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 式微式微,胡不歸??

第一回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許瑟錦第一見到王御靜的時候是在家里的后花園,她才五歲,彼時的御靜亦不過十歲,因擔著小才子的名號,所以小小年紀就感覺大氣持重。徐瑟錦一眼就喜歡這個比她所有哥哥都好看的小哥哥。所以跑上前去拉御靜的袖子,笑著說,“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又巴拉拉的說:“我叫瑟錦,母親說,‘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的瑟錦。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一大串話說完,已經被御靜不漏痕跡的甩開袖子。御靜淡淡的回答:“王御靜。”此時王御靜的父親王徑庭和許瑟錦的父親許伯彥走來,御靜的父親對著瑟錦溫和的笑著說:“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小瑟錦長得真漂亮。”小小的瑟錦聽不懂前面的話,卻知道,后面是在夸自己,一下子害羞的往父親懷里蹭,卻又不住的回過頭看御靜。瑟錦父親哈哈笑著說,“我家小姑娘還害羞了。”瑟錦父親抱著瑟錦送御靜和御靜父親到門口,御靜要走的時候瑟錦急紅了眼眶,拉著御靜的袖子不放,后來被大人哄了半天,才哭哭啼啼的說,“靜哥哥,一定要再來找我玩啊!”轉身在御靜走后哇哇大哭,像小孩子弄丟了心愛的玩具。父親則在一旁哄著說,明天帶她去找靜哥哥玩。

許家和王家是世交,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靖安這座古城里,兩家都是經商世家,自古子弟不會入朝為官,只是從商,在這靖安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大戶。而且兩家祖輩里也偶有聯姻,論下來也是沾親帶故。在瑟錦出生之前,兩家都已經定下了婚約。若是一女孩,則許給王御靜為妻。不過這些都是這些小小年紀的孩子不會懂的,而大人們也會覺得在適合的時間提及便好。

瑟錦有一個大一歲的姐姐,雖然是庶出,但因著年齡相差無幾,又同是女孩,所以比那幾個一母同胞的哥哥親近很多。姐姐琴微的的母親董夕瑤本也是千金小姐,奈何家道中落,無奈嫁給她們父親為妾,在這涼薄的人世,求一點微薄的依靠。琴微,不知是因著是姐姐還是因著庶出的身份,比起瑟錦安靜聽話懂事的多,即使她們的父親許伯彥待她也和瑟錦一樣的親厚。再漫長的歲月里,每一次靜靜的看著瑟錦在父親哥哥們的懷里撒嬌時,她都有著點點的羨慕,但她不是這樣的女子。

小小年紀的孩子,還可以恣意快樂的玩耍。王御靜再一次來許家的時候,帶著他的弟弟,七歲的王景露雖然比哥哥只小三歲,但看起來瘦弱更多,在哥哥的身后,怯生生的看著機靈的瑟錦和微笑的琴微。王御靜說,“這是我的弟弟,他叫王景露。”錦瑟忙忙拉過琴微的手說,“我姐姐,琴微。”王御靜看著琴微說,“是因為你愛微笑嗎?琴至雅,笑之微。所以叫琴微。”

琴微說,“母親說式微式微。”她沒有說后半句,后半句是:胡不歸?莫名的聽著悲傷。王御靜和他們呆著無聊就去找瑟錦的哥哥們了。留下瑟錦,式微和景露一起玩了。

瑟錦,琴微和景露玩的累了,便想去找御靜哥哥。找了下人問過后得知御靜和她們的哥哥們在馬場騎射,三個小孩子就滿心歡喜的去馬場了。瑟錦和琴微因為是女孩子,許家并沒有打算教她們騎射,對于許伯彥來說,只希望自己的女兒快快樂樂的長大,嫁給良人,相夫教子。所以他嚴格的要求自己的女兒學習琴棋書畫,他能給自己的女兒除了這家世門楣,還有良好的教養。景露因為年紀小,身體弱,所以到現在也并未學習騎射。三個小孩看著馬背上的御靜專注的拉弓,射箭,直中靶心。不由得看呆。一箭中的的御靜粲然一笑,似四月里最明媚的陽光,傾蕩著兩個小女孩的心,雖然此時的她們還不知道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在哥哥們的嘲笑聲中回過神來,瑟錦反應快些,拍著手掌歡呼雀躍,“御靜哥哥好棒!”

自從看到了御靜騎馬射箭,景露也開始纏著哥哥要他教自己騎射。景露是庶出,本來自小少受父親關注,又因著這個哥哥是實在是太優秀,父親更是很少想起他,倒是御靜待他親厚,所以有著什么事也喜歡問御靜。御靜說,“你身體太瘦弱,等再長大一些再學也可以。”景露執拗的說,“哥哥像景露這么大時,已經自己騎馬了,景露也可以的。教教我,好不好?”

