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珮瑜是京劇藝術的一扇窗,熠熠生輝,光彩照人。這扇窗徐徐打開的一霎那,讓我“驚提”又“驚提”,不僅驚“掉了下巴”,還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轉而便嘴角上揚,身心陶醉,“喜展眉”了。大喜啊!透過王珮瑜這扇窗不知不覺穿越到了京劇的藝術殿堂,原來京劇這么美好,這么有營養,那么令人心馳神往。尤其熱愛王珮瑜“余派”老生的演唱:蒼勁、古樸、雋永。一個外形瘦弱的“小女生”,行腔卻高亢、清亮,具有攝人心魄的穿透力和巨大的張力,一時間乾坤扭轉,“瑜”音繞梁,如有神力相助。
眾所周知,王珮瑜唱得令人叫絕,許多人是被她的那“一口唱”給征服的。可在當下很多年輕人看來,她“說”得比唱得“更”好聽。因為有眾多的年輕觀眾是喜歡好聽、好看又好玩的“瑜樂京劇課”而愛上京劇,走進劇場,是被她“說服”了的。“珮”上傳統,“瑜”見時尚,王珮瑜的京劇課別開生面,她用年輕人喜歡的,通俗的,甚至娛樂的方式和詞匯語言引領京劇“小白”們觸碰傳統,使博大精深,包羅萬象的高雅藝術瞬間降低了高大上的“門檻”,讓大家輕輕松松地邁進一條腿去(瑜老板教大家學“驚提、怒沉、喜展眉”的京劇表情以及三級韻理論“好好好”“買買買”就是典型的例證)。在一個缺乏對中國傳統文化正確引導,審美相對缺失的年代,王珮瑜十幾年始終堅持作最古老藝術最時尚的演繹者。
王珮瑜曾發微博說:“一個中年人,帶著一群80、90后,每天以‘菜鳥’的姿態奔跑在全國各地,這是一份莫大的榮幸。”因為關注王珮瑜,所以對她一段時間的行程做了一個簡單的統計(不一定全面,只是我能關注到的):在2017年10月29日至12月14日期間,她帶領團隊先后走過石家莊、北京、深圳、南京、南昌、杭州、上海、重慶等九個城市,主要活動包括:九所高校的“瑜樂京劇課”巡回講座;上海幾個社會團體、小學等“瑜樂京劇課”講座四次;四個城市的七場演出(有自己擔任制作人、策劃人的個唱及創新戲巡演;有傳統骨子老戲展演);另外還參加了幾個電視訪談節目的錄制,藝術論壇的主旨演講一次及多家媒體的采訪,演唱會、公益活動、探班直播等。每天關注她的行蹤,心情也漸漸發生了變化,由剛開始簡單的興奮、開心,漸漸變成了擔心,再后來就變成了一種敬畏之心。這種敬畏是高于對王珮瑜的專業水準和個人魅力的仰佩之心的。很顯然,王珮瑜不是在單純地追求名利,也沒有在追求成功本身,成名二十多年,面對名利的誘惑早已有了自己的底線。王珮瑜放下身段,像“菜鳥”一樣任性地奔跑在全國各地是狠狠的!她對國粹京劇的那份“堅守”也是狠狠的!不把自己當女生,也不把自己當“老生”,分明是把自己當半個“出家人”、“女超人”。王珮瑜是“心里住著一個老靈魂的巨嬰”,外表時尚、前衛,中性打扮、特立獨行,說話幽默、逗比,可內心卻老派傳統,以京劇為“天命”。不向自己妥協,更不向江湖妥協。
