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緊趕慢趕，終于在2018年8月8日星期三，中國父親節這一天寫完此文——《石頭 玉 翡翠》。謹以此文，獻給我那個在幼兒園門口三年，實驗小學門口六年，保山一中門口六年，除了寒暑假天天站在那里“照全身像”的老公——二姐夫。一個性格如石頭一樣木訥，為人處世如玉石一樣內斂，人品修為如翡翠一樣經得起推敲的孩子他爹。?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 “漲啦，漲啦，哇！你們切漲啦！”

? “老板，你這塊石頭多少錢買的？”“老板，你這塊石頭賣給我們要多少錢？”頓時，旁邊的好多人都圍了過來，大家都希望一睹為快。一直忙于玩手機的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見老公木訥地看著圍上來七嘴八舌問個不停的人。憋了半天只回答了一句話：“580元買的。”“哇，你賺大了！你發了！”“你太厲害了!”“你的運氣可真好喲！”……

? 圍著我老公的人七嘴八舌了半天,我總算看出來了，老公580元買的那坨石頭估計是值幾個錢了。于是，我二話不說，拔下耳機線，手機丟進包里，掏出三十元錢丟給切石頭的老緬，扒開人群，抱起石頭，拉上呆杵在那里的老公，攔下出租車飛一般地逃走了。回到妹妹家，妹妹和妹夫都出去了，只有好朋友歪歪坐在妹妹家里玩著游戲。本來只打算啞區區地給歪歪看看，可是歪歪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立即拍了照片在朋友圈里發消息。還來不及讓歪歪刪掉朋友圈，就已經有電話打進來道喜了。特別是做玉石生意的朋友老宋打電話給我說:“我不過來看實物了，看了歪歪發的朋友圈中的圖片，你們買成580元的石頭，無論它是否有裂紋，無論它能否取鐲子，一句話，就算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我也以原價二十倍的價錢跟你們買了。”我一時間真找不到合適的話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聽他繼續說：“如果你們覺得我這個價給少了的話，三十倍也行，誰叫我們是朋友呢？我說什么也不會給你們虧的。二姐夫的580元一下子翻了那么多倍，他可以每個周末都拿著這錢繼續在石頭市場玩了。還有、還有，你們這一趟來瑞麗的油錢、過路費都算我請客好了。”這位姓宋的朋友一口氣自說自話地表達完他要跟我們買這塊石頭的意思之后，一直在等我們的回答。因為我一直開著免提，老公聽了之后，眼睛瞪得跟黑貓警長似的，吃驚地看著我，感覺對方在說夢話一樣。老宋在電話里見我們老兩個都沒有任何表態，又開始了：“你們不懂，這樣一塊石頭的加工費不是小數目。況且你們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廣州守著加工。如果在本地加工，這塊石頭算是被你們糟蹋了。我一看就知道，這塊石頭是晴水喲！在本地加工真的不行。話說你們加工出來賣給誰呀？你們兩個都不會玩直播，你們國家工作人員又不得開微店，誰知道你們有寶貝要賣呀？……好吧，我去加工回來之后，你們喜歡的掛件、珠子、戒面之類的小玩意兒，可以給你們先挑起，算我送你們的，價格還是你們買原石的三十倍，這樣總可以了吧？要知道這些小玩意兒的加工費都不是小數目喲。”老宋的話說得跟我們真一下子就要參與做玉石生意似的。我們兩口子掛了電話，忍不住狠狠瞪了愛多事的那枚好朋友一眼，準備洗把臉先去填飽肚子再說。還沒出門，門外卻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和老方那比鞭炮更響亮的說話聲：“二姐，二姐夫，恭喜恭喜。石頭切漲了要放鞭炮，這是規矩，這鞭炮錢你們也不用給我了。可以給我飽眼福看看寶貝么？”“要看就看個夠唄，不就是一塊石頭嗎？屁的寶貝！”我差不多要大笑了，才這樣回答完老方。燕孃孃又嚷開了：“你們是怎么突發奇想去買了這寶貝的，昨晚做了什么夢嗎？為什么不約上我一起去？你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了好夢就偷偷地去發財，丟下我們不管這種做法很不好嗎？再說了，怎么歪歪就不跟著你們去呢？這么好的一個發財機會，怎么就這樣讓我們錯過了呢？這要取出一只綠茵茵的鐲子來，我們后半輩子就跟著你們混了。我看這塊石頭至少能取三只鐲子，還可以取出好多戒面、耳釘、掛墜之類的，么么，這么好的水色……”

