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如今已經(jīng)畢業(yè)的我,渾渾噩噩地在外求生了,再也不能像學生時代那樣有很長久的假期吃母親做的飯菜,現(xiàn)在進口的多是糊弄腸胃的飯食,沒有家里的味道,不會再對口中的飯菜有要求,只要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 ?從小親戚長輩就說我是聽話的孩子,而我最聽話的時候莫過于坐在灶門口吧,坐在小板凳上為母親的鍋中飯菜填火。家里是鄉(xiāng)下的大鍋,母親每次炒菜,鏟鍋的聲音很有節(jié)奏,炒的差不多就會倒上一點水,水沾鍋的一瞬間會發(fā)出嗞嗞的聲音,然后蓋上鍋蓋,我就可以加大火燒了。母親每次說不用再填火時我還是會多燒上一把火,因為母親炒的菜有些生,父親喜歡吃熟一點,兩人有時在飯桌會因為飯菜拌嘴,我和小妹還是不太喜歡那樣氣氛的。
在南方求學剛?cè)r好多飯菜都不合口,不過食堂里炒土豆片味道和家里的味道很像,于是經(jīng)常吃。很多人說吃多某樣東西會吃傷,可我最喜歡的土豆片,總也吃不膩。每次假期回家都會讓母親給自己炒上一盤。其實最好吃的土豆片就是在鏟子上沾的稍微糊一點的碎渣。
? ?以前一直覺得母親做的菜不夠好吃,飯菜也不可口。剛搬家來,上小學是要帶中午飯的,可我每次吃自己的糖餅時感覺沒有別人手里油餅可口,卻忘記了自己家里的面是從別人借來的黑面,忘記自己家是沒有葵花油的,家里有的只是連全身都凝固膻味的羊油。后來聽姥姥說母親年輕時做餅可是附近出名的好吃,才覺得母親做的千層餅真的很好吃。
? ? 母親得重病剛治愈出院時醫(yī)生告誡不能接觸油煙,可畢竟是農(nóng)家,有那么多的活計需要去做,而母親也還是站在灶臺邊拾起鏟子做飯菜了。自母親得病之后就開始覺得吃她做的飯菜是幸運的事了,因為曾經(jīng)差一點無法再吃到母親的飯食。
? ? 每次我和小妹放假回家了母親就很忙了,因為我剛吃完飯就會問她下頓飯做什么吃。有時小妹會假裝生氣說什么好東西都留給兒子吃,其實除了一點肉也是沒有多特別的,只不過在我們這樣家庭里包餃子在父親看來都是享受生活了,每當吃完肉食,父親就會躺在炕上用牙簽剔著牙:“真是神仙生活啊!”可不一會兒父親就要帶著帽子、手套去干屋外似乎永遠干不盡的零活,自己心里會莫名的盤算自己還有幾年可以使父母過上這種“神仙生活”。
? ? 記得那次是第一次從百里以外寄宿學校回來,我給母親壓饸饹,嘴里不停的說著新學校的趣事,不過卻摻了許多學到的例如“他媽的”口頭禪,母親攪動著鍋里的面:“學出息了哈,在自己媽面前還說臟話”,當時自己漲紅了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以后再也不敢在母親面前說臟話了;高中時很癡情的暗戀一個女生,在灶邊燒火時將女生的名字用木炭寫在灶邊,母親不識字,問我為什么不好好填火在寫什么,很想告訴她,卻還是擦掉說沒寫什么。
? ? ? 今年過完年辭家來遠方,母親像往常一樣起了早為我做飯。天剛亮班車的鳴聲在村頭響起了,我背起行李踏出家門,母親給我拎著小一點的包裹送我“到呼倫貝爾了先辦個新號碼,給家里打電話,在同學面前不要太省,要不別人瞧不起你”,我回頭看了一眼家里的石頭墻“嗯,知道,羊能賣就賣吧,家里欠債慢慢還,我供小妹念書”,母親還是那樣的健步“嗯,再看吧,秋天羊漲價了就都賣它,欠債就還清了,讓你爸松快松快”。話還有很多,其實囑咐過很多次了,只不過此刻聽起來更認真。母親一直把我送進班車里,等我放好東西坐在位置時只能看見母親回去的背影了。坐在亮堂堂柏油路上行駛的汽車上,忽然感覺離開了這個黃土地里的村莊,離開了帶有土色的母親,離開了母親的灶臺,后悔忘記像書里的呆子拿一塊故鄉(xiāng)的土塊兒。
我的母親很普通,脾氣也非常的急躁,卻是我生命中最不能割舍的母親,雖然沒有讀過書,可那些老式蒙古族傳統(tǒng)卻讓我沒有那么卑微。而在我腦海中母親的灶臺便代表著關(guān)于母親最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