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人生系列5:久病床前

久病床前無孝子,自古忠孝難兩全。這話說的不假,就像月有陰晴圓缺一樣的自然規(guī)律。但約有陰晴圓缺會有輪回,而人生卻沒有輪回,許多事情,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不允許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不像電腦系統(tǒng),即使癱瘓的一無是處,重新啟動或者重裝系統(tǒng)仍然會再次煥發(fā)生命的色彩。

老太太入院的原因是在家里跌壞了大腿處骨頭,而聽她的兒女們介紹,原來這里面還有更加繁瑣的情況。老太太5月中旬因為高血糖引發(fā)的腿部血管堵塞,大腳趾還是壞死、變黑,兒子們都從外地趕回來,送她到安醫(yī)二附院找了專家治療,最初的方案是為了防止血管堵塞更加嚴重,會讓整條腿壞死,建議截肢。兒女們央求醫(yī)生最好要保住這條腿,讓老人家康復以后能夠自由行走。

醫(yī)生重新調(diào)整方案,花了很大的代價終于保住了腿,費用自然不菲,但是兒女們沒有怨言。

經(jīng)過了十多天之后,醫(yī)生同意其出院回家。

回家之后的第二夜,老太太固執(zhí)的晚上起夜時,沒有開燈、沒有喊醒老伴和子女,結(jié)果又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出了更大的問題,大腿處骨折!

本來已經(jīng)買好第二天早晨的車票離開家的兒子只好將票退了,再次將老太太送進了醫(yī)院。

本打算盡快手術(shù)治療的,卻不料老太太的血糖高、貧血、心臟等多處都有問題,更關(guān)鍵的是老太太意識不清楚,時常自己做的事情不知道,時常做些讓子女和周圍人都無法理解的事情。醫(yī)生改變了手術(shù)治療的方案,決定采取牽引保守治療,當看著醫(yī)生將鋼釘刺穿膝蓋處時,我的心還是有些顫抖,疼自然是少不了的,關(guān)鍵是牽引之后,這條腿便再也不能活動,這樣才有效果。剛開始的幾天,老太太還算配合,三個兒女也一直圍繞在身邊。一個星期過去了,十天過去了,老太太的狀況卻不見好轉(zhuǎn),時常夜里不睡,不但不睡,還是一直吵鬧、罵人,從家里的老伴到幾個子女,逐個罵遍,罵的詞語甚至不堪入耳。在身邊的子女都忍受著,笑著向大家做著解釋……

終于有一天,爆發(fā)到了極點,從中午12點開始,一直鬧到第二天凌晨六點天亮的時候,整個病室的其他9位病人、9位家屬都沒有睡好,大家有苦說不出,老太太的子女也十分愧疚。第二天,醫(yī)生讓再拍一次片子,結(jié)果讓她的子女大失所望,骨頭的縫隙不但沒有縮小,反而還比第一次拍的時候更嚴重了,也就是說半個月的牽引毫無效果!

以前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身邊,持續(xù)了幾天之后,都覺得這樣窩工,于是決定輪流看護,每人看護一周,其余的時間去做自己的生意。老太太一輩子生育了四個子女,大兒子由于小時候吃錯了藥,變的又聾又啞,一直呆在老兩口身邊做著農(nóng)活,排行第二的是女兒,早已出嫁,如今自己都做奶奶了,第三的是兒子,最小的兒子做了別人的上門女婿。按農(nóng)村的規(guī)矩,兩位老人最終就落到了老三身上。老三自知道一個人沒辦法挑起這么大的擔子,不是說經(jīng)濟跟不上,而是人力跟不上,一般的病人至少得一個人伺候,像他家的老太太兩個人伺候都顯得比較吃力。

當透視的結(jié)果令大家非常失望的時候,老三向父親訴苦了,可憐老父親的回答讓他的心掉進了冷水窟窿里,老父親說:你們?nèi)舭牙先藥Щ丶遥揖碗x家出走。

怎么辦?這樣的治療根本沒有效果,醫(yī)院因為各項指標的問題又不能做手術(shù),不是孩子們不孝,實在是沒有辦法。看著他的兒子給老人擦屎擦尿,看著兒子和老人像孩子一樣的對罵,看著兒子無奈的眼神和老太太無神的眼球,不光是我,整個病室陪護的家屬都陷入了深思,遇到這種情況該怎么辦?

這似乎又引到社會老齡化上面了,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關(guān)系,“安樂死”的話題在病房里也偶爾被人們提起,但是絕大多數(shù)人是不能接受的,畢竟在我們周圍還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不過,若干年以后,當一對夫妻要贍養(yǎng)四名甚至八位老人的時候,一旦遇到大病大災(zāi),怎么分身伺候,不要工作嗎?不要自己的子女嗎?似乎都不可能。那么不要自己的長輩嗎,似乎更不可能。

那么,久病床前的孝子到底該怎么做呢?

下午,離開病房的時候,老太太又開始在犯渾,而且聲音挺大,吸引了周圍病室的人們前來看熱鬧,一些人表示同情、一些人表示無奈、也有一些人提出疑問。

歸結(jié)到最后,到底該怎么辦,誰都不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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