王珮瑜多次說過“京劇藝術已經來到了傳承與傳播同樣重要的時代”。她用自己一半的時間和精力推廣、傳播京劇,不僅是大學,只要“有人愿意聽我講課的地方我都愿意去”。十多年來,她的足跡遍布幼兒園、小學、中學、甚至街道社區、寺廟、黨校、婦聯及各種各樣的單位、群體,而且有很多的講座是公益性質的,完全沒有商業回報。2017年上半年,王珮瑜忽然“網紅”,幾檔頗有影響力的電視節目將她從小范圍的京劇圈推向了大眾視野。也許是因為“跨界”表演很精彩,但“其實跨界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圍繞京劇而做的,都是在為京劇發聲。“不破壞京劇表演的主體,不破壞既成經典的藝術,無非是原來用木盒子,現在改成水晶盒子”。面對越來越多人的關注,以及節目、廣告的邀請,王珮瑜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面對名利的誘惑,我的底線是對于京劇傳承、傳播有利,我就去做”,反之,不會妥協。王珮瑜始終知道自己的初心在哪里,到底要做什么,“不想太紅,只求粉紅,一旦變得太紅,多數人就不會再關注最核心的部分”。
王珮瑜說:“我看到很多人因為王珮瑜而喜歡京劇,這就是自我價值的最高實現,我嘗到了這個甜頭”。也許這就是王珮瑜的原動力,是可以讓她承受遠超過一般人想象的工作節奏、工作強度、工作難度的力量來源,也是她為什么每次出現舞臺上總像是一股清風,不施粉黛、一襲素衣,光是站在那里就光彩奕奕,活靈活現的像一條魚。也許專注努力,用心創造的人都是閃光的,在他們經歷的時間背后,是光風霽月、繁花似錦。
其實,更多了解并熱愛王珮瑜的人一定不僅僅是因為她作為演員的“繁花似錦”,讓人最愛的還是她那個閃光的“老靈魂”和一片滾燙的赤誠之心。王珮瑜是有“大菩提心”的人,因為有大愛,大抱負、大胸懷,大包容,所以才會有那么強烈的使命感、責任心和甘為人梯的精神。她哪里是個“小女生”?分明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而且是心懷幾分個人英雄主義情結的“大丈夫”。有人說她不安分,榮譽和票房都有了,何必還一個勁地東奔西跑。王珮瑜的回應是:“京劇行業需要我這樣傻乎乎、愿意拿自己試水的人。“必須有一些人在泥地里、荊棘中,一步步地把路蹚出來,后邊的人就好走了。“所以我要使勁‘不安分’,讓新一代有才華的年輕人有一個更好的市場、行業生態去唱戲,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對于京劇的未來,我保持冷靜的悲觀,但并不妨礙我們以積極的樂觀態度來行事。”
2016年,由中華文化促進會和香港鳳凰衛視主辦的“2015中華文化人物”頒獎儀式將文化人物獎項頒給了王珮瑜,頒獎詞中稱她為“一邊推出連續性的傳統骨子老戲展演,一邊通過現代方式向社會傳播京劇時尚的京劇藝術家”。這是對她多年來致力于京劇的傳承與傳播的一種肯定與鼓勵。? ? ?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每次露臉被熱捧,外界對王珮瑜的期待就更高,她內心的石頭也更沉:“如果我還是只會唱戲,那么心胸就只會限于其中,當別人把這點驕傲戳破時,我就死掉了。我看到了更深一層的恐懼和無力,所以要轉型”。? ? ?
