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我剛想好好地睡一覺,不料于小珊卻跟進來,非要跟我談談。
“小冉,昨天晚上來你家的那位先生是誰呀?我想他與你的關系一定非同一般吧?”
她用試探的眼光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很難琢磨。
“這讓我怎么說呢?是一位跟我淵源頗深的朋友吧。”我只好這樣說,“對了,于姐,我現在有錢了,明天我就把你的五十萬還上。”
“他給你的?”
“他借給我的。”我一笑,只好這樣說。
于小珊是什么樣的人?很顯然她揣度出了我們之間的微妙,就笑說,“你呀,有什么好躲閃的?其實咱們女人都是弱者,有個靠山挺好的。昨晚他在你這兒住的,對不對?你看你,一下子什么都解決了吧?我和你的觀點就不一樣,也許你覺得靠上一個男人比較安全,但我卻覺得玩弄眾多男人才過癮,形式不同,性質是一樣的。”
我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于姐,你說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又是怎么樣呢?小冉,其實你是個城府很深的女人,這么長時間來其實你一直沒有把我當朋友。我什么都對你說,包括我的隱私,可是你卻什么也不跟我講。你一直把我當外人。不說你的過去我一無所知,包括你和阿文之間的感情問題,你都從來不跟我講。搞得我連想替你說句話都沒的說。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我驚訝地望著她,想不出她為什么會這樣激動,連忙解釋道,“于姐,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好朋友的。你看,我不是跟你借了五十萬嗎?這說明我沒拿你當外人。只是我自己的私事我不喜歡跟誰講,并不是戒備你的原因,我只是覺得那是我一個人的東西,該是我自己來品味。”
于小珊看了看我,把語氣緩和下來,“其實我也不過是來給你敲敲警鐘,那位先生昨晚到了以后,就一直在你門前等你。那么豪華的一輛車,誰會不注意?這一條街上的人都知道了。他還在你這兒住了一夜,然后你就有錢給阿文治病了。我跟你說,有些東西你用嘴是說不清的,現在人們可都傳開一片了,好聽的說你傍上大款了,賣身給丈夫治病;不好聽的……”
“好了,于姐,我知道了。”我制止了她,我不想那所謂的不好聽的,光是這好聽的就已經沒法聽了。我真是驚嘆于市井人們的口舌之長,陸天忱才出現不到二十個小時,流言蜚語就已經傳開了?是不是只有這種事才能被人津津樂道?
“清者自清,我不在乎別人說什么,只要阿文能出國治病,我愿意承擔這些莫名奇妙的東西。于姐,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好自為之的。只是現在我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把于小珊‘趕走’,然后蒙上被子好好地睡了一覺。時到今日,沒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東西了,我想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人。流言蜚語,人身攻擊又算得了什么呢?今后的人生路上,為了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都會披荊斬棘勇敢地走下去。
我在心里激情昂揚地鼓勵了自己,然后就安心地去睡了,睡得連夢也沒有做。再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是夜色朦朧。現實一點兒一點兒地又重回我的腦海中,方梓言該是已經把陸天忱安置好了吧?他們這一下午是否有在一起調查市場?又談了什么有趣的話題?想到他們,我微笑了,這是兩個愛我的男人,他們都肯為了我付出,我是多么幸運的女人呢?跟他們在一起工作,會有多少安心?哪里還會擔心有人欺負?
陸天忱‘控制’了我的未來,他強制安排了我的將來。在他真誠無私的關照之下,我還怎么能用拒絕來傷害他?我只能接受,我只能選擇接受而后回報,我只能用全心的努力去經營他‘給’我的生意,讓他在這個城市的生意繁榮昌盛。如果在我和方梓言的努力下,能把他的事業在這座城市拓展開來,不是給他最好的報答嗎?
想到這兒,我不免有些興奮。是的,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報答他。但是我的能力太有限,我還需要學習,還需要在實踐中慢慢摸索經驗。方梓言將會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有他在身邊,會幫我分擔許多壓力。此時,他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興奮地籌劃自己的未來?忍不住拿起電話,想要跟他聊一聊。
電話接通,我連忙問,“梓言,你現在在哪里?陸先生怎么樣了?”
方梓言語氣十分輕松,“哦,玉姐,放心吧,我剛剛把陸先生送回賓館休息了,此前我們一直在一起,收獲頗多啊。”
“那你現在呢?”
