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晚飯時分,小舅突然提議說去獵樹崗爬山。我一口答應(yīng):“好呀好呀,把哥哥姐姐也都喊上。”已過元宵,接連幾天的晴朗天氣,春光明媚,氣溫回升,爬爬山,舒展舒展筋骨。
? ? ?“獵樹崗”,聽媽媽說是他們小時候砍材的地方。每年九、十月份深秋至,嚴寒天氣,樹木枝葉枯槁,需囤積大量的柴火,以備來年,是整個村的大事。
? ? ? ?早上四點多鐘天還沒亮,從油塘下出發(fā),備好中途小憩的中飯干糧,走上十來里坑坑洼洼的土路,尋進曲折迂回的深山,扛回二三十斤柴火。那時候她還是姑娘,不必正值壯年的大哥小舅,一鼓作氣背上個百來斤。而小阿姨則是女人中的例外,她是干重活的好手,氣力不輸男人,身手矯健,一天能往返兩趟。
? ? ? ? 女人們多數(shù)當天去,當天回,舅舅們需在那里住上半個多月。最好的柴火都長在高山處,為節(jié)省時間和精力,他們先將砍下的柴火一齊寄放在看山人的家里,然后再一天天扛回家。
? ? ? ? 一說到有看山人就立馬提起了興致。看山人?看的是什么樣的深山老林?一代一代何以堅持駐守?而關(guān)于最后一代看山人已是三十年前的事,共有兩戶,他們的兒孫輩均已遷出深山,一戶金盆,一戶油塘下。看山人父親及祖祖輩輩都葬于深山老家,每年大年初一,看山人后代都會進山祭祖,看望祖先,風(fēng)雨無阻。
? ? ? 爬到深山處,看到兩棟的石頭堆砌的房子,已是斷壁殘垣,房屋邊上是印記模糊的田埂。他們就是在這里,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世代延續(xù)。
? ? ? ? 山深且高,山路崎嶇,草木繁盛,進出不變,人煙稀少。他們很少出去,難得進出一趟也為備上幾個月的糧食。“一年最熱鬧的時候,就是九月、十月,舅舅們一去砍柴就會寄宿在他們家,婆婆還會燒東西給他們吃,紅薯、芋頭、土豆……”媽媽說。“真好,婆婆不怕麻煩吶?”“哪會嫌麻煩,高興來不及,否則家里怪冷清的,一年到頭都沒人……”
? ? ? ? ?這情景讓我想起《空谷幽蘭》隱居修行的和尚尼姑,在深山老林度過余生,直到化為尸骸,混為泥土;《瓦爾登湖》中的梭羅,隱居瓦爾登湖畔,自食其力,生活簡單扎實。
? ? ? ?隱居、遠離喧囂,回歸本來生活,我說我羨慕、渴望如此生活——于大山深處,就地蓋個石屋或茅草屋,可以沒電沒網(wǎng)沒信號,可以看書寫字畫畫;有干不完的活,拔草耕地施肥;有種不完的地,春夏莖葉,蘿卜白菜,秋冬根塊、紅薯芋艿。尚有空閑,就地取材,摘野果,磨小麥,做面包果醬;累了瞇一會兒,借屋旁的林木枝葉,同那些花花草草打趣玩鬧。
? ? ? ? 寧靜如此,無人打擾,自由生長,無拘無束,享受涼風(fēng)清雨,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再美好不過的幻想。
? ? ? ? 待親身處于這片大山,看著那兩個小屋,想象自己獨自一人在此生活,僅有望不穿的茂密叢林,偶爾古拉古拉作響的飛禽鳥獸……薄涼的空氣陣陣襲來,微熱冒汗的身子變冷哆嗦,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切幻想渴望瞬間變成了寂靜荒涼。正值青春年華、不諳世事的你怎能耐得住這般寂寞?那些僅僅是被自己過分美化的幻想。
? ? ? ? 興許我可以待上四五天,或者再久一些,但倘若未能拋棄一切,那么我就無法真正接受這樣的生活。我還有牽掛的人,媽媽以及其他親人,我依舊依賴著周邊紛紛擾擾,我的心在四處飄蕩還未真正沉浸。
? ? ? ? 不是功成名就了,就要無所牽掛,不是歷盡悲苦,就該孤獨終老,一直向往被寄予美好希望的隱居生活不該如此。如果哪一天,我真的過上了這種生活,應(yīng)與我愛的和愛我的人一起,不是深山同樣清凈,有青瓦白墻庭家小院,有小溪河流青石板,有蔥郁樹林無名花草……. 這才是我們大都數(shù)人向往的生活,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離群索居,而是脫離悲苦的愜意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