我進劇場看過王珮瑜的傳統骨子老戲,在喜馬拉雅聽過王珮瑜上百集的《其實京劇很好玩》付費節目;在網絡上聽過、看過無數王珮瑜演唱的經典唱段,多堂“瑜樂京劇課”;看過大量有關她的電視專訪節目及訪談文字報道;讀過她的自傳體文字連載《那九年》;還有她唱過的歌、評彈,演過的滑稽戲,說過的相聲,出版的專輯。當然也包括那幾個跨界綜藝節目及視頻CUT。最近通過“網絡直播”的方式欣賞到的王珮瑜親自擔綱制作人、策劃人、領銜主演及主持人的《老生常談》京劇輕音會和《亂彈 三月》京昆演音會讓我最為感慨。如果說三十歲之前王珮瑜是在靠天賦、靠幸運吃飯,那么三十歲以后是靠眼光、靠格局、靠積極實踐、靠“返本創新”、靠“符合戲曲藝術特色商業模式”的開拓。王珮瑜的“轉型”讓人耳目一新,也讓人暗自叫絕。“瑜老板”已經由戲迷們的愛稱徹底變成了現實意義上真實的瑜“老板”了。曾經“出走體制”的王珮瑜,如今既是上海京劇院的演員,同時還擁有市場化的個人工作室“瑜音社”。瑜音社成立幾年已經推出了《余脈相傳》京劇傳統骨子老戲展演、《老生常談》王珮瑜京劇輕音會、《亂彈三月》王珮瑜京昆演音會、京昆合演新編戲《春水渡》、《瑜樂京劇課》、戲曲跨界大戲《文圖會》等多個個人演出品牌。王珮瑜說她目前的身份有很多種:“演員、傳播者、老師、京劇市場的開拓者、新內容的制造者、運營管理者”。可以說,王珮瑜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推廣、傳播京劇。
先以我看過網絡直播的《老生常談》京劇清音會為例:這一期清音會的特點是“新媒體+新框架+老骨戲+老味道”,既符合京劇的傳統氣質,又給觀眾帶來了全新的觀感。整場演出100分鐘,王珮瑜“說唱并重”,這是清音會的理念,要讓觀眾在100分鐘時間里讀懂、聽懂京劇老生。另外,清音會第一次在京劇舞臺上引入了“彈幕”,給了觀眾們一種嶄新的“叫好”方式,年輕人超喜歡,因為除了叫好,還可以現場向瑜老板“表白”。打通臺前和幕后,演出中多處在大屏幕切換出后臺演員化妝、著服裝的實時直播畫面,王珮瑜配以現場解說幫助觀眾了解更多。這樣的老戲新裝、返本創新,無論新、老觀眾都是為之動容,好聽、好看、好感動。清音會已經連續演了七年,每年有迭代,日臻完善,座無虛席,滿坑滿谷。舞臺上一桌一椅、長衫樂隊、筆墨茶壺,有著清雅的儀式感,也透著屬于王珮瑜的氣質。
整場演出,臺前幕后,我始終是一邊欣賞,一邊擔心,一邊嘆服。因為我了解,作為策劃人、制作人的工作已經非常辛苦,事無巨細,從演出內容、表演形式到燈光、舞美、服裝、道具、樂隊、直播、彈幕等大小事情須全盤推進。我還了解在這場演出之前王珮瑜已經連日奔波了好多個城市,演出、講座、錄制、拍攝馬不停蹄,沒有休息過。可是當舞臺燈光點亮的那一刻,之前那些都算不了什么,因為接下來的100分鐘才是重頭戲,才是最大的考驗。這是一場真正的“硬仗”,硬到“赤裸裸”,硬到我都有些替她緊張,因為真是很少見到一個演員這么拿自己“開練”的(客觀地講,在梨園行只有極少數的演員能夠做到一個人一臺“個唱”)。整場演出100分鐘,王珮瑜要么實實在在的唱,要么“脫口秀”式的說,要么認認真真的講。唱的是《定軍山》、《魚腸劍》、《秦瓊賣馬》、《空城計》等余脈相傳的經典唱段,唱段中間還要無縫連接地說和講。從清音會的緣起、余派老生的介紹,說到京劇的腔體、板式、四功五法,再到京劇的伴奏樂器、化妝、服裝,信息量非常大。不時地還要穿插解說大屏幕上后臺實時直播畫面并隨時和觀眾互動著。藝高人膽大啊,當我聽到陡然高八度的著名高腔嘎調“站立宮門叫小番”中那個清亮、完美的“番”字出口時我不禁汗毛豎起,心頭猛的一顫(嘎調相當于男高音的High C,難度極高,曾有很多的京劇名家都有在演出現場嘎調唱破音的經歷)。