“我現在在車上,正往你那里去,我想要跟你單獨說說話,我知道以后這樣的機會不多了,哈哈。”
“臭小子,胡說八道,怎么就沒機會了?不過你來吧,我也正想跟你說說話呢。”
放下電話,我煮了半袋餛飩,肚子里早已經咕咕叫了。還不等第一顆餛飩進嘴,方梓言就開門進來了,滿面春風的。
“喲,才吃飯呀?早知道你沒吃飯,我給你打包回來。”
“沒什么的,我就是隨便吃一口。快坐下,我聽聽你們下午都做什么了?”
方梓言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吃餛飩,“可做了好多事。這一趟啊,可真讓我見識了,同時也加深了對陸先生的了解。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有錢人,我從心眼兒里佩服。”
我停下來看了方梓言一會兒,忽地笑了,“干嘛?不至于吧?”
“有至于,我說的是真的,你可不能認為我見了一個有錢人就盲目崇拜,我見過的有錢人多了,這是頭一個用人格魅力征服我的男人,絕不是他口袋里的票子和他許給我的地位。”
我心里承認方梓言一定是沒有說謊,因為我了解陸天忱,他確是那樣的人。但是我仍然忍俊不禁了,“那你說說,他都有什么地方或者做了什么事情讓你如此佩服了?”
“我不說別的,就憑他對你的一片心,就足以讓人佩服,尤其是讓男人佩服。以后,我想我得以他為榜樣,對待我愛的女人。”
我嚇了一跳,“陸天忱對你講什么了?”
“嗨,玉姐,你想想,人家那樣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對我講什么?但是我有眼睛啊,你當我是傻子?你們不說我就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低頭去吃餛飩,輕輕問,“那你看出什么來了?”
“我看出什么來了?,我敢說,你在陸先生的心里絕對占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他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方梓言肯定地說。
我仍然低頭吃著我的餛飩,卻不知該說什么好。也許傻子也能看出來我和陸天忱的關系非比尋常,解釋和掩飾又有什么必要呢?可是不解釋和不掩飾又會讓人家怎么想呢?幸好方梓言并不糾結這個問題,卻問我,“玉姐,你回來以后有沒有跟誰接觸過?”
我奇怪他為什么這么問,就實話實說,“剛回來時于小珊過來跟我聊了一會兒,之后我就一直睡覺了。”
“她跟你說什么了?”
我疑惑地望著他,“什么意思?”
“嗨,我就是感興趣,她有沒有跟你說什么例如流言蜚語之類的?”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要打聽的是這個。想想于小珊所說的話,無可奈何地笑了,“你這個小東西,啥事兒也瞞不過你?有,早都有了,聽于小珊說這一條街上的人都在講我傍上了大款。”
方梓言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所以我是打心眼兒里佩服陸先生了,他早都先知先覺,料到了這一步。你知道我們今天下午主要干什么了嗎?我們一邊看這座城市的商業布局,一邊看房子,他說要給你買一處住房,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因為阿文的事你肯定成為了這一帶的‘名人’,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人嚼上半天,就別說他頭晚住在你家。誰不知道你家只有一張床?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所以,他說,不能讓你再在這邊住了,要給你換個陌生清靜的場所。”
我早已經目瞪口呆,筷子上夾的餛飩已經快碎成兩半。陸天忱,他為了我竟做到了如此心細如發嗎?那一晚,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
方梓言看著我,又說,“今天我們光找裝修完畢的待賣成房,還真找到了三四家,最后他還是看中了南苑街的一處,高層,19樓,97平米,視野特開闊。跟你說,錢都付了。所以,”他停了一下,嘆了一聲說,“我真服了,五體投地服這個男人。他肯為自己心愛的女人不惜一切,甚至不求回報。”
“好了,你別說了。”我低下頭,心里面翻江倒海,著實不是滋味。
“嗨,玉姐,有什么的?我理解你們就行唄,別人管他們干嘛?明天,我包管他會過來接你過去,這家店,你就兌出去算了。我可跟你說啊,你不能拒絕人家陸先生的心意,你需要和你的過去做一個訣別,你沒理由沒必要挺在這里接受街坊鄰居們的誹謗,清者自清,對不對?”
半晌,我深深嘆了口氣,抬眼望他,“梓言,你怎么看待我和陸先生的關系?”
