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防支隊出來,晴朗的天居然起了沙塵暴。汽車漸漸駛離市區,上了314國道。路旁一排排高大的銀白楊,有風吹過,白楊像是集體從青色的手心翻到白色的手背,還伴隨著嘩嘩嘩的聲音;又像是一團一團的白色泡沫,在隨著波浪起伏。紅色黑色的磚房低調地分散在樹叢中,一條條小道把這些房子進行分區,三三兩兩的小兒在樹叢中追打歡笑,好快樂的童年。
穿過疏附縣城駛出村鎮,人煙越來越稀少,貼著地皮的小麥再次消失,最終來到戈壁荒灘,滿目荒涼。忽然右前方出現了雄偉而連綿的雪山,導游我們告訴那就是昆侖山,終于見到你。自從讀了《鬼吹燈》,我對昆侖山有了新的認識。地理老師曾告訴我們我國的地勢是西高東低,昆侖山則是眾山之首,黃河之源。語文老師又告訴我們,昆侖山是我國古典神話的源頭,仰望昆侖,就是仰望中華文化的源頭。而《鬼吹燈》則描繪了一個宏大而神秘的昆侖山地下世界,如果真的有“地獄之門”,你會不會去闖?
終究,314國道并不直接通向我們看見的巍巍昆侖,走的是迂回路線。路邊的山矮小而瘦骨嶙峋,山邊一條渾濁的河流在不知疲倦的流動,據說是蓋孜河。路也越來越難走,很多地方正在修整,路邊堆滿了沙石,過路的大車揚塵而去,灰塵蒙蔽了我們的雙眼,小車跟在后面吃灰,慢慢感受一場八級地震般的沙塵暴。修路工人的小房子座落在山腳下,紅色的房頂特別搶眼。灰色的山,灰色的土,灰色的河水,還好天是藍的,云是白的,這就是上帝的公平之處。拐一個彎,雪山又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汽車在爛路上顛啊顛,顛得我們昏昏欲睡,可是司機不能睡呢,于是我們就開始東一句西一句跟他聊天。司機說他是喀什本地人,之前在電力部分開車,現在已經退休,閑不住的他就跟旅行社合作,也有熟人介紹的包車。曾經有一年春節包車給在新疆做生意的四川人,春節后送他們返回喀什。那年春節就在四川過了,喝茶,吃飯,曬太陽,打麻將,買打折厚羽絨服,司機大叔竟然慢慢喜歡上了四川的悠閑生活,遇到我們他覺得特別親切。導游也加入我們的談話,他帶的帕米爾經典路線主要有兩條,一條是紅其拉甫口岸一日游,那得早上六七點就要出發,另外就是塔縣二日游。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帶著專業攝影師上山,那必須得早出晚歸,因為攝影師早上要拍日出,晚上要拍落日。當然他也帶過專業的畫家,在我們眼中黃土灰山荒涼無比,在畫家眼中,那就是一幅絕妙的畫作。喀什也是眾多藝術家青睞的地方,也吸引了眾多的老外。
蓋孜邊防站建在山崖上,我到塔縣做工三個月的邊防證終于要接受檢閱了,下車跟著導游,排隊,把證件交給黑黑瘦瘦的邊防小戰士,放行,上廁所。想起了一位老是出門的“老司機”總結的經驗:出門在外,有飯吃的時候要多吃點,因為不下頓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吃;有廁所的地方盡量上,因為下一個廁所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餓可以忍耐,內急可是要憋死人的。
車還在接受檢查,順便看下風景,忍住了照相的沖動。帆妹子拉著我們看不遠處幾個背對著我們的塔吉克族美女,高高的個子,戴著高筒帽和頭巾,穿著鮮艷的裙子,可惜沒看見臉啊,只有想象一下她們的美貌了。蓋孜邊防站對面的山很陡峭,導游介紹說,這些山也是邊防戰士巡邏的地方,因為不法分子總是不畏艱險想翻過這些山頭,戰士們的工作還是很危險而辛苦。