王珮瑜是鐵人、鐵肺、鐵嗓子嗎?還是有神力加持?在看演出之前,我思忖過王珮瑜會不會安排在這場演出中唱嘎調,身體、精神那么疲勞的情況下會不會換下難度較高的唱段,以保證不出現“車禍現場”。但事實上,整場十幾段的唱腔王珮瑜的演唱始終是滿宮滿調,神完氣足,或激越峭拔,或恬淡雍容,那份收放自如,大氣從容的風范真的是傾倒眾生。“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王珮瑜二十多年的底蘊和功力在那一刻讓她站在頂峰,創造奇跡,不得不說她就是個傳奇。再說王珮瑜脫口秀式的主持,水準一點不亞于她的演唱,秒殺無數當今“名嘴”:在真誠和玩笑之間游刃有余地游走,有料、有包袱,亦莊亦諧,亦老亦幼,亦雅亦俗。還有那偶爾綻放在臉上孩子般純真、可愛的笑容更是讓人沉醉、恍惚,一時間“切換”不過來,似花非花,非花又如花。
如果說《老生常談》京劇清音會是傳統是“個唱”,感覺唱得、聽得、看得都酣暢淋漓,那么《亂彈 三月》京昆演音會就是唯美又充滿了創意,是王珮瑜對京劇藝術溫和改革與積極保守的探索。
先說幾句什么是“亂彈”和“演音會”:“‘亂彈’,原是昆腔以外其它地方戲聲腔的泛指,京劇在形成初期也曾被稱作‘亂彈’,‘亂彈’在當時有‘非正統’之意,卻是極具生命力和創造力的藝術形式。但《亂彈 三月》里的‘亂彈’還另有深意。瑜老板自己是臺上的角兒,卻常感嘆戲曲這種‘角兒’的藝術,讓好多技藝精湛的琴師、鼓師等樂師們永遠只能坐在側目‘傍角兒’。這一次,瑜老板要把他們作為真正的主角,請到舞臺中央,從伴奏者變成演奏家,讓‘吹、拉、彈、奏’和‘唱、念、做、打’來一場平等的對話,于是就有了‘演音會’這樣一個全新的演出形式。它是將‘清唱’、‘折子戲’、‘音樂會’進行了結合,來一場視聽盛宴,這也不失為一種‘亂彈’。‘三月’不用解釋,全當它是一場春天的約會,是王珮瑜和她樂師朋友們的約會,也是和觀眾的約會。”
這樣一場視聽盛宴,欣賞網絡直播的感覺一定與在現場的感覺是無法相提并論的,但我依然看得熱血沸騰,因為藝術家們創意與激情的火花太閃耀,那一首首樂曲和吟唱就像在幽遠夜空綻放的一朵朵煙花,令人唏噓不已,點亮了每一位觀眾也深深打動了每一位觀眾。
“這一臺演音會,從無到有,歷時一年的醞釀和創作,是我和同窗好友林源(作曲、配器)、周毅(大三弦)在一起各種碰撞出來的原創,全部脫胎于京昆音樂,但又有別于傳統京昆音樂的視聽感覺。”王珮瑜說。
怎么有別呢?我自己的感受是即便你不十分了解何為京昆音樂,也能聽出亂彈中音樂的與眾不同。就拿我印象最深刻的那首《牧羊人》來說吧。聽王珮瑜深情吟唱《牧羊人》,語音蒼茫,醇味厚重,令人有一種深深的帶入感,腦海中一個長鏡頭由遠及近慢慢向前推進,冰天雪地中一個衣衫襤褸、滿面灰塵、歷盡滄桑,但“心如鐵石堅”的孤獨的蘇武正緩緩地從遠古向我們走來,似曾相識卻又從未相識。這樣強烈的畫面感和深遠意境正是在傳統的中國民樂中融入西方古典吉他所碰撞出的意想不到的精彩效果。演奏者們讓古典吉他的靈動輕盈與傳統民樂的古典厚重在舞臺上相得益彰,并行閃耀,從而進一步襯托京劇“唱念做表”的美感盡情地流淌,完美地呈現出來。
《牧羊人》是《亂彈 三月》的主打曲,也是整場作品中最早完成的一首,為王珮瑜所深愛。其實整場亂彈,《牧羊人》已經可以說明一切:它的原詞是一首僥幸尚未被歷史湮滅的佚名之作,雖經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原詞所書寫的故事和情感卻仍能激蕩人心,感人至深。經王珮瑜提議,由同窗好友林源作曲、配器,以新的音符賦予了它新的生命。當那些古遠的詞句被重新詮釋、吟唱之時,蘇武,那個在北海邊寂寞掙扎了十九年的古人被喚醒、復活了。