御靜終究拗不過景露,答應教他騎射。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年少無知的少年和少女們已悄悄長大,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也造就了他們的深厚情誼。御靜還是那個名滿靖安的才子,王父只想著讓他繼承祖業,并不要求考什么功名,所以生活還算輕松自在。景露也長成了玉樹臨風的樣子,弓馬騎射,詩書棋畫也是樣樣精通,再也不是那個躲在哥哥身后,探著頭的害羞小男孩。瑟錦和琴微也出落成漂亮的姑娘,讀到“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時,瑟錦會問琴微說,“姐姐,這是不是說的就是御靜哥哥,景露哥哥和我們。”琴微說,“瑟錦,你倒是好不害臊,別讓御靜哥哥他們聽了去。”瑟錦活潑可愛,琴微端莊淡雅。

又是一年上元節,小孩子總是喜歡這一天的。有漂亮的燈盞,好吃的湯圓,還可以在晚上出門瘋玩。對瑟錦和琴微來說,最開心的事應該是這一天不管多忙,御靜都會空出來陪他們逛一整天,每一年都會精心準備禮物給他們。去年御靜哥哥送給瑟錦的是一個可以吹的海螺,送給琴微的是一對珍珠耳釘,說是朋友去南海時帶回來的。瑟錦對海螺愛不釋手,琴微把耳釘收起來從來沒有帶過。她們并不知道南海在哪里,也不關心是多么遙遠的地方,她們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御靜哥哥送的禮物。瑟錦好幾天前就在念叨著御靜哥哥今年會送她們什么禮物。

剛一見面,在瑟錦說,“御靜哥哥,今年的禮物是什么呀?”之前,御靜就把禮物遞給了瑟錦,引得琴微和景露哈哈大笑。瑟錦倒是不以為然的趕緊拆開禮物。精美的盒子里躺著一個套頭娃娃,一個套著一個,總共有九個,每一個都憨態可掬。瑟錦看的站在那傻笑。景露不忘嘲笑瑟錦,“看你傻笑的跟那娃娃似的”瑟錦牙尖嘴利的回到,“我愿意,你管我?”景露說,“誰管你,丑的跟娃娃一樣。”瑟錦一聽景露說自己丑,趕忙回嘴“你才丑。你最丑。”又纏著御靜說,“御靜哥哥,你管管他。”御靜看著他們兩個,無奈的笑笑。瑟錦看著御靜,嬌氣的說,“御靜哥哥,是不是瑟錦最漂亮。”御靜笑著說,“瑟錦最漂亮,和姐姐一樣漂亮。”

說完看了琴微一眼,琴微在一旁看著他們會心一笑。瑟錦忽然想起了什么,問御靜,“御靜哥哥,姐姐的禮物呢?”御景愣了愣,說,“啊,忘記帶了。”轉向琴微說,“不好意思,改天給你。”瑟錦一下子噘著嘴說,“御靜哥哥怎么記性這么差。”轉瞬又開心的說,“多虧沒有忘記我的。”琴微只是淡淡的說,“沒關系!”看不出喜憂。

他們四個人一起來到了往年吃湯圓的小攤,一人點了一份湯圓。雖說府里在這一天都會煮湯圓,但他們總覺得不如外邊的好吃,也許是因為這里漂亮的景色,也許是因為這熱鬧的氛圍,也許是因為身邊的人。外邊的湯圓在他們的眼里,嘴里總是分外的香甜。吃完湯圓,他們準備著去猜燈謎,往年御靜總是會贏得那個最大最漂亮的燈送給瑟錦。在擁擠的人群中,瑟錦被那些漂亮的面具所吸引,追著源頭也想要一個。走呀走著,等買了四個面具回頭一看只剩下景露跟著自己,才意識到他們和御靜琴微走散了。瑟錦悻悻的,本來想著一人戴一個面具很好玩呢,現在卻和御靜哥哥走散了。景露看著瑟錦不開心的樣子,說,“我們去找哥哥和琴微么。”瑟錦又高興的給自己戴一個兔子面具,給景露了一個猴子面具,留下一個白色狐貍的和老虎的面具給姐姐和哥哥。和景露穿梭在人群里尋找御靜和琴微。

要說上元節最美的要數放天燈了,每一盞燈都帶著一個人最虔誠的愿望緩緩的升向空中,人們希望它離神明更近一些,被神明所看到,被神明所準允,被神明所祝福。琴微發現瑟錦不見時,很是著急,自己的這個妹妹,簡單單純的讓人不放心。御靜倒是鎮靜的說,“景露一定跟她在一起呢,況且還有下人跟著,肯定不會有事的。”琴微有些許放心下來,不過兩人還是回頭去找他們。