? 話說回來，整個買石頭的過程還真是哭笑不得呢！

? 本來老兩口閑著沒事做，約歪歪去吃早點，她要窩在我妹妹家里玩游戲，我們就決定跑到姐告去吃老緬早點。剛停穩了車，一個黑老緬笑瞇瞇地拉著我老公，左一聲老板，右一聲老板地推銷他的石頭，熱情地說：“你看看老板，老板你好好看看，這是老坑白皮莫西沙料子。你好好射一下看看。這塊石頭的種好得很，水就不用說了，特別是飄花，飄花懂不懂？你買了不會后悔的，起碼三只鐲子，還有好幾十個牌子。”面對黑老緬的各種介紹，平和慣了的老公實在不好駁了人家的面子。于是裝模作樣地接過手電各種射、各種看，一下把石頭翻過來，一下把石頭翻過去。黑老緬見我老公很投入地看石頭的樣子，更加起勁兒了。翹著大拇指說：“老板不是本地人吧，看樣子是騰沖人啦，我這里經常有騰沖人來買石頭的，騰沖人很識貨呢。”聽了黑老緬的話，一絲得意的神色不經意間掠過老公的臉。這一夸，原本是黑老緬為了做生意無話找話說，但是我老公就來勁了，裝得更加有模有樣。放下手電，把石頭抬起來掂掂重量。然后蹦出一句：“大概有八斤左右吧？”黑老緬的表情更夸張了：“哇，老板，你太在行啦，的確就是八斤多一點這么個重量，你是怎么估到這么準的？有什么絕招嗎？看樣子，看你估計石頭重量的這個準頭，你是一個真識貨，識真貨的人喲！來來來，我上秤給你看看。”黑老緬一邊夸我老公，一邊麻利地把石頭放到秤上，老公一看秤上顯示的數字，很得意地嘴一咧，就這樣開始了討價還價。還別說，跟老緬做生意談價格可不是一般的嗨！

? “朋友，這可是好東西，不跟你多說，八千塊拿走！”

? “啥？！這么一塊石頭，我家后山到處都是，你開著拖拉機去盡管拖走。八千塊，要是你說的是八千塊緬幣我們倒是拿走了。”

? “朋友，朋友，八千塊不好買的，六千八可以拿走，真的呢朋友。”

? “六千八呢？八百塊還差不多。”

? “朋友，八百塊可是不得拿走的。我再少一點，五千你可以拿走。”

? “我再加一點給你，八百六十元可以嗎?”

? “哎，朋友，朋友，多的都不說了，我們是朋友，五千好不好拿走?”

? “不好！”

? “你們多少才拿走呀，朋友？”

? 老公再也聽不下去我跟老緬不靠譜的討價還價了。“一句話，一千塊賣不賣？”

? 老公的話一出口，好像這個討價還價就此卡住，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老緬一個勁兒地搖頭表示不賣。

? “走，吃早點。”