方梓言看著我,沉吟了半晌,才說道,“你從來都不肯說你的過去,所以我不知道你和他的淵源。但是我想,也許陸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跟他比,我自愧弗如。你選擇跟阿文來到這陌生的城市生活,也許背后一定有一段很特別的故事吧?沒準兒,陸先生也是這段故事的主角之一?呵呵,不過玉姐,今天你問到了我,那我想我該把心里話跟你說一說。對你,我仍然是珍愛如初,對陸先生,我是一見如故,尊敬加佩服,甘心肝腦涂地為他效勞。說為什么是這樣的?那我告訴你,我心里早就知道,不管有沒有陸先生,不管阿文好與不好,你都不可能選擇我。曲菁菁的死其實也給了我太多的震動,許多東西,不是有愛就能強求得來的。所以,在內心里,對于你的爭奪,我早都自甘落敗,我想的只是能幫你渡過難關,幫你一起做事業,陪同你一起走過眼前這段路。當然我也是為我自己,我希望自己也能因此成就一番事業,不再碌碌無為。所以,不管是因為對你的愛,還是因為感激陸先生對我的知遇之恩,我都會盡我最大努力,幫你,幫陸先生把生意在這個城市立住腳根。對于你和陸先生的感情,我持觀望態度,無論你怎么選擇,我都支持你,他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就算是你給他當外室,我也會祝福你的。”
方梓言說完低下頭,因為激動,他已經盈濕了雙眼。也許,他已經意識到,我和陸天忱之間的障礙就是他所說的‘外室’問題吧?
“我懂了,謝謝你,梓言。”我低頭輕輕地說,一樣在強忍就要滲出來的淚水。
“玉姐,這就是我想要對你說的話,”方梓言抬頭,臉上洋溢了一個釋然的微笑,“以后,我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服裝商場的建設當中去,那可不比你這個小內衣店,要做的事情可實在是太多了。你也做好心理準備,以后像這樣,用大段的時間閑侃恐怕是不可能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我得走了,記住,明天不許拒絕陸先生,就按他的意思搬走,這里隨便兌出去就完了。你真的需要完全脫離過去,完全換一種生活,那將是你的新生,明白嗎?”
方梓言走了,我就過去看望于小珊。之前我婉言將她趕走,她一定是生氣了。剛好她今晚沒有外出,也還沒睡,見是我開門進去,臉上就有了一種悻悻的樣子。不等她先開口,我趕緊笑著說,“于姐,妹妹過來給你賠罪了,你可不能趕我出去。”
于小珊只好笑了一下,“說什么呢?快進來坐吧。”
我過去坐在她身邊,“真對不起,于姐,下午的時候我實在是太累了,現在睡醒了,才覺得那個時候對于姐你有些不恭了,這才過來,跟你賠個不是,再好好聊聊。”
“你又何必多心呢?”于小珊半冷不熱地說,“我知道你有個性,做什么事都特立獨行。我也是好心,想著提醒提醒你。”
“我知道,所以我這才來看你的,于姐的好意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往她跟前靠了靠,“只是,有些事情我真的想跟于姐你說一說,也不枉我們姐妹一場。”
于小珊聽了,看了看我,才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水,“好啊,我很樂意聽。”
我接了水,微笑著說道,“于姐,我一直不愿意講我的事情其實沒別的意思,不想提及過去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自己希望把過去都淡忘掉,不想讓往事干擾我現在的生活。到我家來的那位先生確實與我有著頗深的淵源,只是不是大伙想象的那個樣子。過去的早都過去了,現在大家都是朋友。此次他知道了阿文的事,特地趕來幫我的。他會在這里投資一個買賣,由我和方梓言一起經營,他用這種方式來幫我,既發展了他的事業又體面地維護了我的自尊。所以我決定離開這里了,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同時等阿文痊愈。今天我來也是跟于姐你告別了,明天,我會貼出出兌告示,可能以后我就會很少過來了。”
于小珊并未有什么驚訝,輕輕一笑,“你和那位先生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至于別人怎么想你也根本左右不了。有些事情你招上了就很難抹殺掉,人言可畏就是這么回事兒。比如你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是這里卻沒人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雖然他們也許背后會揣測我,但是他們沒有任何把柄,所以同樣的三十多歲的漂亮女人,我得了個好名聲,你一夜之間聲名盡毀。不管那位先生在你家里做沒做什么,但是他畢竟在你家過了夜,這個污點你永遠也洗不掉,除了你們自己,誰能證明你們沒有睡在一張床上?你走了是明舉,眼不見耳不煩,身后留下了什么也大可不必管它。”