御靜和琴微一路找尋著瑟錦和景露,無意中走到了臨月江畔,此處沒了叫賣的商販,較擁擠的街道人少了許多。天上的燈和水里的燈交相輝映,照的這良夜如白晝,讓人不由得迷了眼。琴微看的發呆,如斯美景。往年他們只顧著跟著瑟錦追趕熱鬧,倒從未留意這靜夜之美。御靜看著入神的琴微,遞過一個盒子,琴微被這突然的舉動驚擾,看向御靜。御靜說,“給你的禮物。”琴微疑惑的接過,說,“不是說沒有帶嗎?”御靜沒有說話。琴微回以微笑,說,“謝謝御靜哥哥。”收起盒子并沒有要打開的意思。往年里瑟錦總是看完自己的禮物就急忙的打開琴微的禮物。這次沒了瑟錦,琴微竟無措的拿著禮物。御靜說:“不打開看看嗎?”琴微順從的打開盒子,這次倒是被禮物驚呆了,一支碧綠的玉釵靜靜地躺在盒子里,在這滿天的燈光里閃著流光溢彩的光芒。御靜輕輕地問,“琴微,喜歡嗎?”琴微斂起目光看著御靜說,“喜歡,不過,御靜哥哥,這禮物太過貴重了。”御靜每年都送她們禮物,大多都是一些好玩的物什,這支釵子,有點超乎尋常的貴重了。御靜笑著,明朗若日月,將這滿天的燈光都硬生生的比了下去,說,“你喜歡就好,我幫你帶上,可好?”琴微默不能言。御靜伸手拿起玉釵,輕輕地插在琴微如云的發髻上。些許的靜默之后,御靜開口,“琴微。”琴微答,“恩”。又是一陣靜默。就在琴微想著要不要說點什么的時候,御靜又開口道,“琴微,我喜歡你。”琴微愣住了,不止因為御靜的告白,還因為御靜身后在聽完御靜說話一下子呆住的瑟錦。御靜看著琴微的表情,以為琴微沒有聽清,走近抓著琴微的手,表情無比認真的說,“以這天上水里的天燈為證,我王御靜喜歡許琴微。”

瑟錦本是在御靜身后想著嚇他一下,這一下子聽到他給琴微的表白,心倏忽疼的連呼吸都困難,懷里抱得給哥哥姐姐的面具全掉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轉身便跑,卻也不知道該跑向哪里,只是麻木的向前。琴微趕緊去追,遠遠地看著景露緊緊地跟著瑟錦,一直到轉彎追不到他們,回頭看到御靜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御靜沒有再追問琴微,兩個人默默地走在回府的路上,一路無言。到門口時,琴微取下了頭上的玉釵,遞給御靜。說,“御靜哥哥,這個玉釵,琴微不能收下,還是還給哥哥吧!”御靜和她相對而立,并沒有要接過玉釵。許久,琴微開口說,“御靜哥哥,瑟錦,喜歡你”御靜沒有說話,頓了頓,琴微又說,“你是知道的吧!”御靜反問道,“那你呢?我喜歡你,那你呢?”琴微想要開口說不喜歡,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個字。從六歲那年相識,這個哥哥就占據了她全部的視線。這個哥哥給了她和瑟錦相同的愛。這是她在除了娘親以外的其他人身上所沒有感受到過的。哥哥們更喜歡瑟錦,父親更喜歡瑟錦,大娘和姨娘們更喜歡瑟錦,甚至連家里的傭人們也更喜歡瑟錦。只有御靜哥哥,只有他,一直待她和瑟錦并無不同。不提名滿靖安的才華,不論這溫文爾雅,絕代風華,光待她之好,這樣的御靜哥哥,她都是無法不喜歡的。但是瑟錦呢?從小所有好東西都應該是瑟錦擁有的。想及此,琴微不知該如何回答。

琴微看不透御靜,卻看得清自己,自己絕不會和瑟錦搶什么的。大約內心深處,亦覺得搶不過吧!琴微把玉釵硬塞到御靜手里,轉身就往家里走。御靜拉著她的衣袖不松手。琴微的心里亂亂的,不知道該說什么,該說松手嗎?她不敢開口,她怕一開口就會說喜歡,說琴微也喜歡御靜哥哥。她也不敢回頭,怕看到御靜的目光,怕自己沒有勇氣往前走。兩個人就這樣拉扯著。御靜是驕傲的,他的驕傲讓他不能再問出口,再問一句,‘你可喜歡我嗎?’但是他的愛,他的心又都不容許他松手,他怕松手后就再沒了勇氣,松了手就再無機會。

景露追上瑟錦的時候,看著滿臉眼淚的瑟錦。瑟錦跑的氣喘吁吁,哽咽著,可憐兮兮的說,“景露哥哥,御靜哥哥不喜歡我,御靜哥哥喜歡姐姐,那我要怎么辦?”景露看著哭的慘兮兮的瑟錦,哪還有平時活潑明媚的樣子,心疼的說,“景露哥哥會對一直對瑟錦好的。”瑟錦哭著不講道理的說,“我只要御靜哥哥的好,誰的我都不要,我喜歡御靜哥哥。”景露默默地收起背后握著禮物的手。這是他第一次準備送禮物給瑟錦,是他攢了好久的錢才買到的一個玉鐲。上好的羊脂玉一眼就讓他心動,他覺得這個該是給那個很愛笑,笑的如陽光般明媚的女孩的。但這女孩不喜歡,不在乎,這女孩如今在哭泣,在為哥哥哭泣。他在心里默默下定決心,“錦瑟,我一定會成全你的愛的,我這一輩子只想守候你的笑,我要讓你永遠笑,永遠不要流淚。”