? 我拉著老公準備吃姐告的特色早餐——老緬早點去了。那個賣石頭的老緬看著我們打算走，又追上來拉著我老公一口一聲“朋友”，要求我們再加點錢就讓我們拿走。我老公已經不耐煩了：“1280元賣不賣？不賣就不要啰嗦啦！”老緬一副堅決的樣子：“不好賣，不好賣，這個太少了，朋友。”我們出來一早上還沒吃到早點，這黑老緬纏著讓人買這塊石頭已經很讓人煩了。于是，我把隨手捏在手里用來裝手機的手袋來了個底朝天：“我袋子里的錢全部給你，賣不賣？你看著我數噶。” 我數去又數來，一共就是五百捌拾元。我全部推給黑老緬過去，很干脆地問：“賣不賣呀？這么多錢呢，我可真是一分錢也沒有了。”老緬接過錢，飛快地把五百捌拾元錢理得整整齊齊，然后在那坨八斤重的石頭上抹了幾下，笑瞇瞇地說：“朋友，朋友，恭喜發財咯！”“這么說，五百捌拾元你是賣了？”“朋友，朋友，石頭你拿走”“啊！……”我看看老公，老公看看我,這什么節奏啊？這老緬到底識不識數呀？看了、掂了半天這坨石頭，老公這時候一下子徹底懵了。我頓時覺得：要么我們被騙了，要么是我這種繞口令似的砍價，把不識數的黑老緬朋友繞懵了，一下子心里莫名其妙地自責起來。我還來不及從黑老緬的奇葩行為中理出個頭緒，只見黑老緬早已經熟練地把石頭放進蛇皮塑料袋子，算是給我們包好了。我們兩口子提著石頭剛準備去吃早點，可是我們這里才成交，又一個黑老緬立馬趕了上來：“朋友，我們免費開天窗、剝皮、切天靈蓋……”聽著黑老緬的強力推薦，感覺服務很是齊全，我忍不住笑出了聲：“親，我們不需要切天靈蓋滴！”黑老緬生怕我們不接受他們的優惠服務，連忙說：“沒事，如果切漲了，你們給三十元，如果切沒了，你們不用給錢，我們免費……”我又補充了一句:“我們不切天靈蓋滴！”“朋友，朋友，你們可以開天窗，也可以剝皮。”我再也忍不住了，看著黑老緬認真介紹的樣子便爽快地說：“好嘛，既然免費，那就全套吧！”

? “漲啦，漲來，切漲啦!”

? 老緬的歡呼聲，說不 定是在慶祝他們可以拿到三十元呢。被老緬的歡呼聲引來的圍觀者眼里透出的都是滿滿的羨慕，為我們高興的成分估計也不少。總之，一大早出來吃早點，到現在為止肚子還餓著。早點都不敢去吃了，生怕又一個黑老緬會跑出來搶走我們的這塊石頭一般地逃回了妹妹家。才準備洗洗臉約歪歪出去吃飯填一下肚子，還沒來得及出門，除了老宋的電話就是這老方的鞭炮了。老方都說了，鞭炮錢都不要我們的，只是想看看我們買的石頭而已，還能不給人看看？我們只好又把石頭抱了出來。一看到石頭，老方便各種夸張的表情都集中在他的聲音里表現出來：“二姐，二姐夫，鞭炮錢不用給我，你們不是還沒有吃飯嗎？這頓飯我請客了。”老方話還沒有說完，妹夫和妹妹也回來了，還有表姐、表妹也到了。快言快語的表妹大聲說：“哪個說的要請客？我們可是聽到了。”老方很是大方地回答：“聽到就聽到，我請客沒問題，重點是二姐、二姐夫可不可以把這塊切下來的天靈蓋送我？我覺得這個事情二姐可以做主的，因為二姐夫這么好的人，一定不會給我的愿望落空的，這個就看二姐是否心疼我了！”今天到底怎么啦？平時拽得眼睛長腦袋頂上的老方，一下子說話這么好聽？整句話說完不帶一根刺，已經很顛覆老方的性格了。燕孃孃拿起天靈蓋一看，頓時驚呼：“二姐，我請你們老兩口吃一個月，每頓的菜隨便你們點，這個天靈蓋送我。你們買的這塊石頭是滿綠耶！這個天靈蓋可以取鴿子蛋大的一個戒面，還可以取好多珠子呢。”聽燕孃孃這么一說，我和老公想都沒想，不約而同地就對老方點了點頭：“喜歡就拿去吧！”老方一聽二姐夫的這句話，看看我的表情，頓時樂得猴似的，很快掏出手機就給金塔飯店的老板打了電話，生怕我們會反悔似的。不一會，三大桌手抓飯便送到了妹妹家的院子里來。所謂見者有份就是這樣吧，一下子滿滿三桌人不知從哪里聚攏來的，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幫我們規劃著這塊石頭，不，這塊翡翠的合理開發利用方案。明明就是塊石頭，就因為這黑老緬把石頭給切了一塊天靈蓋下來，一下子就成翡翠了。那時，我已經在目測我的手臂該要多少圈口的鐲子了。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我這手臂有朝一日也可以像那些土豪一樣，戴上一只飄花，不，滿綠，甚至有可能是被玉石界稱之為“晴水”的翡翠鐲子。可是，對于就這樣去吃一頓早點，不，就這樣去吃而沒有吃到早點的一趟姐告行。我怎么就可以做起夢來了呢？我看看老公，老公才不管眾人說些什么呢，只一個勁兒地吃，好像整件事都與他無關一樣。這一頓飯，各種平日里最愛吃的菜都不是大家眼里的焦點，那塊切下來的天靈蓋，在桌子間傳來又傳去。得到那塊天靈蓋的某人一副得意的嘴臉，感覺他比誰都占了便宜似的。這頓飯大家既然吃了，貌似那塊在飯桌上被傳著欣賞的綠油油的天靈蓋已經鐵定是老方的了。可是誰知道那塊天靈蓋是翡翠、玉，還是只是一塊普通石頭呢？而這個一臉得意只因為得了一塊貌似翡翠的天靈蓋而已的老方，三桌手抓飯的單,可是需要真金白銀地結賬喲！一塊天靈蓋而已，看把老方給樂的。

