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三年前,鐘明拉我進初中同學微信群,我懵了。
扣扣早就拉黑了,彼此也不是微信好友,他怎么將我拉進去的?
難道他也如我,就算一輩子不聯系,彼此的扣扣號,電話號碼早就爛熟于心,永遠也不可能忘?
我這樣想著,實在憋不住了,就私信他:嘿,你怎樣拉我進群的?
我忐忑地等著他的回答,等他說“你的號碼我一直沒忘啊。”
我盯著手機屏幕等了好久,他就像死了一樣,一直沒說話。
哦,原來是我想多了。
于是,我退了群。
貳
今年除夕,我躺在先生的枕邊,哄了孩子入睡,看著窗外零落的煙花,享受著這份冷清。
突然手機嘀了一聲,是鐘燕(鐘明的妹妹)拉我入了當年我退出的群。
我如三年前一樣的懵。
群里正聊得熱火朝天,商議著正月初三的闊別十年同學會。
其實我早就從初中好友那聽說了這回事,同學會就是他鐘明組織的。
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總覺得我像個傻逼一樣插不進去半句話,這些年跟初中的一切幾乎都斷了聯系,最后回想起初中的我也能算個人物,于是還是開了口:
“好久不見。你們在說什么啊?同學會嗎?什么時候?什么地點啊?”
“是啊,同學會,初三,岳池”一個小伙伴說道。
“哦,誰組織的啊?太不盡責了,我表示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我表示這件事情已經討論很久了”另一個小伙伴回了我。哇塞,看到這個小伙伴我的心里是激動的,初中的我們差點就跪關公義結金蘭了。沒想到這樣的交情也能隨著時間化為烏有,只能在這樣的重逢下心里泛起一陣小酸。
“那好啊,帶家屬不?”
“不帶”
他媽的,初中就只有鐘明那個狗日的娶了同班同學,帶不帶家屬他們不都是出雙入對。我邊問邊在心里暗罵,小伙伴的“不帶”讓我更加暴躁。
“欣姐,一定要來哈,我們正好缺個主持人”那個讓我激動的小伙伴又說了。
“主持?不,我要當駐唱嘉賓,找誰報名啊?”我曾認我比誰都虛偽,我這樣回道。
“鐘明”“鐘明”幾個小伙伴異口同聲。
我以為我早就不在乎了,沒想到僅看到鐘明兩個字都是那么的教人難過。
我沒有再回半個字,他們也接著商量起其他議題來。
窗外的煙花停了,漆黑的夜里哪里有半點歡樂的氣氛,死沉沉的。
不一會兒,鐘明出現了,發了段語音,我點開聽了聽,“不要吵了,快點看聯歡晚會,好好看哦。”
我聽后竟掉下淚來。不知道為什么。誰知道為什么呢。天知道為什么。
隨即,我就又退了群。
叁
退群之前,我將那個讓我激動的小伙伴加了微信好友。
“五龍哥哥,我退群了,初三我不會去,你一定要玩開心啊”
“為什么”五龍哥哥馬上回我三個大字。
“你知道我一直都對你坦誠相待的,我看到他的名字難過,聽到他的聲音難過,又怎敢見他,何況,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
“唉,何必呢?傻妹子。讓它過去吧,初中的感情是不成熟的,告訴你,我們男人全都過去了”
“所以說最是男人最薄情吶,等二十年吧,或者三十年,等我們能真正放下了,一定去參加同學會,到時候無關風月,只關同學情誼。”
“都當媽的人了,好好照顧自己。”
此時,窗外的鞭炮聲震耳欲聾,此起彼伏,煙花也竄上了天,靜悄悄的夜被這五光十色和綿綿不斷襯托得有了幾分生氣。
原來十二點了,新的一年到來了。
我立馬抱住了兒子,兒子是怕鞭炮聲的,兒子被巨響震得鼓大了眼睛,我輕拍他的胸脯,一直跟他說“不怕不怕,媽媽在,媽媽在”一陣響動過后,兒子又放心的閉了眼睡著了。
我拉過鋪蓋,將兒子蓋得嚴實些,也將旁邊的先生蓋得嚴實些。
我拿起手機,給小伙伴回了句“新年快樂,晚安,”然后丟開手機,躲進了先生的懷里。
肆
初三這天,太陽又大又圓。
我的兩個姑子帶著姑爺小侄回娘家拜年來了。
小姑早就說過今晚要來點嗨的,于是還沒等到我跟先生從我的娘家回來,她的酒瓶就已在桌子上等著我們了。
我要澄清,喝這頓酒我是完全想著陪好這一大家人的,跟那些閑事完全無關。因為我甚至已經忘了,今天就是同學會。
