上,有的時候還會由于某些觀念的不同和我吵一架
某次,我的一位(睿智的)高中女同學在聽完我嗶哩嗶哩的演講之后特淡定的跟我說,小x啊你別這么傻,我知道你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社會上的人是不會這么和你講的,你還不夠成熟啊等等。簡單地說,我遇到了一次觀念沖突。我的反應是內心瞬間炸毛,感覺自己被挑釁被輕視了。
當時炸完毛第一個念頭是把自己從參與者身份中抽離,以旁觀者身份來看問題;第二個念頭是嘗試共情分析她的行為動機;第三個念頭是分析自己的念頭,試圖從認同感的荒謬性來證明炸毛毫無意義。
不知為何,本來駕輕就熟的事情這時候卻做不到,我還是很火大,和她吵了起來,開始爭論某些基本定義,以至于上升到人身攻擊。情況相當嚴重,嚴重到我都急哭了——可能是高中三年來唯一一次由于和人聊天而哭泣。
后來反省自己,發現自己或許過于自以為是,覺得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命運,乃至改變世界走向。案例分析看的太多,各式各樣的幸存者偏差鐫刻在腦海中,稍有苗頭就開始報警。
再深一層分析,如果是那些不關心的人,對我來說就像是一些冗余的符號,奧卡姆的剃刀一刮,就把他們清除出我的模型。很關心很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無法淡定:恐懼攫住我的心按進冰冷的海水里;宿命感嚙噬骨髓;昆古尼爾離開奧丁的手……嗯,傳說中道德綁架的最好借口:為你好,完美掩蓋了內心對于無法控制的不安感這一深層原因。
至此我發現了比較淺層的原因:自己害怕失去重要的人,或者那些重要的人離開與墮落,也就是廣義的失去。
我看人很準,建立關系時我就明白,哪些人可以交心,哪些人可有可無不如遠離。可交心的人我總是很慎重的對待,每一個都很珍惜,無可代替獨一無二,像個收藏家對待他的珍藏那樣。
慎重又不等價于謹慎,反而在基本尊重前提下,越親近便越隨性些。若論心細周到,只要愿意費些心思便可滴水不漏,但又不愿刻意討好刻意偽裝,覺得那樣太沒勁太無趣太矯情;可有時又高估了目前的交心程度,過于坦誠以致傷害人。
插一句,自那一次爭吵后,我對人的認識又深入了一層,從此不再試圖“糾正”任何人的三觀。自己也說不清是懶惰了受傷了還是明白底線了。不過如果真的有改變的可能,我倒是很愿意這么做的。
基于以上原因,在那些被劃為交心以外的人看來,大部分時間我冷淡有禮而疏離——或者不禮貌粗魯以自我中心——取決于當時我的耐心程度,小部分時時間像個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而對那些交心層次的人而言,毫不自夸的說,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和引導者,并在需要時可以給出切實可行的建議。
對于大部分同學,我更傾向采取“一路順風走好不送”的態度。我并不相信緣份所致我就非得得和每個人都好好相處,對我而言那只是個概率問題。比如初中畢業時,我寧可一個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吹冷風,而不是開那個“無聊庸俗煽情”的畢業班會。
害怕失去的原因則是一種深刻的不安全感,對于這一成因暫時按下不表。
更加深入的剖析下去,與外界聯系淡薄說明人格比較獨立,不過由于完美主義的精神潔癖有時還是會自卑,自卑是由于不安全感;由不安全感驅使而希望得到些有用的負面評價用于改進自身但幾乎都是好評,和我看自己全是漏洞完全不同。可能還是由觀察者本身與我的關系好讓我認為有失偏頗,以及我自身的心態先入為主認為自己應該有問題所致,總之對自己好評如潮很失望,感覺像是個欺世盜名的家伙。
在自己看來:還不夠自律;會把時間投入到高快感短回報期但低收益甚至負收益的事情中;難以抑制對某些功課的厭惡并讓它真實的反饋在了成績單上;那些自以為擅長的功課卻由于各種原因也不盡如人意;對高考失利的巨大落差還是在意,不過已經不是很影響了;還沒有一個具體的職業規劃,還很迷茫,又不愿意同流合污無所事事;還會在意那些無聊社交軟件的動態,這讓我焦慮并分散了注意力;父母的期望以及一些不恰當的關心方式,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總是在干擾我,讓我分心、煩躁、不安。