自那日起,他們四個再也沒有一起玩耍,四個孩子仿佛一夕間長大。瑟錦開始避著琴微,琴微找她時,她也是避而不見。有琴微的地方她就會各種理由的回避。剛開始,琴微還想要解釋,瑟錦一次次的不給她機會,也就這樣沉默著沒有了解釋的必要。

再說王家,御靜從小是景露崇拜的對象,如今看著瑟錦為著御靜而傷心,自己也變得深深的苦惱。直到那天路過花園時無意聽到下人們在議論父親大發雷霆罰哥哥在書房外已經跪了幾個時辰,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哥一直是父親最喜愛的孩子,自小聰慧懂事,從小到大并未受到過責罰。景露不知道大哥出了事,忙趕到書房。遠遠地看到大哥筆直地跪在書房外,神情淡漠。景露忙走上前去問御靜,“哥哥,出什么事了?為什么跪在這里?”御靜看向景露說,“沒什么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御靜看向景露的眼睛是茫然地,是景露在哥哥身上從未曾見到過的迷茫。在景露的眼中,哥哥一向是意氣風發,耀眼奪目的,曾幾何見過這樣的哥哥。當下就向著書房走去。叩門時。王徑庭尚在氣頭上,生氣的問,“誰?”,景露恭敬的答道,“父親,我是景露。”王徑庭的火氣稍稍的往下壓了壓,說,“進來吧!”景露推門進去,看著王徑庭的臉色很不好,顯然很是生氣。景露走上前道,“父親,不知兄長為何事在外面罰跪?”說著彎下身去。王徑庭一向鮮少關心這個小兒子,此時更是不想理,便說,“你自己去問御靜吧?”說著擺手讓他下去。景露說了告退轉身往門外走去,王徑庭突然想到御靜和景露一直要好,說,“景露,你和御靜一直和許家兩個丫頭玩耍,你可有喜歡哪個?”景露隱約猜出御靜罰跪和琴微瑟錦有關系,此刻躊躇不知該說些什么。過了好一會,王徑庭問,“御靜喜歡琴微,你可知道?”這次王景露抬頭看著父親,王徑庭已經看不出喜怒。于是答道,“孩兒前幾日剛剛知道。”王徑庭說道,“但是,御靜和許家嫡出的女兒從小就已經有了婚約。”景露愕然,緊緊的盯著父親,覺得自己聽錯了,希望聽到父親有所改口,王徑庭兀自說道,“瑟錦還未出生之時,我們家便和許家定下約定,如若為女兒,便嫁與御靜為妻。你們一起長大,御靜又一直待瑟錦親厚,我們看在眼里,以為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誰知”說到此處,王徑庭緩了一口氣,很是生氣的樣子,說,“誰知,御靜今天居然來給我說,他要娶琴微,即使我告訴他和瑟錦婚約的事,他還是執意要娶瑟錦一人,你和御靜素來親厚,替為父好好勸勸你哥哥。”王徑庭后面說的話景露并沒有聽進去,滿腦子全是瑟錦和御靜有婚約的事,看到王徑庭擺手,渾渾噩噩的往出走,走過御靜的時候,他在御靜的對面跪下來,仿若如此,才能減輕心里的難過。過了許久景露才問,“哥哥,你不會娶瑟錦,對吧?”御靜,“是的。”景露又問道,“哥哥會娶琴微的?”王御靜答,“此一生,非琴微不娶!”景露放心的的笑了笑,挪到御靜身旁說,“哥哥,我陪你一起跪。”御靜一直催促著景露離開,景露不為所動,御靜便不再理會。上元節剛過,到了晚上氣溫只有幾度,御靜和景露一天未進食,此刻在寒風中饑寒交迫,母親唐舒雅在旁邊一直勸說兩個孩子起來,回房去。御靜和景露都執拗的一言不發。唐舒雅看著孩子們不為所動,轉身去找王徑庭,這寒冬冷月的跪下去會生病的。