我也微笑了,“我知道我會留下什么,人們還會津津樂道地議論評說我傍大款的事吧?沒關系,我不在乎,我做事做人都是憑心,如果我都在乎別人,早活不成了。可是,我還是要感謝于姐你在我困難時候的出手相幫,還有平日里給我的快樂。因為有你,我少了許多寂寞。所以我走以后,一定會想你的,也歡迎到時候于姐到我那里去做客。”
于小珊笑了一笑,低下了頭,半晌,才說,“對不起,我為我做過的事情向你道歉。”
我有些莫名,“于姐,你怎么這么說?你哪里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要說對不起,也該是我說。”
“不,”于小珊搖搖頭,“是我該說聲對不起的,我不該試圖勸你走我這一行。雖然我自己覺得這種生活很刺激很過癮,但是在別人眼里,一定是下作卑賤的。”
“不是的,怎么會呢?我也知道于姐你是為我好,你擔心我沒錢給阿文治病才這樣說的。”我連忙說。
“不,不是,我沒那樣的好心,”于小珊冷笑道,“我知道我這種人很卑賤,背地里干了見不得人的事卻不敢明面上承認。一個人過這樣的日子太孤獨,我需要個伴兒。我不敢交朋友,怕她們出賣我,讓我名聲狼藉。做著不要臉的事兒,卻很在乎臉面,小冉,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呵呵。所以我想找個人同流合污,所以我看上了你。你這個人嘴嚴,心眼兒又不多,要是你也能跟我一起干就好了,我不怕你搶我生意,重要的是我會有安全感,會覺得終于有人和我站到了一起的感覺。所以我趁你失落無助的時候勸了你,想拉你下水。只可惜,你沒有同意,你注定命中有貴人,你找到了靠山,你再不必為錢發愁了,雖然落了個不好的名聲,但似乎也值了?”
我的心里實在不是滋味兒,勉強笑道,“于姐,過去就過去吧,不要耿耿于懷了。不管怎么樣,明天我就要走了,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你的事我會爛在肚子里的,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而我,再次謝謝你,在心里,我真的是當你是好朋友的。我也不在乎別人說什么,我想要做的就會去做,我只相信清者自清。好了,于姐,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默默回到家里,情緒因為于小珊而一落千丈。環顧了四周,這一切我所熟悉的東西,明天開始,就要遠離了。有什么留戀的嗎?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嗎?我黯然神傷地站在地中央,心頭像堵了棉花一樣不痛快。
電話響起,是陸天忱打過來的。接起來,還不待開口,就聽見陸天忱溫柔的聲音,“其實我本來不想給你電話的,可是忍了半天,還是沒有忍住,告訴我,大紅,你現在在干什么?還在睡嗎?”
聽到他的聲音,我竟有些淚濕,強忍了說道,“沒有,不過我正要去睡。”
“那就趕快去睡,明天早上早些起來,打點你的東西,我會去接你,你有新家和新生活了。”
他熱情洋溢的聲音溫暖了我,他不容推辭的態度感動了我。我,必須打點我的行李,明天,我必須要跟他去往新的住處,在他那里,不容置疑;在我這里,無法推脫。我只能,只能接受他的好意,等待在未來,全力去報答他。
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剛升起,陸天忱就開車過來了,下了車就幫我把我和阿文的東西打包裝車,聲言要到新家去吃早餐。這件事驚動了整一條街,街道兩邊的許多店鋪都有頭伸出來看熱鬧,還有一些干脆明目張膽地到跟前來打聽。
“小冉啊,這是要到哪里去呀?”
“這位大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是啊,有錢了,這小店也沒什么意思了哈。”
“以后我們有什么地方為難了,找你幫忙,你可不能不管呀。”
……
我禮貌地應對著這些人,不卑不亢地微笑著。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們我要去哪里呢?我為什么要告訴他們陸天忱是誰呢?我又不欠他們的。任他們隨便評說去吧。
于小珊也出來了,她站在她的門前,認真地端詳了陸天忱。我不知道她此時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過去與她擁抱告別,畢竟她是這一條街上我唯一的朋友。
門終于上了鎖,車子終于開動了,我坐在陸天忱的旁邊,長長地吁了口氣。陸天忱回頭看了看我,笑道,“人之常情,不必掛心。”
“我沒有。”我笑笑,我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以后就好了,住在自己的家里,不會有任何外人煩擾,然后專心工作,好嗎?”
