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實，
你喜歡一個人，
就像喜歡富士山。
你可以看到它，
但是不能搬走它。
你有什么方法
可以移動一座富士山，
回答是，
你自己走過去。
愛情也如此，
逛過就已經(jīng)足夠。
——林夕
列車在軌道上以每小時307千米的速度行駛著，窗外的景來不及細看便飛速向身后掠去，只剩下滿眼的綠。灰蒙蒙的天氣，仿佛隔著玻璃都能感受到窗外濕氣的陰冷。在隆隆的車廂震動聲中，視線慢慢變得模糊起來，思緒也漸漸進入了幻境。朦朧間，腦海里不知何故，突然響起了《富士山下》的音樂。我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極力克制住困意，在瀏覽器中搜起了它的歌詞。
2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
磨到有襟花
連掉了漬也不怕
怎么始終牽掛
苦心選中今天
想車你回家
粵語歌詞對非粵語地區(qū)的人來說，難免會有理解上的差異，進一步搜索后我意外發(fā)現(xiàn)，原來它還和我喜歡的另一首歌有關(guān)聯(lián)，一下子便有了精神。
謝安琪的《鐘無艷》和陳奕迅的《富士山下》碰巧都是林夕作詞、澤日生作曲。兩首歌歌詞中的某些片段看起來互相呼應(yīng)，似是一對不能在一起的情侶的隔空對話。
“
男的好心規(guī)勸：
原諒我不再送花，
傷口需要結(jié)疤，
女的執(zhí)著回應(yīng)：
沒有得你的允許
我都會愛下去
男的說了狠話：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女的依然執(zhí)迷不悟：
我甘愿當副車
也是快樂著唏噓
男的苦口婆心：
誰都只得那雙手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覺
假設(shè)是來自你虛構(gòu)
我絕不罕有
往街里繞過一周
我便化烏有
女的說：
沒有得你的允許
我仍會愛下去
男的無可奈何，最終落下一句：
忘掉我跟你之間恩怨，
你還嫌不夠
我把這陳年風褸
送贈你解咒
”
男孩子終于說出了他心里真正的感受：一個執(zhí)著于不愛自己的男人的女人，只不過是中了自欺欺人的咒。你盡管拿去我的風褸，權(quán)當是留個念想。而女孩子的所謂癡情，在男孩眼里，也不過是不甘心的化名罷了。
3
我甘于當副車
也是快樂著唏噓
這兩首歌也可以看作是兩個獨立的故事。癡情女自比鐘無艷，她的他，識穿了鐘無艷愛戀自己的真相，便以“不想失去絕世好友”為名，和她保持著一時近一時退的安全范圍。
這段曖昧不明的關(guān)系中，男生占盡了好處：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鐘無艷的付出，在悲傷需要解慰的時候想起了她，卻從不關(guān)心鐘無艷“寂寞盡頭何處去養(yǎng)傷”；他看準她會體諒，以朋友之名行使著把她當奴婢的真相；他一貫地贊許她，卻又給了她“不配愛下去”的感傷。
鐘無艷真的單純到不知被利用嗎？“我怕你的好感基于我修養(yǎng)，我怕你的私心窺準我體諒……誰情愿照耀著別人就如月亮”、“我痛恨成熟到不要你望著我落淚，但漂亮笑下去，仿佛冬天飲雪水”……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可是墜入愛河的她又無法自拔，在痛苦中說出卑微的宣言：“沒有得到你允許我都會愛下去，我甘于當副車也是快樂著唏噓”。她在心里對他吶喊，我愿意啊，我愿意為你！可是這份埋藏在心，又顯露于外的愛，終究會有怎樣的結(jié)局，其實她早已了然于心：“你的她怎允許結(jié)伴欣賞雪的淚，永不開封的汽水讓我抱在懷內(nèi)吻下去。”
4
一生一世等一天
需要代價
《富士山下》的他似乎不是鐘無艷那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他。他干脆也有擔當?shù)枚唷Ｋ淮斡忠淮螌λ乃f，“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放手吧！“要擁有必先懂失去，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放手吧！“忘掉我跟你恩怨，我絕不罕有，往街里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放手吧！他的苦口婆心里，有不忍她的心酸的心疼，他用一個個暗喻來讓她接受這注定殘忍的真相。至少，他是負責任的。
我在想，如果鐘無艷當初遇到的是《富士山下》的他，她還會不會如此耿耿于懷？她委曲求全的歌聲中分明藏著深深的怨念：她怪他，在洞悉她心意后不直截了當?shù)鼐芙^她，殘忍地給了她希望與幻想；她怪他，享受自己對他的愛戀，卻不能回報以真心的尊重；她也怪自己，明知對方百般不是卻又飛蛾撲火得心甘情愿。
5
曾經(jīng)因為喜歡的男孩子喜歡陳奕迅而去拼命聽他的歌。我喜歡那些曲子，那些歌詞，但不喜歡他的嗓音。在勉強了大半年后，終究是不得不承認，喜歡這件事，是練習不來的。若干年后再聽他的《富士山下》，感覺完全不同。似乎聽懂了一個故事后，整首歌也變得讓人回味無窮。內(nèi)心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情感，在短短幾行字間，被表達得淋漓盡致。犀利的文字像探照燈一樣，瞬間把內(nèi)心照得通透、徹亮，讓人不得不佩服詞作者的功力。
關(guān)掉網(wǎng)頁，我在想，如果要我重寫富士山下和鐘無艷的故事，我會讓他們之間發(fā)生些什么呢？火車還沒到站，我還有時間，讓他們在夢中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