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反而在別人快要死心,把一腔希望即將耗盡的時候,當事人卻反其道而行,做出些讓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實在是讓人跌破眼鏡,無法理解。
所以當沈微發憑著一股子沖動,沒有細想就發了一條短信給顧晟禾,約對方周末出來玩。
等了許久,惴惴不安了好一段時間才等到回信。
“很抱歉,周末有點事要忙,抽不出時間”
等了半天卻是這樣客氣的拒絕,自然是心灰意冷的成分大于大方諒解的成分,要是有那么一刻的思量,也許對方真的有不容錯過的事情等著去完成,也不至于胡思亂想,自討沒趣的加以追問,最后落得對方的沉默不回應,那樣的難堪。
如果分不清拒絕是為了滿足自身惡趣味,還是被諸多自設的原則限制,那么索性就學乖,不要開口,免得自找沒趣,再引出這樣或那樣的感慨,胡思亂想一通,把原本觸手可及的快樂拒之門外,感情若當真沒你想的那么深,干脆大大方方地放手,就當個普通人對待,遠離大起大落的感觸,守住內心一片平和。
否則任何形式的失望都怪不了別人,只能怨自己太貪心,要的太多,就算你再怎么一心一意對一個人,未必會得到同樣的待遇,反而會被責怪做得不夠好,反而會被視作理所當然,更有甚者,說出“我又沒有要求你做到那樣的地步”這樣傷人的話來,所以感情這種珍貴的東西,還是放在心里比較好。
沈微自然沒有這樣深刻而明智的理解,要是一件事不順應心意,反倒像個小孩子那樣不依不撓,噼里啪啦一通電話打過去,得到對方親口禮貌而客氣的拒絕,心里更加的難受。
掛掉電話的那一刻起,自身不經反省突然領悟出的那股無理取鬧死纏爛打的感覺越加濃厚,既然不確定對方對你是否懷有超出普通人的情誼,就不要輕舉妄動時不時去招惹,反而自討沒趣,顯得唾手可得不值得珍惜。
當著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不可缺失,或許也只是一時的迷亂未必是經得起考驗,感動天地的大愛。
都是凡人,自然不能免俗,真要說懷有百分之百的高尚,未必會有人大言不慚的出來說,我多么不計回報的為他付出了多少多少,就算除去經濟利益,因為愛,才做出了許多犧牲,那么你敢肯定光明磊落地說,這一切的一切,僅是因為你心里澎湃濃厚的愛意無處發泄,而不是懷有那么一絲或是濃厚的渴望,想得到對方愛的回應。
當有一天,你發現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無用功,對方還是無動于衷,繼續與你保持著刻意疏遠的距離,或是習以為常,施展曖昧的態度開始理所當然地享受你的好意,到那時,還能大言不慚地說,“我樂意,我愿意,我高興”,那還真是“高尚”得很。
沈微度過了又一個怨念頗深的周末,連去程亦喻那里訴苦都懶得行動。
程亦喻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管她,最近實在是勞累得很,期末復習雖說不需要花費太大的氣力,輕松應付即可,不過也由著期末復習這樣的因頭,逃開了不少無趣冗長的宴會,得以好好休息一番。
雖說心里有著要變得如何強大的志向,有時還是會生出一大推的厭煩,恨不得把身邊所有的東西都砸向那群偽善的人,就算用滿臉善意的笑容也掩蓋不了他們心里存有的那樣昭然若揭的目的。
習慣帶著一副面具過活,把所有骯臟陰暗的想法都藏在心里,表面卻表現得親切可近,一旦觸及利益關系,馬上就會做出選擇,只要對其有利的就攬之門下,只要對其不利的就想盡辦法聯合他人鏟除掉,這樣的人,總把自身的利益擺在第一考慮的位置,其他的連親情,友情,愛情都可以為之犧牲,為之鋪路。
這樣的人是可恨的同時也是可憐的。
他們可能天生就不能感受到真切的感情,可能受過一次傷再也無法相信,可能心里還懷有那一份真切的情感,只是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出來。但無論是哪種情況導致的結果,如若沒有一個心靈契合的伴,終究是件悲哀的事情。