光看上面這一段你肯定覺得我的確是個很糟的人,并在推卸責任,我承認是有一點,但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這只是你從小受到的“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教育遺留的思維慣性在作怪。我們必須承認那些客觀因素的影響力,并且發揮主觀能動性去改造它而不是混吃等死——光從自身找原因很容易演變成自卑然后麻木。
找自己的原因的本意是讓我們從最容易改變的部分開始著手,但是自己未必是最容易改變的部分,也未必是最有效的部分,投入產出比有時候相當糟糕,不如借助環境來影響有效果。
總之,由于這個歷史遺留問題,在有意識的前提下,我依舊習慣專注于那些有待改進的地方,并覺得其他人看到的那些優點都無關緊要。客觀上這的確在某種程度上提高了學習動機,但以焦慮作為動機很容易導致心態失衡,進而破罐子破摔。
具體表現就是下意識淡化客觀存在的優點,否定為了培養這些優點做出的努力,并認為每個人都能理所當然的超越這種程度的自己,進一步否定自我價值,然后產生恐慌,我相信你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刻。
你可以直接拋棄價值這個定義;或者認為價值恒定,不因為外界而改變。但最重要的是,停止用扭曲的思維對自己進行迫害,反駁內心那些不恰當的批評與諷刺,把自己的自尊當做一個真正值得尊重的大人物來對待,這將有所幫助,如果能寫在紙上就更好了。
最艱難的時刻,就是你不甘于平庸但還尚未超越他人的時候。看自己一無是處身無長物,看身邊要么是學習當飯吃的學神,要么是每天上課睡覺下課尿尿的學渣,反正都比你開心。眼睜睜看著自己無力掙扎,空有鴻鵠凌云志,難生淡然喜樂心。
經過對上一個學期的失敗經驗的深刻反思,我提出了幾個對策,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比如把手機放在寢室里然后去圖書館學習,比如把各種動態都屏蔽,比如設置測驗來給自己反饋,比如培養自己的好奇心,比如運用那些心理知識來應對父母,比如尋找自己的定位。
之前的十八年里,我們總是在被動的應付任務,環境有序,一成不變,條條框框已經限定死了我們的活動范圍,像是養殖場里的肉豬,只要管好吃就足夠,剩下的就是等著上稱挨一刀。
這導致我們缺乏決定任務的意識,老師布置下來,照做就萬事大吉。可在大學里這遠遠不夠,我們從“肉豬”變成了“老虎”雖然有了一塊領地,而且吃還是要吃的,但是不知道去哪里吃,吃什么,吃的飽不飽,有多少路程耗費多少精力,都得自己決定。
我們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之前無法想象的選擇空間,就像火車脫軌掉海里了,于是迷茫了放縱了。就業壓力存在,但似乎還太過縹緲,于是我們是眼睛就盯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了,比如戀愛啊穿衣服啊打游戲啊這些顯眼的,快速實現的,回報期短的目標上,被迷惑的忘記想一想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那些長線的目標會被下意識忽略,或者有意識忽略——因為你已經習慣逃避自己的責任,而且不想改變。
責任總是意味著負擔,沒有人喜歡負擔,大家都喜歡一推二五六拍拍屁股瀟灑走人最好再罵一句滴滴滴關我滴事。然而這樣的態度只會讓我們變成渾渾噩噩的行尸走肉,每天就知道買買買、氪金和女朋友,而不是想象中一人一馬仗劍天涯的大俠。
寫到這里,我也無所謂你們看不看,看懂看不懂,會不會嘲諷我沒有主題——因為我本來就沒設計什么主題,看不出來很正常;我也知道大部分人看完之后還是該怎樣就怎樣或者閑來無事在評論里噴噴口水酸一酸,對此我表示理解與寬容,反正寫點什么給自己看看,梳理一下心緒,就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倘若這篇瞎扯淡對你有哪怕那么一丁點啟發,對此意外之喜,我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