? 執意要買了這塊石頭的老宋，直接把車開到了只有殘湯剩水的飯桌邊，見老方正拿著那塊天靈蓋把玩，二話不說掏出三萬塊錢遞過來，大有立馬拿走這塊石頭的架勢。沒等我們約他坐下來，他便開口說：“我就是愛賭石這一口，是我第一個打電話給二姐的。去質量技術監督局玉石檢測這個程序我都不需要走了，我就賭這一把。”叫了三桌外賣請大家見證天靈蓋所有權的老方也不解釋太多，只聽他高聲說：“喲，你只是跟二姐說了要買石頭，我這跟他們要的是切下來的天靈蓋，一點不影響你們的交易呀！”老方振振有詞之后，還得理不饒人地補充一句：“勸你們最好走明路去做一下檢測，不然到后悔的時候大家連朋友都不好做。如果真是翡翠，你就三萬塊錢拿走這塊石頭，這還叫朋友嗎？如果真是翡翠，你最好在昆明準備100平米的一套房，各種手續辦好在二姐、二姐夫名下之后再拿這塊石頭一點也不過分。朋友歸朋友，誰都不要太虧誰，我相信你們大家都不會反對我的提議吧。二姐、二姐夫不懂玉石行情，你老宋是行家，你很懂這塊石頭的價值呢！萬一這塊石頭什么都不是，二姐、二姐夫580元買的石頭，收了你這三萬塊錢，憑我對他們處世態度的了解，他們也不會安心的。”感覺老方的刺猬扎人毛病又開始發作了，老宋很不耐煩地說：“我不是三歲小孩，我干這一行多少年了，輪得到你操心？”老方一番主持公道的慷慨陳詞被老宋很不買賬地回了這么一句之后，他非常不爽地搖搖頭說：“好、好、好，算我沒說！”見老宋跟老方掐上了，我老公總算吃飽了，慢悠悠地開口道：“我覺得老方說的好呢，大家都是朋友，宋總你這樣是不是盲目了一些？畢竟你連看都沒好好看一眼這塊石頭呢。萬一你買了去，切開后一文不值的話，今后我們怎么見你？你做玉石生意，要買了這塊石頭去讓這塊石頭的價值最大化，我覺得還是走明路好。”老公說了一大通，其實我想的跟他們都不在同一個頻道。我覺得，如果真如他們說的一樣，這是一塊極好的翡翠，那我們為什么要賣呢？畢竟不是每一個人的終極目標都是口袋里有大把的錢或者銀行卡上有一長串數字。生活中很多時候，并不是錢多就好。錢財剛剛好，其實是最好的狀態。錢剛剛好，生活也剛剛好，不是更好嗎？我的姐妹，侄兒男女一大堆，我把這塊石頭加工成各種成品之后，一大家子每人送一件給他們，剩下的留給兒子將來討老婆的歡心不就行啦？再說，我的手已經貧窮了五十二年了，難道不該精準扶貧一下嗎？如果不是翡翠，這好朋友買了去也是坑了他；如果真是翡翠，我覺得我的家人們也應該一起分享。所以，我直接說了：“天靈蓋算老方的，其他的是我所有家人的，多少錢也不賣！”“二姐，二姐，你這樣有意思嗎？賣了可以繼續玩呀，二姐夫拿著這一次賺的錢再去賭更好的石頭，如果切開里邊有裂紋取不了鐲子，你們不是就白高興一場了？或者……”那個想買這塊石頭的老宋還不死心，一個勁兒地勸我們賣給他石頭。老方也跟著勸導我們：“二姐，話說你們還真是不懂，這玩賭石頭的游戲千真萬確是風險大呢。所謂“一刀窮，一刀富。”其中的風險有多高你是想象不到的。不要看你這塊石頭現在老宋跟你買著好玩，保不齊切開之后是全裂也難說喲！什么情況真的估計不到，賣了石頭拿著錢去買現貨是最明智的。”“我說老方，你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我覺得無所謂，五百多塊錢買的東西，如果值錢了，就大家樂呵一下；不值錢了，就當個工藝品擺著觀賞，反正它至少是一塊顏色非常漂亮的自然生成的石頭嘛。