新疆塔吉克人是中國唯一的原住白種人。歐羅巴人的祖先雅利安人原在里海以東的中亞草原游牧,約在公元前兩千年中期,雅利安人開始大遷徒,一支遷入印度,一支遷入歐洲,還有一支遷入塔里木盆地及其周圍地區,這就是塔里木盆地及其周圍地區白種人的由來。其中的一部在塔什庫爾干定居下來,融合了后來的其他民族成分,創造了獨特的古老文化,形成了今天的塔吉克族。 鷹與塔吉克族有著極其特殊的關系,鷹不僅是塔吉克人畜牧與狩獵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助手,也是他們精神生活中的民族象征。
當你的眼睛適應了灰色,突然出現的一大汪藍色的湖水和白色的沙山,頂上還蓋了一層薄薄的雪,那不僅是一種視覺的沖擊,更是心靈的震撼,這是我見到白沙山第一眼的感覺。導游介紹說,白沙湖大名喀克拉克湖,是一個面積44平方公里的高原平湖,白沙湖兩側遙遙矗立著的就是公格爾九別峰。山上的白沙是怎么來的呢?大風吹來的,被吹起,落下,又被吹起,又落下……不知經歷了多少輪回,白沙在山上安家,覆蓋了原本高大偉岸硬朗的山峰,增添了絲絲的嫵媚和柔媚,山腳下依偎的是那一汪藍色純凈的湖水。高山白沙平湖相映成趣,整體畫面干凈高遠脫俗,讓人心生寧靜。一首打油詩脫口而出:風吹白沙起,湖邊來棲息。雪山四面繞,山水永相依。
太陽正好,水風帶著寒,帆妹子奔跑著拍全景模式,結果拍到一張無法直視的畫面,面部已經變形,手也沒了,幾個人笑成一團。我得空找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什么都不想,對著湖水和雪山發呆,好想就這樣一直坐著。煞風景的永遠是導游,因為接下來我們要去見識”冰山之父“的真面目,天氣不錯,應該能見全貌。
沿著中巴友誼公路繼續向前,慕士塔格峰由遠及近完全呈現在眼前。據導游介紹,慕士塔格峰,海拔7500多米,屬于西昆侖山脈,山體渾圓,狀似饅頭,常年積雪,與公格爾峰,公格爾九別峰并稱東帕米爾高原三高峰。在維語中,"慕士"為冰的意思,"塔格"為山峰之意,而"阿塔"為父親之意,"慕士塔格阿塔"就是"冰山之父",有很多登山愛好者到此來登山。根據我們的觀察,“冰山之父”大概是位慈父,不知是距離遠還是山體本身看起來并不險要,作為登山的外行人看來好像并不難,這是不是很多人選擇他的原因之一呢?導游卻說,事實上西坡平緩,北坡和東坡十分險峻,你們只是看見了它的一個側面而已。所以在沒看見全貌時,輕易下結論是件不明智的事情。但是我們有多少機會能得到全部真相呢?那就保持一顆敬畏的心吧。
慕士塔格峰腳下躺著的是卡拉庫里湖,“卡拉庫里”,意為“黑海”,湖水卻是藍的,是一座”高山冰蝕冰磧湖”(qi,四聲)。,當地人的說法是這個湖是三大高峰的梳妝鏡。高峰有了湖變得生動而柔情,湖水因為有了高峰而有了依托,山水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可能是季節不對,湖邊沒有草,也沒有牛羊,只有山水相依相偎。蒼蠅蚊子一直在耳邊嗡嗡嗡,宣示它們的主人地位,聞到了人的血腥味,一個勁的往人身上鉆。偶爾有兩只小鳥從水中飛起,撲棱一下翅膀便飛的無影了,又只剩下了沉默的山山水水。
如果說卡拉庫里湖像是躺在英雄慕士塔格峰懷中的美女,那么英雄尚需兄弟與它惺惺相惜,于是便有了山體相連的昆侖山第一高峰公格爾峰和第二高峰公格爾九別峰。“公格爾九別”的意思是白色的帽子,用以形容山頂終年的積雪,第二大高峰因此而得名。從此,東帕米爾高原上便有了著名的“三座大山”,它們守望相助,比肩而立。
在湖邊稍做停留后,考慮到天黑下山的路不好走,只好放棄繼續前行,由此折返。此時,離開塔縣依然很遠。心愿了卻了一半,也留下了一半的遺憾,留待下次的帕米爾塔縣之行,人生也多了一個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