“這一首《牧羊人》來自于我個人的提議,我常常覺得,每一個戲人,都像是一個孤獨的蘇武,那個‘窮愁十九年,牧羊北海邊,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的孤獨牧羊人。”王珮瑜說。
在演出現場王珮瑜將這一首《牧羊人》“送給所有在自己理想的道路上默默堅守的人”。
其實,亂彈中每一首曲子的背后都有它自己的故事,只是不可盡知,也不可盡說。
一場別樣的《亂彈 三月》,王珮瑜自己作為主持人貫穿始終(在主持過程中仍然沒有忘記“插播”瑜樂京劇課),把舞臺更多地留給了一群有才華、有情懷的演奏家,演奏家們主打“融合樂”概念,在原有板鼓、京胡、二胡、三弦、阮、月琴、竹笛、小鑼、鐃鈸等傳統樂器中加入西方音樂元素,以“融合樂”的演奏與京劇演唱者們對話,呈現出不同的面貌、理念和主張。熱烈、靈動、自由的感覺貫穿始終。演奏家們一段段精彩紛呈的solo讓觀眾大呼過癮,現場鼓手和三弦樂手的表演嗨到快趕上搖滾現場了,倆人長發披肩勁甩表演儼然就是國粹版的“動力火車”。老戲迷看到了新意,新粉絲看到了follow京劇的契合點,觀演俱歡。同時,還讓新、老戲迷對瑜老板未來的玩法充滿了期待。
演出在觀眾的一片沸騰聲中即將結束時,王珮瑜一時難掩內心的五味雜陳潸然淚下,稍稍停頓后,她也只是詞淺意深地說“這場演出是【清·彈】雅集2017年巡回演出的最后一站,內心非常的不舍。在這場演出開始之前的這一兩天,出現了很多的“突發狀況”,讓我非常焦慮,至于具體都是什么事我在這里不方便透露”。然后又補充說“因為突發情況,一位樂手不能參加本場的演出,而是臨時由另一位已懷孕五個多月的準媽媽趕最晚的一班飛機前來救場”,并特意向大家介紹了這位演員,觀眾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在王珮瑜淚目的那一刻,我的眼眶也濕潤了。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但也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深以為然并且感同身受的。因為,在這艱難的人世,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是那個從冰天雪地中走來的孤獨牧羊人。
近幾年,王珮瑜親自擔綱制作人還做過不少“打破邊界”的嘗試和創新,例如:將京劇與相聲兩種藝術形式有機結合的戲曲跨界大戲《文圖會》以及歷時三年創作,王珮瑜本人的第一部新戲—京昆合演新編戲《春水渡》等都引起了觀眾的熱烈反響。可惜我都錯過了,并且完整的錄像、視頻目前都無處可尋(出于對劇場藝術的一種保護),只有滿心期待下一次的上演了。也許,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對王珮瑜有相逢恨晚的感覺,這似乎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且還有一份慚愧在其中。
好在,瑜老板先后為兩部大戲專門推出了主題單曲《千山行》、《春水誤》,詞、曲都很美,演唱更是好聽到不行(怎么好不敢細說,怕沉溺其中打不住、收不回來了)。用流行音樂為國粹京劇做推廣,瑜老板真會玩啊!順便說一句:王珮瑜是我過見所有京劇名家里唯一一位唱歌沒有戲味兒的,不是之一,是唯一。而且,她流行歌曲的演唱也是專業水準的,甚至有的歌曲一張嘴就甩原唱好幾條街,新晉“內地女歌手”真不是浪得虛名。
