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七月,太陽白剌剌的,四野都讓人眩暈!晚邊的一場暴風雨給大地沖洗了一遍,樹葉兒青的發亮,禾苗秀頎挺拔,大地清爽。孩子們該興奮地趿踏著一雙拖鞋,拿著盆兒到樹底下撿棗了。那棗兒又紅又脆,開著裂紋。我對兒子說,走,我們撿棗子去。
村頭有很多棗樹,十幾米就有一株。它們披散著濃綠的秀發。七月下,棗兒不再含羞,紫紅的、血紅的,成串成串地垂掛在枝頭,那么招搖。我對兒子說,要是有早稻,今年收成一定不錯。兒子好奇地問,為什么呀?因為棗兒的花期與早稻的花期一樣,都在四五月份啊。棗是田間收成的晴雨表。
我對著一位臉有些浮腫、身材粗矮的女人打聲招呼,嬸子,我在你這撿幾個棗兒吃。哎呀,撿什么棗,地上臟,想吃就到樹上摘吧。不了,還是撿著,圖個樂,小時我們孩子不都這樣嗎?那我就來幾竿子。她到屋檐下找來一根竹棍,對著棗樹就是一下,嘩,像落雨一樣,棗子在地上歡蹦亂跳。一竿落下又接著一竿,地上棗兒一片。我和兒子歡快地撿著。
小時候也這樣。隔壁鄰居有三顆棗樹,四五米高,樹枝縱橫,還有刺,不方便爬。鄰居大伯長得粗壯,平日不茍言笑。我有些怕他,確定他家沒人,我才敢用棍子敲打枝干。青的紅的棗兒都落了下來。鄰居回來,見著地上遺留的青棗,好不心疼。到七月末,棗兒熟透了,鄰居會叫上一幫親戚幫忙打棗兒。地上鋪著塑料膜或是竹簟。幾竿子下來,棗兒一地。大人小孩一大群貓著身子撿。順波長我幾歲,他常對著孩子多的地方打棗,一竿子下去,棗兒嘩嘩墜落,打到身上疼。三棵棗樹有二擔籮筐的棗兒。鄰居分給了我一臉盆,棗兒金燦鮮亮。母親把棗兒洗凈,放在鐵鍋里和著點水熬,熬出了糖才好吃。
紅透了生硬的棗兒是特別甜的。裂紋開得大,會有絲霉爛的味道。清晨的棗兒要比黃昏中的好吃。我對兒子說,并找了個紅透的棗兒擦拭了一下遞給兒子,你嘗嘗這個。兒子咬了一口,嗯,甜――。他好奇地問我,爸爸,怎么農村有那么多棗樹啊?
棗得名一個傳說,相傳黃帝與大臣找尋東西充饑,各個臉色帶黃,在野外碰到了這種野果。一嘗,味道極好,還沒有毒。大家都不知這為何物,黃帝一想,大家不停找啊找,找到的野果,就叫它棗吧!棗與找諧音,又從木會意,之后就有了棗的叫法。可見棗最初就是用來充饑的。以前農村有三升棗換一升米的做法。在苦難時期,棗就是糧食。在農村,紅棗象征著幸福、美滿和吉祥。它與桃李梅杏,并稱“五果”。紅棗以山東出名,江南棗個頭比較秀氣,但畢竟是棗,現在人結婚的果盒里還有放烏黑的棗干的習俗。棗還可以泡酒,能健脾益胃的作用。我又記得道教有一種陰棗說法,就是把棗放置在處女的生殖器種浸泡,據說有養生壯陽的功效。兒子年幼,不便提起,在腦海中閃現了一下,隱去。
老爸,這么好吃的棗怎么沒人偷?
怎么沒有?以前爸爸就做過這事。你小舅婆家有一棵棗樹,歪歪扭扭的,長得很高,棗兒大。大家說是北京棗,一個抵倆。我負責爬樹,長子,也就是慧慧的爸爸負責遞棍子警戒撿棗。我一棍子下去,棗兒落到瓦上,蹚蹚響。把屋前的人驚醒了,吼了句,偷棗子叻!我慌亂地爬下樹來,大腿還被劃了一道口子了。
老爸,偷東西是不對的喲。
嗯,以前窮,小孩子沒東西吃。為了買一條條的麥芽糖,我把你爺爺的解放鞋拿去換了。現在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缺,還難以滿足。寧愿花錢買辣片,刺激味蕾。這土長的大紅棗竟然都不吃,爛在樹上、泥土里。兒子,你說棗子與辣片哪個好吃?
都好吃,兒子笑著說。
我忽然想到孫鴻的話劇《棗兒》里有一個吃過巧克力的男孩。他的父親在城里有了新家。里面還有個老人,孤獨地盼著兒子棗兒回來。 他倆守在村口,狀如雕塑。現在棗兒又成熟了,掛的滿樹都是,不知道那些飄在外面的人兒回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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