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文試那一天,才四更時分。舒言就開始拍我的房門。
春桃聽到動靜,忙起來幫我梳洗。
我在屋里邊收拾著邊聽舒言啰嗦:
你快點吧,李承愿她們還等著呢。授玉亭離我們這里大半個時辰的路程,你不快一點就趕不上這一年一見的熱鬧了……
舒言以前比我還不愿意“湊熱鬧”。我都不知道為什么他對江州文試這么感興趣。便回嘴到:
“舒少爺,離巳時還有好幾個時辰呢……你讓我起那么早干嘛啊?我又不參加文試,這大早上折騰什么?”
真是!
昨天晚上讀書讀的睡的晚,剛剛睡著就被叫起來,真是討厭死舒言了。
“廢話!馬車是私底下偷偷買的。就停在門外,再不出去,等他們都醒了,你想出去都難了!”舒言倚在屋門外教訓我,“我容易嘛?我下山一天好日子沒過,還要幫你們姐妹兄弟操心這個,操心那個,話說回來,要不是李承愿,那江州文試跟我有什么關系?”舒言大言不慚,一件一件把那些陳年往事提出來,像個怨婦一樣。
不過話說,他不操心也跟他沒有關系,犁叔自然會安排人送李承愿去授玉亭。
看到我撇嘴,舒言忙換了一個話題:“知道我為什么讓你請客嗎?早就想宰你一頓了。你說說你,我娘把你送到京都,你在怎樣也是表小姐,我舅舅待你跟正經小姐沒區別,一年月例銀子也沒少拿,可你呢,在京都兩年,就給我寄來一包梨膏糖!七離山啊,七離山方圓七八十里就沒有買梨膏糖的好嗎?就你那點糖,還不夠我一天零食呢,枉我以前那么照顧你,如今你發達了,就越發小氣了。大家閨秀可不能這樣……”
“好了好了,少爺,這么大的人了,陳年往事還記得這么清楚。真是‘好記性’。”
“怎么不提,你說是不是你小氣……”
“我怎么小氣了?”說我小氣,我要跟舒言面對面理論理論。
不過要真理論起來,我跟舒言能哇啦哇啦吵三個時辰。以前在七離山,我們總是這樣吵,春桃就是充當勸架的。
“好了,舒少爺,您歇會兒,我給您倒杯茶,我們家小姐自小就是這樣的脾氣,也不會說句軟話啊。更何況,她也就對您脾氣大一點兒。”
其實我和舒言都知道,這只是我們“兄妹”交流的一種方式,吵歸吵,誰都不生氣的。
聽了這話,舒言笑道:“你家主子就是欺負我脾氣好……這要換了別人……”
話還沒說完,舒言的貼身小廝小顧一溜煙兒跑過來說:“少爺,承愿少爺和加伊小姐準備好了,問您什么時候出門?”
“知道了。”舒言擺手讓小顧退下。
“李加伊也去?”
“是啊,她要參加文試的。你……好了沒?”
“好了。”
“快走了……”舒言頭也不回的兀自向前走。
“哎,不對……你等等……總要等天亮了給青梅姑姑說一聲才是啊……”我追出來喊住他。
“麻煩!不用說,我已經安排了小顧,他會說的。走啦……”
“你慢點……”我在后面一路小跑。
舒言辦事兒還真是精細,給我們準備了一輛馬車,車上兩個少年郎正一臉焦急向外張望。
兩個少年郎?
這不正是李承愿、李加伊他們二人嗎?
“女扮男裝方便些。”李加伊不好意思起來。
得,肯定又是舒言的主意。
“放心……我們晚些時候去順福齋,我帶你們吃好吃的去。”
“車夫呢?”
空空的一輛馬車,車夫不在。
“我來。”舒言坐上馬車,拿起韁繩。
舒言以前也駕過馬車,速度很快,風馳電掣。這次也一樣。
因為今日是江州文試,城門就今日開的早一些,我們很順利的出門,一路暢通無阻。
授玉亭在城北的瘦山上,山上有一個很大的平臺,視野開闊。據說是前朝將軍去南越打仗點將的地方,江州也只有這個地方適合學子們考試,這要換了醉西湖,野草叢生,蚊蟲出沒的,根本不太適合以文會友。
我們把馬車趕到了瘦山山下,山上這個時候小商販就很多了。馬車不便上去。
“舒表哥,你為什么不去參加文試啊?”李承愿有些緊張,他想讓舒言陪他去。
“江州文試,不讓江湖人士參加。我是江湖人啊……”舒言抄著手坐在車廂里,腦袋一晃一晃的,很是浪蕩。
舒言要是不想去,他有千千萬萬的理由。
“表哥,我這樣……”李承愿畢竟年紀小,才剛剛十四歲,從沒參加過外府的考試,更沒經歷過這些大場面。
“不用擔心,不考也沒關系,不過就是見見世面,再說你是丞相府的公子,怕什么啊?”
“哦。”李承愿點點頭,但我還是看出來了,其實他內心很忐忑。
辰時剛過,江州的授玉亭下占滿了前來參加文試的貴公子。李加伊非要上山去看看這熱鬧場面,還好她是女扮男裝。只是她來的時候沒有帶丫頭,我便囑咐春桃帶她去瘦山附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