是有擔心過沈微,會不會想不通,做出些傻事,但想想,可能自己幫得越多,反而會讓她失去該有的判斷力,感情這種事,再親近的人懷著多么強烈想要為對方好的態度,還真不可能完全感同身受到那樣煎熬的感覺,從而設身處地考量一番,給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建議。
感情這種事,主觀因素太濃厚,旁人再多的幫襯反而會有適得其反的結果。
不如放任她一個人去體驗其中的酸甜苦辣,從中學會成長,實在算不上一件壞事。
沈微原本期待的美妙周末,被她睡去了一大半,等意識到一個星期又即將開始的時候,渾身上下更加無力。
沈正文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起來經常性的幾天不回家,最近趙秋萍迷上了打麻將,也常常晚歸,和姐妹們聚在一起搓麻將消磨時間。
沈正文并不贊成趙秋萍這種行為,有一次回來看見趙秋萍不在,最后得知是去打麻將了,心里便置了氣,等趙秋萍回來指責了一兩句,趙秋萍似乎累得很,不愿搭理他,再加上沈微在旁邊,自然不會撕開面子吵起來,只是應了聲,默默回了房。
沈微見著父親臉上不悅的氣色,想上去安慰一番,最后也并沒有落實到行動上,見著父親疲憊的身影,心里突然冒出那樣的想法,也許母親做法過分了。
父親辛辛苦苦地經營公司,回到家偏偏還有不順暢的事,使之煩惱,想想都是不該的行為。
于是沈微決定第二天去找母親談談。
趙秋萍最近好像特別累,連沈微勸導開篇前的撒嬌也顯得并不怎么熱心,沈微一下子反而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最后想了好久才組織好的話,卻被趙秋萍一一擋了回去。
02
沈微心里突然生出很多的生疏感,也覺得有點無力,好多話,也并沒有說出來,反而開始勸自己,父親忙于工作,自己也經常不在家,母親一個人到底是孤單無所事事的,若有些興趣愛好,打磨時間,未必是件壞事。
后來趙秋萍偶爾晚歸或是白天出去,拿沈微做借口,沈微也就當著是去打麻將,為了免除父母間不必要的矛盾,也就默認了。
沈微只想著,一家人能夠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和和美美的,撒一兩個小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自己也不愿看到父母爭鋒相對,為了一件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沈微自然也想到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父母身上,不大可能,父母都是文明人,把問題擺在臺面上,靠武力或是口水解決,是個很幼稚的方法。
然而一想到電視劇里新婚夫妻,上一秒還甜甜蜜蜜的,下一秒就為了一兩件小事吵得不可開交,沈微就時常擔心,照父母這種局面,不擔保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自己能夠做中間人,幫襯著打個圓場,將事情糊弄過去,未嘗不可。
母親的這種興趣愛好,說不定也只是暫時的現象,總有一天會“幡然醒悟”,生活還是會回歸正軌,照著原來該有的方向,前行下去,波瀾不驚,風平浪靜,一片平和。
人生在世,會有幾件事肯照著自己的想法發生,會有幾個憑著人力就能改變的結果,恐怕屈指可數。
有時候我們以為這件事情該塵埃落定了,它偏偏就生出一兩個意外來,有時候我們抱著極大的希望認為這件事會繼續發展換一個我們所期盼的結果,它偏偏已成定局。
上天總愛捉弄人,但連句對不起都不舍得給。
沈微在為自己的事情煩心,別的事情能敷衍就敷衍,能應付就應付,能逃開就逃開,自然很多事情,不曾用心去觀察,去思考,去拯救,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悲春傷秋,抓著那么一絲的情感,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往上爬,并沒有想過,這根繩子帶著你到達的未必是個安全的平岸。