我點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
“謝謝你沒有拒絕我,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有用。所以,我現在,”他拍了拍方向盤,“開心得不得了。”
我低了頭,搓著手指頭。
車子一路往正南方向開去,路上遭遇了N多次堵車。時間過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我們竟然還沒到達目的地。這讓我慨嘆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區別。從我家到鄰縣開車也不過兩個小時,輕輕松松,暢通無阻。而這同一個城市從北到南竟然花了更多的時間,走走停停,好不心煩。
我覺得好累,渾身不舒服。去看陸天忱,他也在無奈地看著我。
“呵呵,累了?沒辦法呀,我們趕上了上班高峰期。再堅持一會兒,就快到了。”他說。
“沒什么的,我堅持得住。”我忙擠出一個笑臉,“不過可真夠遠的。”
“遠?相對于什么才算遠?”陸天忱笑,“我不喜歡你原來住的那個區,雜亂無章的,尤其是你附近的環境,簡直跟大雜院似的,誰家有事都來看熱鬧,夠夸張。咱們現在要去的是新城區,全是新建設起來的樓群,居民大多都是高薪家庭,整體素質也高,這對你有好處。另外,我們的商場也計劃建在這邊,這樣一來,你還覺得遠嗎?”
我微笑了,“那就不遠了。”
陸天忱又回頭溫柔地看了看我,“以后,你就要生活在新環境里了,與你的過去做個訣別吧。再也不要回到那個地方去了,出兌的事讓方梓言幫你辦理。還有,你的那個鄰居就不要跟她來往了。”
我頗有些意外,“我的鄰居?哪個?”
“你臨走時擁抱的那個呀,”陸天忱這回沒有回頭來看我,“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站在門口看你的時候,我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可怕。你不適合與這類女人交朋友,以后斷了吧。”
“嗯。”我答應了,心里想著他管得可真寬。
不料陸天忱又回過頭來,笑著說,“心里不太高興?嫌我管寬了?告訴你,只要有關你的事,涉及到你的所有事,我都要管,不管你高不高興。”
我嘟起嘴,皺起眉,本想表示一下憤怒,但是最終我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無奈。他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惹’不起。
總算他把車停下了,告訴我,家到了。眼前是一片高層區,一幢幢大樓都有二三十層高吧,室外景觀清麗時尚,面前的馬路寬闊潔凈,兩邊路燈和樹木也與其它地方大不同。
我下了車,東張西望地瞧著,一切對我來講都充滿了新鮮感。陸天忱帶著我進了其中的一幢,乘電梯到了十九層。他打開左手邊的門,拉了我進去。我看到,屋內裝修得十分時尚,包括各種電器家具都是一應俱全,完全統一的風格。我來到落地窗前,看到窗外竟是全市的美景,如方梓言所說,視野太開闊了,望一眼心曠神怡。
我幾乎驚呆了,“天啊,一下午的時間,你就能買到這樣的房子?”
陸天忱笑道,“算我們命好唄,這里的房子只剩下了幾套了。”
我還是睜大著雙眼難以置信,“我都是頭一次聽說,還會有這樣的房子出售。天啊,連廚房用具都是一應俱全呀。”我跑進廚房,又跑進衛生間,驚訝地慨嘆著。
陸天忱就更開心了,“你沒見過沒聽過的東西多了,以后我都讓你開開眼界。現在就時興這樣的成房,人家有專門的設計師設計好風格,就等著你來享受的——只要你買得起。”
“那得多少錢呀?什么人才能買得起?”
“可是,你看這整幢樓也都賣出去了呀?有錢人多的是,當然有的收入高的年輕人也會貸款入住這豪華套房。”
“那你告訴我,這房你花多少錢?”我跑回到陸天忱跟前,仰頭問。
他看了看我,“我才不告訴你我花了多少錢,這房是我的,不是你的。我只是借你住而已。”
我撇嘴扭頭,陸天忱見了就哈哈大笑了,過來扶住我的肩,輕輕說,“我知道給你你也不會要,所以就不強加給你。只要你能安心住在這里,我就滿足了。”
他離得我太近了,近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幾乎聽到了他有力的心跳聲。我不敢抬頭,我怕看到他那雙充滿溫情的眼睛,我試圖擺脫他,可是他的手有力地握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心狂跳著,我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我該怎么辦?