其實,在王珮瑜眾多的身份背后,曾經還有一個身份也值得一提,那就是“商學院的學生”。這幾年,王珮瑜先后到百老匯林肯藝術中心,長江商學院進修傳播管理、經營管理,她嘗試著跳出傳統,探索京劇傳播的新方式。“我去上學,更多是要接觸一些好的人脈,學習一些好的思路理念,學一些好的工具。“我想做文創產業,如果不進這個平臺,在自己圈子里做,視野拓展不開。”
“以前在戲校時老師說,演員就要好吃懶做,不要動腦子,不要被生活瑣事打擾,不要多應酬,就要在家里沉著,練戲!”王珮瑜曾說。目前的王珮瑜有時一天要飛兩個城市,“現在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工作。”接受記者采訪時,她能同時與合伙人商定合同內容,確定日程安排,討論印刷品的價格、印數,順便修改了一下公眾號文章,并幫忙從架子上取貨,“封面的紙張要不要最貴的?”有同事問。“還是用性價比最高的吧。”王珮瑜不假思索地強調,“在商言商,絕對要考慮成本。”
大概很少有藝術家能像王珮瑜這樣把“商業”掛在嘴邊。2017年下半年,她又在積極為“瑜音社”引入專業的天使投資人,商業模式基本上已經清晰了。“不管怎樣,戲曲行業有資本愿意進入,這是非常好的事情。”王珮瑜感嘆地說。
印度思想家克里希那穆提曾說:“你的心中一旦有了愛這個驚人的東西,如果你能感受到它的深度、愉悅和狂喜,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會因為你而改變。”而這種純愛一定就是王珮瑜的永動力,讓她堅定地走在這條少有人走的路上,但于她而言,卻正是因為永遠在路上,才成就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其實,王珮瑜是成長在一個對京劇來說最“壞”的年代,“前輩一個個走了,觀眾一批批老了,劇場一點點空了”,但對她來說這或許也是一個最好的年代 ,所以她可以有機會做自己,一個也許可以被超越,但卻永遠不能被復制的京劇藝術大師王珮瑜。我愿用余生的時間期待和祝愿。? ? ? ? ? ? ?
因為王珮瑜喜歡上京劇后,每天如醉如癡地聽她的各種唱段,以至于每晚瑜伽的背景音樂都換成了京戲。有一天在電話里告訴老母親我喜歡王珮瑜,喜歡她唱的戲,滔滔不絕、興奮地講了很久。末了,我聽到媽媽意味深長地說:“好,我的孩子里有人喜歡京劇了,我那一柜子的書和磁帶就有人接著了,我還擔心將來……”。那一刻,我忽然深切地明白了“傳下去”對一門古老的藝術,一位優秀的傳人,乃至一個老戲迷、老票友有多么至關重要了,因為戲里面、心里面有太多太多無法割舍的東西……。
最后,我想說感念,感恩:2017,紅塵有幸終識君。
? ? 最近,王珮瑜的官方粉絲團邀請大家分享“入坑”經歷,所以我也來分享一下:我自己被圈粉是因為那個著一襲長衫,自帶風骨,念白大氣磅礴,韻味古老深長,撼動人心,使人徹底淪陷的《念奴嬌 赤壁懷古》中的王珮瑜。一首古詞,怎么可以念得這么好聽?!怎么能有這么強烈的表現力!湖廣音、中州韻,被音樂化的古語方言秒殺當今普通話的朗誦啊,估計朗誦界、播音界的名家們也不一定能幸免。那一刻我恍然驚覺,這是國粹藝術瑰麗的光芒與王珮瑜四射魅力的交相輝映,是一場不可多得的饕餮盛宴,具有無可替代的美感,領教了,拜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