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生生涯,一向溫和平靜而又克制,卻因為一個周一深,就全然毫無章法與規矩了。
撇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去這個班,也不過是因為,那里有周一深。
那些歡喜到了極致,便化作冰涼的眼淚。
我不是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到疼痛和心酸,只是我喜歡的人那樣好,我不做出鋼筋鐵骨的身軀,就沒辦法再好好靠近他。
我有很多人愛我,我應當是很幸福的人,可只要想到眼前這個人不喜歡我,我心里便生出了一點疼痛。
我時常在想,我如果沒有逃過那次開學典禮,沒有因為好奇而望了一眼小樹林,也就不會看見光影斑駁里寂靜的少年,也就不會有后來的糾纏不休。可沒有如果,我還是遇見了這個人。
所以說,年少啊,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余生都不得安穩。
我后來的一點待人的溫柔,大約都是有點周一深當年的樣子。
就是這個人,時隔多年,仍然輕而易舉破壞掉我所有粉飾的太平。
如果是一年前,我在這里與他狹路相逢,我或許會低低的嘆一句——你終于找到了我。可如今,我看到在昏黃天色,在平緩的風渡過來的時間里,他朝我走過來,我只是諷刺一句——周先生,你真是陰魂不散。
還是你已經忘記,你在我這里,已經毫無特權了嗎。
我吻上周一深,沒有一點情人重逢的甜蜜,全是世敵相見的狠厲,嘴里沾染到周一深的血腥,我就在想,我以前多喜歡這個人,恨不得所有傷害都對我來,如今卻恨不得食他骨肉,好讓他和我一樣,痛不欲生。
周一深,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我甚至希望,你當年不告而別,留我一句分手就了無音訊,是真的不告而別,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世界上,我恨你。
我蘇某這樣草民,怎么能高攀起您的尊駕。
我追著你三年,我們在一起四年,你消失三年。
而我現在,已經26歲,26歲,已經不適合年少輕狂,我要好好嫁人生子,侍奉父母,我人生已經平穩下來,可你為什么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在昆明夜雨里,我倚在窗旁的臥榻,看著遠方縹緲連綿的山水,耳邊傳來一點歌聲,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想起原來三年里的每個節日,我都會轉換很多公交地鐵,從魔都一頭穿越到另一頭,有時燥熱頑劣的風,有時又是寒烈溫柔的雪,但每一次都是夜里,讓魔都安靜空靈起來的夜,我穿越重重阻隔,像是披荊斬棘要去救心愛公主的騎士,可我不是騎士,就像公主醒來會愛上騎士,而我去見的這個人,他不會因為我的吻而愛上我。
可我還是愿意一次又一次的去見他,因為我喜歡他。
只是他睡得太久,眼睛都還沒有真正睜開,所以我愿意憑著一腔英勇,一步步去靠近他,直到等到那個蟬鳴的夏天,等到他的一句,我愛你。
所以每一個節日,我都要送給他祝福,因為沒有醒的王子還沒有那么強大,所以在熙攘人間的節慶里,他可能會受到傷害。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或許他終于看見他身邊的女騎士我,又或許他愛上了高貴的公主。
可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最后告別時那次酒后的強吻,是真的可以讓他愛上我。
我在想,或許是我的眼淚太灼人,灼傷到他,因我而造成的他的痛苦,上帝就要收回那些祝福。
所以我們現在才變成這樣。
本來勢均力敵的愛情卻變成相愛相殺的爛俗戲碼。
是小狐貍太強求吧,原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才會得到兩敗俱傷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