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醉生夢死,自古慷慨悲歌之士,又有幾人能看清那浮世清歡,夢里水花。一場游戲一場夢,現實中難安自已,夢里撿拾支離破碎的記憶,拼湊過往的種種,多少人走著走著就散了,多少情過著過著就淡了,多少誓言說著說著就忘了。
我是一個睡眠不好的人,夜里失眠,總是做夢,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衰弱。在沉沉的夜里,眾人皆睡而我獨醒,微弱的路燈光夾雜著月光撒進窗欞,寂靜的夜安撫著紛亂的心。屏除一切紛擾,在夜里獨守一份寧靜,伴隨著窗欞上的月光,不知不覺沉睡在這寒夜里。
“夜里曉夢忽還鄉”在夢里,總是可以遨游千里,千山萬水,已不再是險阻,坐上夢的風箏,隨風而去,飄向記憶深處,飄向詩和遠方。回到那個大山下寧靜的小山村,回到那個破敗的籬笆院,回到那個四處透風的窗欞下,敲一敲那久別的柴門,看一看枝繁葉茂的老杏樹,聽一聽那未改的鄉音。
微弱的燈光下,恍惚迷離,一位白了一大半頭發的母親,手中縫補著破了洞的褲子,燈光昏暗,針腳卻很整齊。歲月的侵蝕刻滿了她的面龐,飽經滄桑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卻顯得異常明顯。她的背坨了,她的眼花了,她的手微微顫抖。旁邊的小女孩睡的香甜,紅撲撲的小臉上露著點點的微笑,想必她在自己的夢里做上了喜歡的游戲吧。在小小的四方桌上,少年還在奮筆疾書,做著老師今天留的作業,時而抓耳撓腮,時而眉頭緊鎖,那正是年少的自己。
我此刻伏在窗欞上,看著似曾相識的一切,時光荏苒卻歷久彌新,這時老母親突然抬起頭,望著我說:“孩子,我在家挺好的,不用惦記我,你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她笑了,而我卻潸然淚下,那一聲“媽媽”卻怎么也喊不出口。“故鄉夢重歸,覺來雙淚垂”。
人生如戲,短暫迷離,總以為會念念不忘的事卻隨著時光慢慢消散了,總以為會忘卻的故事依舊明滅可辨,似水流長,終究會以別的方式浸染心頭,回歸夢里。
每到夜里,便是我旅行的時候。夢的精靈總是牽引著我回到那一片高樓,最青澀的時代。
今夜我又回到了高中校園,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坐在書桌前,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學,一切是如此的熟悉。滿頭白發的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講著“三垂線定理”,同桌戴著眼鏡,時而低頭記著老師重要的講義,前桌是一對漂亮的女同學,總是一上課就習慣打瞌睡,頭總是使勁的磕著桌子,而我總要盡到前后桌的情分,用腳踢她的椅子,但收效甚微。
課間的十分鐘,我都會到操場走走,拿籃球和同學去投上幾個籃,放空緊張的學習氣氛,在看一看那些稚嫩的臉龐,不由仰天長嘆,年輕真好。上課鈴響起了,我又坐回到教室,享受著短暫的時光,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張小紙條,我打開后那行字躍上心頭,笑的花枝招展,紙上寫著“做我的哥哥吧”。
“感此懷故人,中宵勞夢想。”那些漸行漸遠的人,那些光陰的故事,只能在夢里感受著它們的溫度,在紙上懷念當年的點點滴滴,這時讓我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曉夢》。
曉夢隨疏鐘,飄然躡云霞。
因緣安期生,邂逅萼綠華。
秋風正無賴,吹盡玉井花。
共看藕如船,同食棗如瓜。
翩翩坐上客,意妙語亦佳。
嘲辭斗詭辯,活火分新茶。
雖非助帝功,其樂莫可涯。
在夢里,明明觸手可及的東西,可腳下那一步卻怎么也跨不出去。“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夢里我們是局中人,卻成了身外客,而我們也應該,意興而至,灑脫而去,夢終究是夢,總有夢醒的十分,就像《金剛經》說的那樣:“一切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
我喜歡夢,它總是帶我去挖掘心底最深的情,最癡的愛,曾經的迷惘,曾經的意氣風發,我所感念的,亦是失去的。
我喜歡夢,它總是帶我伏在熟悉的窗欞,看著窗子里發生自己的故事,熟悉的故人。
我喜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