全國所有山川河流上的石頭不計其數，這個顏色，這個水色的純天然自然生成的石頭，不要管它的市場價格，實際價格多少，至少它的觀賞價值不用懷疑吧！總之，不管它是石頭，還是玉石，甚至翡翠，對于我們而言，它就是一塊顏色漂亮的石頭而已。就算它不是翡翠也沒有關系呀，這么漂亮的一塊綠色的石頭，這么蔥蔥郁郁的綠，這么生機勃勃的綠，看看都是舒服的。我們看著舒服就值錢，我們看著不舒服的話，值錢又如何？”我的話還沒說完，“哇，二姐，就你牛，我今后走路墻都不扶就服你啦！”老方一副討人嫌的嘴臉，嬉皮笑臉地抬起酒杯喋喋不休。見我說的那么斬釘截鐵，要買這塊石頭的老宋再不說話了。妹妹，侄女們聽我這么一說都樂呵了，感覺他們已經看到了得一個掛件或者戒面的希望了。老公想了想看著我說：“是呀，我一直欠你一只手鐲呢！不賣不賣，就算今晚睡一覺起來這塊石頭不再是翡翠了也無所謂，至少它綠油油的很漂亮，擺在家里看著也養眼呢！不賣不賣，堅決不賣了。”我們決定不賣了，一大伙人拿著手電翻過來看，翻過去看，好像個個都很懂的樣子。我只是默默地在想象：一只綠得快滴下水來的翡翠手鐲，戴在我手腕上熠熠生輝的樣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地攤貨，頓時感到臉紅了。因為這輩子就沒有想過手腕上會有像樣的鐲子，所以穿什么也沒有感覺不妥。如果一下子有了一只像樣的鐲子，我都覺得自己這衣服越看越寒酸了。怎么說都對不起這即將戴在手腕上的鐲子咯！不禁奇怪：這人怎么可以一不小心就富起來了呢？忍不住想偷偷大笑一組，不過還是忍了。不斷地想，咋個我就是覺得我這人怎么就賤到不習慣富呢？一直堅信“小富由勤，大富由命”。像我這樣的人，從小在苦水中泡大，能節省、能勤勞、肯去苦、肯去做。富，談不上，吃飽穿暖就已經知足，哪里敢去奢望富？況且，各種人幫我看相算命的結論就是：此女一生都是粗茶淡飯的勞碌命。難不成那些大師們真的也有算錯看錯的時候么？不禁想：“命”是什么東西？“命”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玩意，而“命”的安排就更是莫名其妙了。關于富貴，孔子也說過，大家都想發財，但發財很難。其實，我也想發財，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錢不愛我。想錢想了大半輩子，錢依然不愛我，所以，干脆不去想，因為想了也沒有用。五十多年的人生經歷更是讓我承認一個事實：命的安排就是妙！隨著人生經驗的漸漸增加，我就更相信很多事情不可強求。不得不說，發財有時候很容易，瑞麗姐告的賭石市場多的是“一刀富”的拽哥們。但發財更多的時候是很難，所以有“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之說。古詩有云：“美人賣笑千金易，壯士窮途一飯難”。難不成我的命就因為這塊石頭而美妙地、華麗地逆襲了？這么多年的倒霉日子就要到盡頭了？我一直甘于清貧，甘于混吃等死，難道真有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哈哈哈……