一杯下肚,兩杯下肚,三杯下肚…天啊,我也太不勝酒力了,滿臉通紅,馬上就天旋地轉胡言亂語起來。
公公見勢,就叫先生收拾了桌子,扶我回了房。
這一次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酒精的作用了。想起以前初中喝口啤酒就裝起醉來,真是好笑得很,如今,我是徹徹底底的感受到醉了。
酒瘋子永遠討人厭,我胡言亂語不止,竟然還痛哭流涕,一會說天為什么還在轉,我不貧血啊(小時候貧血經歷過這種天旋地轉),一會又揩淚,拉著老公說你二姐太厲害了,我喝不過她,一會又問我是不是他的初戀…總之,滑稽極了。
醉得實在難受得很,我竟然掏出手機,撥通了鐘明的電話。天哪,我竟沒有看下房間內外是否有人,事實上我也顧不得有人沒人了。
他竟然掛了我的電話。
隨后,另一個小伙伴的電話進來了。是我初中最好的異性朋友,現在還有聯系。
我接過,“龍成啊,我喝醉了,這還是第一次喝醉呢,我現在老是亂說話,你可不要掛我電話呀”
龍成回我“李欣,你也喝醉啦,鐘明也喝醉了,他說你給他打電話了是嗎?他現在在這里,你要他接電話嗎?”
“我要,我要,你讓他來”
這時先生進來問我,給誰打電話呢,我說龍成,不信你看啊你看啊。先生還真看,看了之后又走開了。
“喂,李欣嗎?你是李欣嗎?你是那個曾經叫李欣的小女孩嗎”
“我是啊,我是李欣,你是鐘明嗎?你誰啊你?你是不是鐘明啊?我不跟你說,我要跟鐘明說,你叫鐘明接電話”
“老子是鐘明,你龜兒嫁了人,連我聲音也忘啦”
“忘你老漢電筒,老子沒忘,是你忘了吧,王八蛋”
“你龜兒莫罵人,兒哄,看到你進群我好開心哦,日媽沒說兩句又退了,你他媽的還瞧得起我們這些啊”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聽到你的聲音都好難受好難受啊,真的好難受,你他媽當初為什么要甩了我”
“是你甩的我好不好,是你在我讀師范就開始跟別人耍朋友,是你不要我的”
“你妹,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明明是你脫了其他女人的衣服,明明是你對不起我”
“你老漢電筒,老子跟你耍了八年都沒動你一下,老子是男人,老子有需求”
“你他媽的就是王八蛋,老子恨你一輩子,你的龍天鳳就是個賤人,丑逼,狐貍精,你看你兒子,有哪點像你,絕對不是你親生的”
“我操你祖宗,你兒才不是你親生的,你再亂說我要罵人了哈”
“你就是個王八蛋,我詛咒你離婚,王八蛋,王八蛋…”
這時先生進來,也許是我沒有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我用最后一絲清醒為自己辯白“神經病,這是個神經病,老公,給他掛了,王八蛋,神經病…”
掛過電話,先生倒頭就睡了。先生也喝多了。
我發了一條短信過去:愛你一輩子,也恨你一輩子,永遠不變。
他回我:我也愛你一輩子。
伍
第二天醒來,誰也沒提昨晚的事,我依稀想起昨晚那些片段,感覺是有人進進出出,但哪好意思開口再問。
過了幾天,鐘明的電話撥了進來,連著閃了三次,最后一次我接了,對方卻沒說話。
隨后我就收到一條短信。
也回了她。
我用命賭這不是鐘明的語氣,可能他家現在已經打起來了。
我笑了笑,你還是跟她過吧,畢竟,當初在她扒下衣服那刻,你沒忍住。
陸
鐘明啊,像個腫瘤,時不時就鉆出來刺痛我一下;也像一塊疤,永遠地留在了心上,好不了,也忘不掉。
我愛他,也恨他,更感謝他。如果說,那場宿醉里藏著愛情,那也是過去的愛情了。
過去的總會過去,可能時間會久些。
可能永遠藏在時間里。
但無論,我也該收起過往,享受此刻生活的平靜了。
前幾日跟先生談心。
“我想起我喝醉的那晚了”
“嗯,你知道你那晚給誰打電話了嗎”
“想起來了,老公,你怎么都不說我,事后也沒跟我再提過”
“哎,有什么好提的”
談完,我的心里老不是滋味,但前方的路,卻更加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