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一定是保安給送行李過來了。陸天忱松開我去開門,我長吁了一口氣,解脫般地倒退了兩步,坐在沙發上。陸天忱把幾只皮箱拖進屋,回頭向我說,“先放這兒吧,回頭你再慢慢整理。咱們先下去吃飯,好不好?”
我才發現自己有些虛脫,一方面是剛才過于緊張,另一方面一定是餓的。已經九點多了,我們的早飯還沒吃。
于是,我跟他下了樓,步行了一段路,就來到了一家粥鋪。要了兩屜水晶包和兩碗粥,大口吃起來。
“如果你不愛在家做飯,早飯就到這兒來吃,還不錯,是不是?”陸天忱說。
“嗯。”我答應,然后抬頭看他,“這次你會在這兒呆多久?家里的生意還好嗎?放心得下嗎?”
“哦,這你不用擔心,家里那邊沒事,我的副總很能干,其實我在家的時候大多也是他主事,我只要電話跟他聯系就可以了。我怎么也得呆到找到合適的門市,開始裝修籌備的時候。到時候,你和方梓言全面負責現場的事情,我就可以抽身回去了。以后呢,”他停頓了一下,然后又說,“以后我就得經常來回跑了,怎么我也是不放心你的。”
“可是你這樣來回跑,家里面怎么交代?我是說……”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他當然明白我的意思,“這你不用管,只管管好你自己的事,別讓我擔心就好。”
我埋頭半晌,又說,“等商場正式運營,你就不要總來了,好好在家里養身體。以后來的話,也不要開那么長時間的車,帶個司機過來,或者坐火車飛機什么的。也別讓我擔心你。”
我低頭吃粥,眼睛里又濕了。他不再是我的愛人,但他是我最珍惜的人之一,是我心疼的人。如果他因為我有什么閃失,這輩子我都不會安心。
陸天忱輕輕答應,我知道他懂我的心。我們默默吃了一會兒粥,然后我開口問,“吃完飯,你做什么呢?”
“約上方梓言,我們一起去看市場呀。”陸天忱又打起精神,明朗起來,“咱們就在附近這一帶轉,看好能有前景的位置,就把它買下來。之后,就看你們的了。”
三個人轉了一下午,我這才對這座城市有了一點了解。在剛剛建設起來的這片城區開一家中高檔的服裝商場,前景該是很不錯。一邊到處轉,陸天忱一邊給我們講經商之道和這么多年來的奮斗中他所積累的經驗教訓。我和方梓言都聽得津津有味,我也重新認識了一遍陸天忱。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只談風花雪月,從來不把生意上的事帶到我面前。從前他只當我是他寵愛的女人,如今他要把我塑造成一個能夠獨立生存的強者.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飯,又探討了今后發展的前景和方向。之后方梓言一個人走了,陸天忱又把我送回家。
“看清楚路標啊,以后別找不到家。”他笑著對我說。然后又開車繞著我們的樓區轉了一圈,初步讓我了解了周圍的環境。他對我的心總是這樣細膩,在他身邊,我仿佛就是一個不諳人事的孩子,他總是不放心,總是惦念,總是想由心地呵護。
然后他把車停在樓前,我們一起進了樓,上了電梯,開門回到了我的‘新家’。陸天忱先去衛生間,我則跑到窗前。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的燈光如繁星閃爍,盡收眼底,那璀璨繁華的景象真的把我震住了。我站在窗前望著,竟舍不得離開。后來,陸天忱過來站在我身邊,輕輕說,“喜歡是嗎?這景色真美。”
我點點頭,回頭看看他,“你的眼光真好。”
他笑了,“為了大紅嘛,我當然要挑最好的房子給你。”然后又說,“不能看了,以后有的是時間看,現在收拾你的行李,我幫幫你,然后你得休息了。”
聽到休息這個詞,我便有所警覺。他買了這座房子,卻是我住進來,他將來會經常來這里指導工作,他將會住在哪里?今天他要住在哪里?突然便有些緊張,我瞟了他一眼,連忙轉身回來,整理行李。
“我自己來吧,你……忙一天了,也該休息了。”我沒敢看他的眼睛,低頭打開皮箱。
“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東西,還是你自己安排得好,那……我就坐在這里,看你收拾,等你收拾完了,我就回酒店,好嗎?”陸天忱坐在沙發上,對我說。
就好似有一塊石頭一下子落了地,我一下子輕松起來。他說他要回酒店住的,他不會要求與我同住在這間房子里,這真是太好了。笑容一下子回到我的臉上,抬頭說道,“行啊,那就等我收拾完了你再走吧,只是我沒有能招待你的東西,明天,我會把米油菜蔬還有水果飲料都買一些上來,我們就不用總是在外面吃飯了。”