? 淡定，淡定！看樣子,我真的只是適合窮。“富”，到底是什么鬼？

? 正當我陶醉在即將富起來的美妙感覺中時，不知是哪個提議的，讓老方先去把那塊天靈蓋的邊角料切下來做一顆珠子出來飽飽眼福。老方那種人，最經不住別人的誘惑，恨不得馬上就要做出一顆滴水珠子出來，好借慶祝的名義大開酒戒，老方這點小心思我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于是，一大伙人上了車直奔玉石加工店。

? “老板，你這塊石頭不是翡翠呀!”

? “師傅，你不可以亂說喲。我這塊天靈蓋可是滿綠的呢！你好好看一看，這石頭的種是嫩了一點，但這水、這色，可不是一般的好噶！這塊料的種、水、色都沒必要再推敲了，現在就看師傅你的工藝啦！”老方說話的語氣,透露出來的都是滿滿的自信和得到寶貝的喜悅。

? “我可以斷定這塊料不是翡翠!”師傅很是堅決的樣子，著實不容置疑。

? “師傅，我這塊料只是長得太含蓄了一些，目測不是很亮，等你拋光之后就知道它有多高大上了！”老方很不甘心地說。

? “我敢說這不是翡翠，就一定有我的理由。你以為我們廣東的揭陽師傅是隨便出來混的？”廣東揭陽師傅那斬釘截鐵的話語，的確讓人傻眼了。一直以為自己“百事通”的老方，一直在賭石行列混的老宋一下子都蔫了。“走呀，在這里愣著，這塊石頭會變成翡翠嗎？”我老公看樣子的確是擔得起“淡定哥”的美名的。掏出煙來遞給揭陽師傅和一起等著去看老方的滴水珠子的人每人一支，然后自己點燃煙，拿起那塊滿綠的天靈蓋就走。“等等，二姐夫，我還認識本地比較有經驗的黃師傅呢，他加工玉石幾十年了，他的這個眼力勁兒也是眾所周知的呢。尼瑪，這些老外，巴不得我們生氣后把石頭丟在這里給他們發財呢。走，找老黃師傅那里去加工吧。”在賭石市場混得風生水起的老宋，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眼光。憑人家在微信里發的圖片都敢給石頭定價位的人，這份自信又豈是揭陽師傅說打敗就打得敗的？于是，大家紛紛上車直奔老黃師傅處。

? “老宋，又切漲了？想加工成什么呢？”還沒等眾人坐穩，玉石加工店的老黃師傅看了看那塊天靈蓋后，看向老宋“想做成什么呢？”還沒等老宋說話，老方便搶著接上去“我就說那些老外瞎說，你看看，你看看，這么好的寶貝，揭陽師傅說什么來著？嗯……”老宋想說點什么還來不及開口，老方又連珠炮了：“黃師傅您先取一點邊角料幫我加工一顆珠子出來，我想先拿著珠子去亮瞎揭陽師傅的眼再說……”“但是我有必要告訴各位老板一聲，這珠子做出來之后絕對不會很亮。因為你這塊料子不是翡翠，它是獨龍玉，這種玉的種比較嫩，所以拋光出來效果不是很好，顏色灰暗，基本不具備亮瞎人眼睛的功能。”老黃師傅還沒幽默完，大家便已經哄堂大笑了。