不是每次傷害都可以用一句對不起彌補,不是每句對不起都值得一句沒關系原諒,不是每句沒關系都代表能夠重拾舊日情誼。
時光不會仁慈到留大把大把的時間讓你悔悟,同時拴住那個人那顆等待的心。
很多事情在你不經意間已落下帷幕,你努力,未必會被安排分得一個好結果,你不努力,未必會落得一塌糊涂亂糟糟的局面。
有的事,你可以后悔,后悔因為自己的缺席才使其奔向一個不可挽回的局面。但有的事,你連后悔的資格也沒有,因為你知道就算費多大的氣力也改變不了。
而那些躲在時光背后的人,滿心期待你會發現其改變,關心地詢問一句,也許就會全盤托出,也許就會回歸正道,但你沒有,只是裝作無辜或是滿不在乎或是無暇顧及地走過。
沈微走進教室,董俊毅就發現了沈微的垂頭喪氣,中午的時候買了一杯冰淇淋悄悄放在她的桌子下。
沈微沒精打采地一個人吃完了午飯,出去亂逛了一番。
程亦喻說有個很重要的午宴要去參加,便丟下了沈微先行離開了。
沈微一直覺得學校的風景極好,不愧花了大價錢裝修,但從里到外沒有一毫金錢的庸俗氣味,反倒像初春的一縷清風般讓人舒適,不僅使眼睛舒適,鼻子舒適,還能從其間獲得一絲心境的平和。
沈微不開心的時候偶爾出來走走,一個人肆無忌憚地想些小心思,做些白日夢,沒人勸她要現實,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打算,踏踏實實的生活,也不必在不開心的時候,非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應付他人。
雖說有稀稀兩兩的人,躲在幽靜之處看書或談心或同她一樣漫無目的的瞎走亂逛,但這世界靜謐得好似只剩下她一個人,沒人打擾,沒人問好,靜靜地用心去尋找,尋找心里的那一片平和。
顧晟禾的背影沈微化成灰都能認識,不存在認錯了的可能性,人有時候就存在這樣奇妙的特異功能,總能憑感覺確切地感知人與事,一旦遇著自己在乎的感興趣的,眼神愈發敏銳犀利起來,渾身上下各個細胞被調動起來,全方位運轉。
沈微原本是想去校有名的走廊坐坐,走廊有名在于它的僻靜,坐落在學校的一個小角落里,走廊上纏滿了枝條,一到春天枝條上就開滿了小花,散發出陣陣幽香,但到了冬天小花枯萎,就愈發顯出枝條的遒勁。
一開始戀人們選擇在這里偷偷約會,也不知道是先發現了這地兒,有氣氛,又不容易被發現,后來陣地被發現,走廊對戀人來講,便不再占有優勢,現在很少有人前往那里。
因為除了約會實在想不起有其他的功效,走廊因為纏著枝條顯得昏暗,看書復習之類用功的事情不適宜在此施行,要說去閑著沒事去坐坐的人,又會覺得陰森,置身在在那種安靜暗沉的氛圍下免不得胡思亂想。
但走廊還是背負盛名,更多的已經成為一種標志,
顯然這是一個不適合膽小鬼待的地方,但沈微偏偏喜歡這樣,不覺得害怕。
人就是這樣,你說你不喜歡吃橙子,但未必不喜歡喝橙汁。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存在或是絕對不存在,更別談善變的人。
沈微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準備走向那個倚在走廊欄桿上的少年,還沒走近顧晟禾面前,沈微看見從另一個方向手里拿著兩瓶水的秦蘇伶,秦蘇伶一路走過來,自然也看見了站在她不遠處對面的沈微。
顧晟禾看到走近的秦蘇伶臉上不舒服的臉色,順著她眼神的方向自然看到了沈微。
沈微看到顧晟禾的眼神,似乎閃過那么一絲厭煩。
沈微不敢深究,轉過來看著秦蘇伶,但她像做錯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羞愧得低下了頭。
沈微愣在那里只是片刻時光,卻像是被拉得無限長,沒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