御靜和景露就這樣跪了三日兩夜,體力不支,相繼倒下,被人送回房間。瑟錦從哥哥處得知御靜和景露都生病了,不問緣由,急急忙忙的跑去看望御靜,剛進王宅門口,迎面遇到了王徑庭,甜甜的打招呼說,“王伯父好。”王徑庭緩和了一下臉色說,“瑟錦,來找御靜他們玩嗎?”瑟錦說,“聽說御靜哥哥生病了,所以瑟錦來看看。”王徑庭想到了孩子的忤逆,以性命相抗,懨懨的說,“在房間里,去找他們吧!”瑟錦說著再見,急急地往御靜房間跑去。瑟錦悄悄的進去,御靜還在昏迷中,表情平靜,沒有了平時和他們在一起故意板起的臉,整個人只余著水一般的溫潤,瑟錦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御靜,雖然她一直被嬌慣,對于喜歡的東西都隨心所欲的不稍加掩飾。但是,對御靜卻是滿滿的小女兒的嬌羞,很少有機會這樣直直的注視著御靜。直到被御靜要水喝的聲音吵醒,便手忙腳亂的去倒水,御靜已經三天沒有進食,昨天暈倒后,看過醫生,喝了一點湯藥,現在喝過水之后,倒是很餓,下人們端來了一直準備的米粥。瑟錦想要喂給御靜喝,御靜堅持自己來,拿了幾次,卻虛弱無力的拿不起來。瑟錦拿起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給御靜喝,御靜很快吃完了一碗,因為餓的太久,并沒有打算一次給他吃太多,所以吃完復又躺下,問瑟錦,“琴微呢?怎么沒有來?”提到琴微,瑟錦本來是生氣的,卻又不好意思在御靜面前發作,便答道,“我不知道。”御靜也沒有再問了。瑟錦見御靜累的想休息,縱是不舍,也只得離開。出了門想起還沒有去看景露,便轉回去找景露,景露看到瑟錦來看望自己,很是開心。瑟錦和景露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這才想起來,問景露,“景露哥哥,你和御靜哥哥怎么會一起生病?”景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在那支支吾吾半天,瑟錦看了更是好奇,纏著景露問個不停。景露想著就算自己不說,瑟錦也會從別人處得知,那還不如自己告訴她,反正自己一定不會讓瑟錦受到傷害的。景露告訴瑟錦,御靜為了求娶琴微而罰跪,所以生病的。瑟錦聽了后,悻悻的走了。景露故意隱瞞了瑟錦和御靜有婚約的事實,想著這件事也許還是有轉機的。而他并不知道,此時他的父親正在許家商量著御靜和瑟錦的婚事。或許在父親狠心的讓他們在書房外跪到暈倒時,他就該知道,他父親的決心。

瑟錦回到家,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偷偷哭泣,從小,她要什么就有什么,所有人都疼愛她,讓著她,可是為什么御靜哥哥會不喜歡她,她那么喜歡御靜哥哥,為什么御靜哥哥會喜歡姐姐呢?這時瑟錦的母親李婉茹進來,瑟錦連忙擦干眼淚,即使母親一直驕縱自己,但是這時她并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哭泣,并不想讓母親擔心。瑟錦撲到母親的懷里,借著撒嬌掩飾自己剛剛流淚的眼睛。母親摸著瑟錦的頭發,說,“瑟錦長大了。”一會又用揶揄的口氣說,“長大了就要嫁人了。”瑟錦說,“我不嫁,長大了也不嫁。”母親笑了笑說,“御靜也不嫁嗎?”瑟錦抬起頭,紅腫腫的眼看著母親,“嫁給御靜哥哥嗎?”母親倒是鄭重的點點頭,“恩恩。”李婉茹看著女兒的眼睛焦急的問,“怎么哭了?”瑟錦又急著回答母親,“我愿意嫁御靜哥哥!”李婉茹莞爾一笑,說,“女兒家倒是沒羞沒躁的。”轉而給瑟錦解釋她和御靜小時候就已經定下的婚約,以及今天王伯父來商量婚事。瑟錦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繞著屋子跑著,嘴上高興的喊著,“我要嫁御靜哥哥嘍,我要嫁御靜哥哥嘍!”仿佛忘記御靜愛的從不是自己。

愛與不愛,何其沒用的兩件事。什么也敵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御靜的父親永不會松口讓御靜娶琴微,嫡庶有別,背后所代表的的東西是完全不同的。娶瑟錦,代表著王家將和許家聯姻的同時又會獲得瑟錦母親的母家李家的支持。而且這婚約早年已經訂好,毀約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王徑庭說到底也是生意人,斷斷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因為瑟錦對這門婚事的極度認可,婚期很快的定下,找人算了八字,選定了三月二十八,大吉,主嫁娶。雖說匆忙,但兩家相知多年,高門大戶,準備起來,也會很快就準備停當。

景露知道婚期已定時,吃了一驚,他以為哥哥的反對會有成效,他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此時,他,很想很想見到瑟錦,他還沒有告訴瑟錦他喜歡她,從第一次見到就喜歡,喜歡她明亮的眼眸,喜歡她如花的笑靨,喜歡她每次的撒嬌耍賴。可是很快她就要成為他哥哥的新娘,成為他的大嫂。不知不覺中,景露已經向許府奔去,他想,這一次,他一定不會猶豫,他一定要將自己的真心告訴瑟錦。