? 老方和老宋的表情已經沒有辦法更豐富了。

? “獨龍玉是產自云南省怒江州滇緬邊境貢山縣的一種玉石，是新發現的一種玉石品種。它們看上去有跟冰種飄花翡翠極為相似的外觀，如果不細看的話，或者不懂行的話，幾乎分辨不出來到底是翡翠還是獨龍玉。獨龍玉算是大自然中翡翠的高仿品，產量不多，但極具收藏價值。盡管獨龍玉的顏色、質地看上去跟翡翠難辨真偽，但是在玉雕師傅的手中卻是有明顯區別的。”黃師傅的話顯然還沒有說完，老方已經非常憋不住了：“那么就是說，大自然也公然造假咯？獨龍江也算是浙江溫州的一部分屬地了？你怎么不直接說這塊石頭叫浙江溫州玉？還獨龍玉呢，哼！”“哈哈哈……”老方的話還沒說完，大家已經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老方是浙江溫州人，在我們這個圈子里，差不多“浙江人”這個詞語的特殊含義就是造假，我們大家平時只要一買到假貨，都會拿老方開玩笑說：“哇，我們買到老方的家鄉貨啦！——浙江貨！”老方這話算是戳中大家的笑點了。一個平時一是一，二是二的優秀商人方總，硬是因為自己的籍貫是浙江溫州而被大家時時打趣為“浙江貨”，成了造假代名詞。只是我們的方總脾氣好，從不跟大家計較，而他這時脫口而出的這番話，感覺是對自己一直以來背負的這個罪名最大的釋放了。我最想笑的地方，除了老方的“大自然造假”之外，還有黑老緬放著1280元不賣，硬要580元成交的奇葩行為。值得一提的還有心急火燎地要盲買這塊石頭的老宋，而今只有黑著臉的份，他們的這些奇葩言行，都讓我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 一波三折之后，最沮喪的要數老方了。三桌手抓飯錢下水事小，晴水的珠子做不出來不說，重要的是二姐夫買的那塊滿綠的翡翠一下子就變成獨龍玉了，還有心情慶祝什么鬼呀！到了這時候，所有等著海吃濫喝三天狠狠慶祝一下的人都覺得沒意思了，打算上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是二姐夫卻在那兒跟老黃師傅聊得起勁了。不知老黃師傅跟二姐夫說了什么，只聽二姐夫說：“是呢，就算不是翡翠也沒關系，總之，石頭的顏色那么自然漂亮，這樣的水色已經難得，重要的是這塊石頭是自然生成的。”憋了大半天的老宋開口了，看樣子也是很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二姐，你們還是把這塊石頭賣給我吧。我保證不會給你們虧的，誰叫咱們是朋友呢？這樣吧，你580元買來的這塊石頭，我給你們600元你們讓我拿走，這樣你們也不虧。我拿到廣州去加工，那里的工藝遠不是這里的師傅能比的，因為這塊石頭確實水色都不錯，僅僅只是石頭的種水嫩了一點而已。廣州師傅的加工技術可以給這塊石頭的價值一點不弱于翡翠。這塊石頭到廣州加工需要守著做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加工好了之后，你們不用給我加工費，可以拿幾件自己喜歡的掛件、耳墜之類的。至于加工出來的牌子、手鐲都算我的。在我手里，這塊石頭照樣可以當翡翠高價賣出去；在你們手里，基本就只是一塊石頭了。”老宋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非常悲壯，一副大義凜然、肝膽相照的樣子。“不、不、不，既然不是翡翠，就不能以次充好去坑那些喜歡翡翠的人。人家以翡翠的價格買到的是獨龍玉，這對消費者來說是有多慘啊！這樣的事情我們不能做。做翡翠生意的人，人品要跟翡翠一樣經得起推敲，你的生意才會越來越興旺發達。為了賺錢失去了誠信，這樣的生意不做人品才不至于折本。不然你賺到了錢，丟了誠信，你就折大了！玉無價，誠信更無價。誰叫咱們是朋友呢？既然你叫我一聲二姐夫，我就勸兄弟一句，還是喝酒吧，忘了以次充好這件事。石頭就是石頭，是石頭也沒有什么不好呀，雖然現在它沒有了翡翠的身價，但是做一塊閃耀著翡翠一樣高貴光澤的石頭一樣讓我們愛不釋手，一樣讓我們大家喜歡呀……”二姐夫的繞口令還沒有結束，老方又說開了：“喲嚯，我說宋總，既然你可以拿到廣州加工了當翡翠賣出去，那你的利潤就不得了啦，真正說起來也就是一刀富。為什么不按之前說好的三十倍的價格給二姐他們呢？你不是說就算里邊全裂，就算這僅僅是一塊石頭，你都跟二姐他們以三十倍的價格買這塊石頭嗎？我覺得就按你之前猴急的時候給的價格拿走石頭吧。用你的話說就是誰叫咱們都是二姐他們的朋友呢？我對二姐夫所說的人品問題基本不懂，我也不怕什么因果報應之類的說法，但是我比較懂義氣這兩個字，我說的對不對，老宋？”