陸天忱微笑點頭,然后就看著我把三個皮箱的東西一一清點,整理歸類,裝進衣柜和壁櫥里,才起身離開了。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一剎那,我才真正覺得好放松。回過頭來,里里外外地把這個新家又看了一遍。此時的心情該怎么說呢?我洗了澡,然后躺到主臥那張漂亮的大床上去,嗅著那床單的清新氣味,感覺好似在夢中。這不是一場夢嗎?一場連想也想不到的美夢?原諒我吧,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喜歡做的夢,原諒我的欣喜吧,在這樣的事實面前,我說我一點也不動心那怎么可能呢?我騙不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我愛這一切,哪怕這一切根本都不是我的。我可以放棄,但我不能掩飾我想擁有的意念。
我把身體放成一個大字,躺在那漂亮的錦繡團花的床單上。我睡不著,一個人身處在這陌生的空間里,實在沒辦法安下心來。我想起司瑞琪,這個家伙‘告密’以后還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是不是她不敢面對我?不行,我得找她問問。下地取了手機過來,就趴在床上打電話。只兩聲鈴響,我就聽見司瑞琪急切的聲音。
“冉冉,你終于給我電話了?你現在怎么樣?”
“琪琪,你很惦念我嗎?那為什么不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故意裝著很嚴肅的聲音。
她果然有些緊張,“我不敢給你電話,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我不知道你第一句話會對我說什么。”
我輕輕笑了,“傻瓜,就算我不接受你的做法,我也會接受你的好意。讓我告訴你我現在在做什么吧,此刻,我正躺在陸天忱買的豪華宅房的豪華大床上,我睡不著,干瞪眼,所以才給你電話。或者說,我才得空給你電話,跟你講我這邊發生的事情。”
“你是說他給你買房子了?”司瑞琪頗有意外,“那他呢?”
我只好把陸天忱來這里所做的一切都講給她聽,司瑞琪聽得連連唏噓不已。
“冉冉,我算知道了,這世界上沒有人比陸天忱更愛你,我想,他對你的愛已經到了極致了吧?”
“我知道,可是,讓我怎么報答他呢?”我嘆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再回頭了。我已經是阿文的女人,我也不可能背叛他。所以,我只能辜負陸天忱了,也許,我只能用好好工作,好好管理經營他投資在這里的生意來給他回報吧?”
“就算你把他的生意做得再好又能怎么樣呢?現在,錢于他來講,根本沒什么意義。也許,和你的這段情是他現在唯一覺得有樂趣的東西吧!幫忙你也許也是他在給自己的生活增添樂趣。不過,我真是越來越敬佩他了。他沒有像兩年前那樣強迫你,而是已經開始懂得尊重你,知道用什么樣的方式支持你而不傷害你的自尊,這真的很難得。這之前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做到如此。當時我只想,我不管別的,什么也不管,我只要我的好朋友,我的冉冉不遭罪不受苦就好。一想到你一個人遠在他鄉為了錢奔波勞頓,我的心就如刀割一樣。所以,我寧可你受陸天忱的恩惠,甚至寧可你再成為他的女人,我也不要你痛苦凄涼,為了阿文,為了錢把你的一生都消耗掉。”
司瑞琪說著,激動地哭了,“可是,冉冉,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你想潔身自好,可我再一次把你推到了他身邊。”
我也紅了眼圈,“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琪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這一次,我是真的欠了他的,我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報答他了。”
“暫時就先別管了,慢慢走著看吧。你曾經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與他交集了,如今不又相遇在同一片天空下了?所以,也許你會有機會報答他。暫時,就好好過好眼前吧,把阿文送走,然后好好投身到你的工作中去。我還不能確定我做的是不是傻事,可是我還沒有后悔,只要你不受苦,我甘愿替你接受任何懲罰。”
我微笑了,我知道我的朋友她是為了我好。我不知道她做的是不是傻事,但目前為止,我也沒什么好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