景露很快見到瑟錦。見到了開心雀躍的瑟錦,瑟錦說,“景露哥哥,我下下月就要嫁給御靜哥哥了。我好開心,好開心。”是的,她是很開心,她的腳步輕快,笑容明媚,連呼吸都是快樂的。景露看著瑟錦,看著他喜歡了這么多年的瑟錦,從來都是她快樂所以他快樂的。但是,此刻,他無法因為她的幸福而感覺到幸福。此刻,他必須表明這他壓抑多年的感情。景露,靜靜的看著瑟錦,他本來有著千言萬語,但此刻,他只能靜靜的說出,“瑟錦,我喜歡你!”幾個字。瑟錦沉浸在有人分享自己秘密的喜悅中,對景露的話置若罔聞,淡淡的說,|“恩,我知道。”,景露看著瑟錦的反應,雙手搭在瑟錦的肩上,扳正瑟錦的身子,使她面對著自己,看著瑟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瑟錦,我喜歡你,從小時候開始,我便喜歡你。”瑟錦看著景露,滿臉的錯愕,轉瞬又想著,景露最愛捉弄她,笑著說,“又開我玩笑。”景露冷冷的說,“我沒有開玩笑,我從沒有這樣認真過。”瑟錦看著景露的表情,一抹笑僵在臉上,再也無法笑出來。過了許久,景露說,“瑟錦,你知道哥哥喜歡的是琴微,他并不喜歡你!”景露對瑟錦太熟悉,所以他知道那里是她的軟肋,怎樣的話殺傷力最大。瑟錦此刻已經沒了半分的喜悅,御靜對琴微的感情這些日子就像無數的刺,時時的在她的心上戳一下,讓所有的快樂和幸福感都含著悲傷。此刻被景露明晃晃的拿出來,生生的刺的血肉模糊。瑟錦看著景露,痛苦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御靜哥哥喜歡姐姐,但我又能怎么樣?”她指向自己的心,說道,“可是,可是這里,這里喜歡御靜哥哥,從第一次就是,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看著御靜哥哥給姐姐表白,看著御靜哥哥為姐姐生病,看著御靜哥哥不喜歡我。我多想放棄,我也勸這里放棄吧!但是,真的沒辦法,我放棄不了,它也不能。景露哥哥,你知道的,知道我喜歡御靜哥哥,所以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景露沒辦法看著瑟錦如此痛苦,訥訥不能言,兩個人就這樣呆著。許久,瑟錦說,“景露哥哥,你娶姐姐吧!你娶了姐姐,御靜哥哥就不會再喜歡姐姐了。”說著說著,瑟錦就開始流眼淚,然后開始痛哭,好像是要把最近的委屈一股腦的全哭出來,或者只是因為說出這樣的話而愧疚。景露的氣憤在瑟錦的哭聲中化成了無奈,擁著她,淺淺的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的讓她的心沉靜下來,也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景露這一生的愛戀就化成了這一個淺淺的擁抱。等到瑟錦哭累了,慢慢靜下來的時候,瑟錦離開了他的懷抱,低著頭道歉說,“對不起!”不知是在為不能接受景露的感情而道歉,還是在為說讓景露娶琴微的話而道歉。景露看著一下子生疏的兩個人,說了句,“我知道了。”轉身離開。

隔日,御靜知道自己和瑟錦的婚約時,來找瑟錦,開門見山的說,“瑟錦,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琴微,我希望你取消婚約。”本來開心的瑟錦被御靜這樣狠狠的澆了一盆冷水,強忍著哭腔說,“我不!”御靜看著瑟錦,并不打算退讓,說,“瑟錦,我不喜歡你,除了琴微,我不會喜歡其他人。嫁給一個不喜歡你的人,你是不會幸福的。”瑟錦,哭著,拉著御靜的衣袖,說道,“不,不會的,御靜哥哥,我喜歡你,能嫁給你,我會很幸福的。”御靜看著瑟錦哭泣,于心不忍,這是他從小疼愛的小妹妹,他一向待她好,但又知道,此刻必須殘忍,才是對雙方最好的方法。于是,接著說道,“瑟錦,你什么都有,所有人都待你好,以后,你也會再遇到愛你并且你也愛的人,但是,琴微她只有我。”瑟錦抬起頭,看著御靜的眼睛,哭著說,“御靜哥哥,除了你,其他的,所有的,都給姐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御靜看著這樣的瑟錦,心里也是滿滿的難過,說,“我不會娶你的。”轉身離開,留下瑟錦一個人在原地哭泣。

定下的婚期越來越近,王徑庭看著御靜還沒有任何妥協的傾向,也不免著急。他不知道這個一向聽話的兒子這次為什么這么執拗,他和瑟錦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本就是天作之合的一段姻緣啊!愛情,是這一生從來沒有沖動的喜歡過一個人的王徑庭所不理解的。王徑庭也試著勸說御靜可以先娶了瑟錦,過段時間,再納琴微為妾。不想卻被御靜斷然拒絕了。御靜說王徑庭根本不懂愛,愛是不可分享,不可分割,不可三心二意的。在王徑庭為長子的沖撞生氣時,王景露來書房求見。景露進門,王徑庭本想讓景露好好勸勸御靜,答應這門親事,不想景露進來后直接跪了下去,低著頭,說,“父親,孩兒想求娶琴微。”王徑庭一時沒反應過來,薄怒的對著景露喊,“不要再添亂了,御靜和瑟錦的婚事讓我已經夠心煩的。”景露并不理會父親的憤怒,接著說道,“父親,哥哥之所以不愿娶瑟錦,不過是因為琴微,如果,琴微嫁給我,哥哥自是沒什么再反對的了。”王徑庭在景露解釋過后腦袋才轉過彎來,忙忙的連口答應,說,“這事我會找你許伯父商量的。”景露慢慢的站起來,看著父親,無喜無悲的說,“那孩兒就等父親的消息了。”王徑庭說,“好!”景露又說,“希望父親盡快吧!”王徑庭看著景露說,“那是自然。”景露準備告退時,王徑庭喊住景露問道,“景露,你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求娶琴微?”景露看著父親,嘴角動動,想說什么,終究沒有說,轉身離開。此時,景露的心里是異常矛盾的,也不知哥哥知道這件事時要如何面對。想著他們四個自小一直玩耍,天真快樂,如今這番模樣,也不過是造化弄人。