? 老宋尷尬得臉都黑了。大家都知道老方得理不饒人，趁老宋還來不及開口，我便搶著換了話題：“我不管這石頭是自然生成的還是人工合成的，總之，在我這里就是野生的。一塊野生的，綠茵茵的石頭就算它不能辟邪、不能鎮宅，但是絕對能養眼呀。何必一定要做成鐲子戴在手上呢？戴了高大上的鐲子，到時還要去搭配時尚的服裝、時尚的發型、時尚的包、時尚的車、時尚的走路姿勢，來跟這滿綠的手鐲互相輝映，該是一件多么麻煩的事呀？算了、算了，我累不贏，我原本窮命，享受不了大富大貴！只能說，這玉石的世界也是一個神奇的世界。這個世界哲理得不得了，它讓我相信了“命若窮，掘著黃金化作銅；命若富，拾著白紙變成布。”這個事實。我就是窮命，天上掉餡餅的事可能會有，但是撿到餡餅的都是那些天天努力奮斗中的人。人家所有的幸運背后都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只是我們不曾了解過那些幸運之人是如何奮斗罷了。那些“一刀富”的拽哥們，也是在無數次失敗后依然執著地堅持才會有好運的。所謂運，只是成功者的謙虛之詞而已，我們一天到晚都在約酒賞花中度過，都能給自己的失敗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命！我們只投入580元而已，也別去夢一刀富了，所以，我們還是喝酒去，宋總你也不要想著借這塊石頭去發財的事了。假的，真不了！你賺了錢，估計真會折了快樂，算了，還是不要去折騰了吧！”

? “哈哈哈，野生的，石頭也有野生的這一說嗎？二姐，這塊石頭一下子是翡翠，一下子是石頭，導致你性情大變了吧！”燕嬢嬢見我跟老宋說話感覺是在給學生上課一樣，樂得喘不過氣來還不忘大聲打趣我一番。但是燕孃孃這一笑，不僅止住了我的哲學課，還止住了老宋和老方硬碰硬地掐起來。

? “走，喝酒去，喝野生酒去！”

? 二姐夫的“野生酒”這個詞語讓老方又來了精神：“耶，有酒喝了，走，喝野生酒!”

? 是呀，石頭也好，玉也好，翡翠也罷，看淡了就這么回事，折騰個啥呢？手上若真戴了一只價值不菲的鐲子，估計每天的穿衣搭配都不會讓你有快樂可言。翡翠不像鉆石那般鋒芒畢露，也不像黃金那么流于表面，它契合了含蓄內斂的默默情懷，每一個說不愛翡翠的女人，估計是真不懂欣賞翡翠之美的。但是，如果你懂得欣賞，而又無法得到也不用沮喪呀！這塊580元買的石頭被我們折騰了半天之后依然還是石頭，這就意味著我沒有流光溢彩的翡翠鐲子戴在手腕，也就是說，我可以照樣一件簡單的T恤，一條隨意的牛仔，再套一雙舒適方便的運動鞋，便可以大大咧咧地活呀。這種灑脫地活、這種隨心隨性地活，其中的快樂又豈是那些穿著高跟鞋，名牌衣服，挎著名牌包，用著高級化妝品的人能體會得到的？

? 還是野生的好！

? 應該說，是石頭、是玉、是翡翠，各有各的好，我們只要可以很自信的做好自己，是石頭，是玉，還是翡翠都無所謂呀!

? 余生不長，任世事浮華滄桑，讓我們依然從容！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