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仙人球

我熱愛花草,只是這種熱愛僅限于欣賞,我并沒有真正意義上養過一盆花,或者一株草。期間倒是有養過幾次,秋菊、君子蘭、郁金香、美人蕉,很是生龍活虎的燦爛招搖過一陣子,使我的陽臺生機勃勃,春光無限。可都好景不長,養到開花沒多久就枯萎了。

我常常想像美人蕉一大撲愣一大撲愣的開在我家的花盆里,郁金香熱情似火激情洶涌的場景,結果卻都沒有發生,不得不說是種遺憾。究其原因,常常因為我常忘了澆水,或者想起來就澆上很多的水,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旱澇兩災,真是委屈了這些花兒們。


有一次我盆栽了一棵樹,擺在客廳的一角,足不出戶抬眼便可以看到綠色,凈化了空氣,還舒心怡情。我把大自然請到了屋里,這個縮略版的大自然也能讓人眼前一亮心情舒暢。我為此很是精心打理了一段時間,可還是難逃厄運,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不得要領。還沒養到第二年過冬,葉子開始打卷兒,樹慢慢的焉了,直到最后干枯成一個標本,只得連根扔掉。

真是讓人沮喪,之后便很久沒再侍弄這些花花草草的了。

相比之下,這盆仙人球算是我的盆載史上活的最久的植物了,讓人頗為心悅了一陣。暗自想著,可不能再忽略它了,一定好好伺弄著。花同人,你忽視它,它便也會忽視你,時不時的給你出個狀況,要你好看。我家這盆仙人球是一位賣花的朋友送的,看它長得頂花帶刺個性鮮明卻又暗藏鋒芒,便覺憐愛,心生歡喜。朋友說,你若喜歡,便送給你吧。我給錢,他執意不要,幾番推辭后只好“笑納”了。

就這樣,仙人球便在我的桌前安家了,在案前神情勞頓之時偷瞥一眼,這個可愛的家伙探頭探腦,悠然自得,頗感怡神悅目。我們之間的凝神對望便常常發生,這個可愛的家伙總會有意無意的消解著我的情緒,安撫我的神經,常常兀自讓心情平靜下來。即便我常忙碌其他也不覺得受冷落,依然那么怡然自得。頂著長長的毛刺迎接晨昏,送走晚霞,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位默然傾心的忠實朋友。

后來我才發現,把仙人球養得如此生龍活虎不是我有多么細心,或者養花的技術有所提高,而是仙人球太好養,可以說對我們幾乎沒有什么要求,即便你忽視它,十天半月的侍弄一次,它也會倔強的活著,安靜的生長。

較之牡丹的雍容華貴,美人蕉的張揚炫目,我更喜歡仙人球的堅韌從容倔強,沉靜,不事張揚,我將這種品性看成作是內斂。比較起來,那些炫目張揚的花兒顯得嬌弱浮華,一場秋霜便會讓它們凋落得七七八八。


聽丫頭說,仙人球也能開花的,只是花期很短,一次只有幾個小時到一天時間。我沒有親見過仙人球開花,或者由于時間太短匆忙錯過了,難怪讓人疑惑它是不是真的會開花。一天實在太短了,也就顯得格外珍貴。就為這一天的花開,它要付出一年的艱辛成長和等待。其它的花兒長出綠綠的葉片,開出艷麗花朵的時候,亭亭華蓋,姹紫嫣紅的時候,紅的黃的粉的花瓣在枝頭招搖的時候,它仍兀自不嗯不哈,不慍不火,頂著一團刺,像舉著一排排長矛的武士,威武而倔強。

我在想,仙人球啊仙人球,現在都是和平共處的時代了,和平與發展是時代的主題。你還要頂著長長的毛刺抵制傷害保護自己嗎?毛刺是能讓人退避三舍保持距離,然而它本身不就是一個傷害的利器,傷害與被傷害不就是雙刃劍的兩面?是否真能避免傷害,身體上的傷害是可以避免的,那么心呢?

一次我在桌邊的柜子里找東西,突然左手中指一陣刺痛,原來是仙人球的毛刺扎進了肉里,心猛的收緊,十指連心啊。有血流出,滾成球狀,愈滴不滴。甩掉指頭上的血點,稍作處理,繼續干活兒。我把精力放在手頭的活計上,不理會不去想。被忽略的刺痛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只是再次碰到傷口時,才又爆發出強烈痛感,提醒你注意,提醒你保持距離。之后再看到仙人球的時候,便會刻意保持著距離。不是因為怕受傷,而是,它讓我產生反射了。

究其實,是我侵犯了它,忽略了它,也就怪不得被它這樣子刺傷了。我們之間的互動激烈了些,它在以這種方式提醒著我,抑或它在用這種方式保護著自己。

我被扎過那一回,之后看到帶刺的植物就會下意識的縮手,大有“十年怕井繩”的感覺。距離產生美,我想,美好的東西,遠觀強過褻玩焉,止于欣賞,止于喜愛,如此便好。

同樣是忽略,一些嬌貴的花草,會迅速的萎蔫下去,仙人球仍可好好的活著,卻會讓你感受到針刺的痛感,可它仍會陪伴,仍會跟隨。就像有些親人,有些朋友,也會發生矛盾,會爭吵,走著走著就走進了心里。而有些,走著走著卻淡出了視線。這,大概也是一種緣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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