王徑庭自是不會耽擱,景露離開后,就前往許府。許伯彥并不知道御靜不答應這門親事,對王徑庭的親上加親也并不反對,琴微比瑟錦還要大一歲,如今瑟錦都要成婚了,也是得為琴微想想。自己對景露這孩子也是比較了解,雖然是不如御靜優秀,但是放在這靖安城里,也是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這幾個孩子素來親厚,想來未來也會生活的幸福。許伯彥就這樣想當然的口頭上答應的這門親事。王徑庭走后,許伯彥來到了琴微和母親住的院子。這家院子就如它住著的人一般,寂靜溫婉。許伯彥和董夕瑤先說了一下琴微的婚事,董夕瑤并不知道女兒的心事,不過對景露也印象頗好,心里暗暗思量,雖然景露也是庶出,不過看著倒也是一個有志氣的孩子,況且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伙伴,定然是會好好待琴微的。轉而和許伯彥商量,|“現在叫琴微來聽聽她的意思?”許伯彥說,“聽聽她的也好。”董夕瑤便命身邊的丫鬟去請琴微。琴微以為只是簡單地像父親請安,并不知將說的話就是以后的一生。琴微向許伯彥和董夕瑤請過安后,董夕瑤對著琴微說,“琴微,你父親剛剛說到了你的婚事。”琴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到了御靜,心底騰起了暖意,雖說當日拒絕了他,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同樣深切的愛著他。董夕瑤看著女兒的表情,以為琴微已經事先知道了什么,就輕松地說下去,“你王伯父今天來和你父親提親,你父親已經同意了,如果你也覺得好,那就商量婚期和后邊的事了。”琴微的心砰砰的跳著,沒想到幸福來得這樣的突然。在父母面前,頭拼命的往下低,低聲說著,“女兒全憑父母做主。”說完在旁邊尷尬的無所適從。董夕瑤看著女兒的局促,笑了笑,對許伯彥說,“微兒既然愿意,就和王家商量后邊的事吧!讓微兒先回去吧!”琴微聽到可以離開,急忙告退,許伯彥留在這里,吃過晚飯才離開。

御靜是在兩天之后才知道琴微和景露的婚事的,直接奔到許府去找琴微,琴微看到御靜心情不復往日,整個人瞬間嬌羞起來,想著這個優秀的男子,這個戀慕多年的男子,將要娶她,成為她的丈夫,她將與他禍福與共,白頭偕老。然而抬頭看到的是御靜怒氣沖沖的臉,御靜看著明顯開心的琴微,心狠狠的疼,開口就問,“為什么?”琴微被御靜的反應懵住了。看著御靜說,“什么為什么?”御靜抓著琴微的手,狠狠的問,“為什么?為什么不等等我?為什么要嫁給景露?”琴微看著御靜,錯愕的說,“你說什么?什么嫁給景露?誰要嫁給景露?”御靜看著琴微,生氣的說,“你答應的事,你現在倒來問我。”琴微看著御靜,說,“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那日父親和娘親來問,我以為。”說到這,琴微想著母親那日并沒有提到御靜,是自己以為是御靜的,所以就稀里糊涂的高興,稀里糊涂的答應。那句‘我以為是你’終究是沒有說出來。急的淚流滿面,只是重復這說,“我沒有,我沒有答應嫁給景露。”

御靜離開后,琴微一個人在那里哭的哽咽不止。身邊的侍女阿綠看著琴微,從未見過這樣的琴微,一直陪在琴微身邊,看著琴微對所有都是淡淡的,頭一次這樣哭的讓人心碎。于是差了人去請董夕瑤。董夕瑤一路上也很是納悶,問下人也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自己做娘親的很少看到琴微哭,也了解琴微的性子,定然是發生了什么大事。遠遠地看著阿綠焦急的張望,琴微背對著身子,走近看著整個人難過的抽泣著。問阿綠,阿綠說是御靜剛剛來找了琴微,不知說了什么,走了之后琴微就一直哭。董夕瑤,忙走上去把琴微摟在懷里,輕輕地拍著琴微的背,反復地問著,“微兒,怎么了?不哭,不哭。”琴微在母親的懷抱里,慢慢的停止了抽泣,強忍著淚水,問著董夕瑤,“娘親,我不是要嫁給御靜哥哥嗎?”董夕瑤看著琴微,心里大概了解了,慢慢的,搖著頭,說,“不是,是景露。我以為你知道的。”琴微又痛哭起來,雖然御靜已經告訴了她,但是這會娘親確定的告訴她時,心絞著疼。她哭著說,“娘親,可是,可是,我不要嫁給景露,我沒想過要嫁給景露的,我以為是御靜哥哥的。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董夕瑤看著女兒這樣難過,也不禁跟著落淚。過了許久,琴微漸漸止了哭聲,對董夕瑤說,“娘親,我們去求父親取消婚約吧?”董夕瑤,拉著女兒的手,遲遲不動,過了好久,說,“微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件婚事,你父親和王家已經說好,怎么會因為你而更改。”琴微知道母親說的是事實,此刻難受的實在是無力反駁娘親。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去,躺在床上,整個人疼的撕心裂肺,輾轉反側。

話說,御靜回家去后,徑直找到了王景露,二話不說,狠狠的一拳打在景露的臉上。從小,御靜所有事都讓著景露,護著景露。但是景露卻要娶他喜歡的人。他的心就這樣一遍遍飽受著被背叛的滋味,酸苦無邊。景露在御靜打了兩拳之后,也開始揮拳,此刻,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又是彼此的背叛者,他們都娶了不愛的人,卻又都看著愛的人嫁給了別人。兩個人拳腳相加,直到筋疲力盡,雙雙癱倒。

御靜開始不再反對王徑庭對自己婚事諸事的安排,琴微的背叛讓他心灰意冷,對于娶瑟錦的事實也已麻木。

景露和琴微的婚事安排在御靜和瑟錦的兩個月后,王徑庭想著快點將他們幾人的情事了斷,免得夜長夢多,不過是連著辦兩場喜事而已。本也有人提議讓御靜和景露一起辦婚事,王徑庭考慮了下,還是拒絕了,想著他們四個的感情糾葛,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琴微自那日之后,連著生病了半個多月,本是感染風寒,又憂思過甚。整個人渾渾噩噩,想去找父親,但是娘親攔著,說,“你這一去,除了惹惱你的父親,并不會改變什么,你終究還是要嫁給景露。”琴微還是不顧母親的阻攔。一心只想著去求父親取消這婚事。董夕瑤看著這個為愛情癡傻的女兒,慢慢的說,“御靜和瑟錦過幾日便要成婚了。”琴微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娘親,心里難過的要死,卻已經流不出眼淚。董夕瑤說,“御靜和瑟錦小時候就已經有婚約,前段時間,王家來求婚,然后定了三月二十八。御靜那日來找你,難道沒有告訴你這些?”琴微搖搖晃晃的跌倒在地,董夕瑤看著女兒難過,但是想讓她一次死了心,所以接著說下去,“微兒,御靜和瑟錦才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縱是御靜喜歡你,王家又怎么能輕易的接受你。這都是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也強求不來。”說著,讓阿綠扶琴微到床上去。御靜原本沒想著告訴琴微和瑟錦的婚事,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讓父親取消婚約,免得琴微誤會。不想后面的事,陰差陽錯,誤會叢叢,再也回不到初心。

梳妝臺前,一方葵形銅鏡襯映出人兒的倒影,鳳冠霞帔,紅唇皓齒,纖腰猶如緊束的絹帶,十指好似鮮嫩的蔥尖.發鬢正中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兩側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玉墜角,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覺光彩耀目。鮮紅蓋頭,蓋不住這個春閨女子的歡喜雀躍。

而另一方的女子,卻滿滿的是如絲線般纏繞心臟的悲傷.

瑟錦的母親憐愛的幫女兒梳著頭發,嘴上念叨著,“一梳梳到頭。兩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發與齊眉。”

數十里鋪就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的玫瑰花,寒風卷著花香驚醒整個春季的旎麗,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系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是維持秩序的護衛,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御靜就如此和瑟錦成婚,在新婚之夜,相對無眠。瑟錦本是有著千言萬語要說與御靜,只是此刻熱鬧散盡,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那個人,母親臨行的叮囑還在耳邊,如此和衣而臥,以背相對,她真的得到了嗎?還是越走越遠?

兩個月后,景露迎娶了琴微,與月前御靜和瑟錦的婚禮相比,這場婚禮素凈的很,對王徑庭而言,只是不得喜愛的庶子,并不愿花費太多的心思。瑟錦來給景露道喜,景露不知該如何自處,這兩個月來,總是避免遇到瑟錦和御靜,他不知要如何稱呼瑟錦,喊嫂子不對,叫名字也不對,他們之間被豎起了層疊的壁壘,再也回不到初時的相知。景露冷臉對著瑟錦的微笑,說,“既然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只請你不要恭喜我,你該知道,我并無歡喜,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瑟錦看著景露,賀喜的話哽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口。沉默半天,說,“愿你幸福。”轉身離去。景露看著瑟錦離去,想著這個愛了這么多年的女子,從今日起,那份愛,只能塵封在心里的角落,從此了無瓜葛。而琴微,自己又該如何對待她,這份虧欠,一生償還,可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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