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來越大,前路也盡是白茫茫一片,視線也受了限制,艾虎哥將車速降低了些小心地開著,看見前方有車來,就會閃兩下大燈,提醒對方。
開了不一會兒,我們就已經看見半山坡上的寺院的輪廓了。
我們將車開進山下的停車場,下車時發現這里已經停了數十輛車,而有更多的人已經順著山路在往山上走了。
我將羽絨服緊緊地拉起來,雙手插在口袋里,可是說話的時候還是不禁打著牙戰。
“真冷!”艾虎哥說著也縮了縮脖子,低頭看著我說,“咱倆比賽短跑吧,看誰先上去,輸的請贏的吃火鍋怎么樣?”
我瞪了他一眼說:“明明知道我體力不如你,不公平。”
“我讓你先跑五分鐘還不行?”他笑著說。
我想了想,本來是不愿意跑的,可是天實在是冷,等下還要讓護法離身,現在不暖和一下,等會就更冷了,于是我只好點點頭,原地熱了個身,看了看表對艾虎哥說:“五分鐘啊,不許賴皮。”
他立即握著拳在自己左胸膛敲了敲,我轉身向山上跑去。
一路上雪花直擊打著臉,眼睛也張不開,瞇著眼睛順著山路往上跑,經過的香客們都奇怪地看著我,好似我是去爭頭香的人。
我一口氣跑到半山腰,轉過身,看見艾虎哥也飛快地跑來,然后停在我身后笑著看向我氣喘吁吁地說:“我的速度,也不慢吧?”
我扶著身旁的一棵樹點點頭沖他豎了下大拇指,因為我已經喘的說不出話了。
等我們喘好了,身上也暖和起來。
這里其實是個公園,有一道山泉自山頂流下積成一個水池,人們在池中種了荷花,夏天還可以在這里劃船,四周則是高大的樹木,有些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荷花池東邊有個博物館,里面是這片區域的歷史痕跡,遠古的動植物化石,荷花池西側是個小型普通游樂園,里面的設施也很簡單,什么海盜船呀,過山車呀,碰碰車呀,卡丁車呀,鬼屋呀就這些,因為是過年,游樂場還開著,一些游客還在里面,歡笑聲驚叫聲經起彼伏。
而我們要守的寺院只是在公園依山一側再往上的一處所在,里面供奉的是一座如來睡恣佛像,還有一些其他菩薩的尊像,寺院不大,但所處之處倒是清靜,憑山遠眺,景色怡人。
我們徑直上了寺院,里面的小沙彌也都面生,曾經幾個相識的說都跟著方丈師傅去別的寺院參佛去了,但是臨行前已經交待好,要在除夕之夜接待來守寺的尊者。
我們在耳房喝著茶,聽著外面傳來的誦經聲,看著窗外飄揚的雪花,不禁一時失了神,似乎這一瞬間又回了那佛國之境去了。
我看看表,已經是十一點多了,走出門去,看見山下已經有眾多香客蜂涌而來,小沙彌則請我們去大殿。
我和艾虎哥分別在大殿兩端的小間里,盤腿坐在蒲團上,兩眼微合,口念經文,片刻,四道真身出殼,分別守在寺院四角,而艾虎哥的真身則守在大殿四角。
我坐在寒氣森森的小間里,不一會兒就覺得周身冰冷,一個小沙彌端了一個火盆來放在一旁,我忙雙手合十謝過他,他也回了禮,笑笑地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磕上眼睛誦經,牙齒就不再打架了。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人走了進來,張眼一看,是一個穿著桔色沖鋒衣的人,頭上戴著帽子,圍著個大圍巾正繞過屏風走進來,我剛想告訴他這里閑人免進,可是他卻先一步解了圍巾,露出一張讓我驚訝的臉來。
他看著我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我慢慢抬手指向他驚呼出他的名字:“藍,藍多寶?”
他一下笑開了,走近我蹲在我面前說:“你再仔細看看?”
他這么一說,我就又有些含糊,看著靠近我的這張臉,雖然他跟藍多寶一樣,可是他的眉心處有一個三角形的疤。
“你,不是藍多寶?”我說。
他用力地點點頭,一下扯過一個蒲團坐在我旁邊,并向我伸出手來說:“我是多寶的孿生兄弟,我叫藍多金。”
我一下失笑起來,跟他對握了一下說:“你們老爸太愛你們了。”
他忙點頭說:“誰說不是呢?可是沒辦法啊。”
笑了笑后我忽然奇怪地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你也是來燒香的?藍多寶呢?你跟他一起來的嗎?不然你怎么會認識我?”
他笑著搖搖頭說:“不,他沒有來,我也不是來燒香的,你看不出來嗎?”他一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看著我問。
此時我再仔細一看,突然發現他的頭頂升起一團紅光來,不禁驚了一下:“哎呀,你也是護法?我竟然沒有看出來。”
他這才釋然地坐直了身體,卻面帶愧色和羨慕的眼神看著我擺了擺手說:“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護法啦,跟你不一樣的,我只是候補隊員。”
他這么一說我立即明白了,他不是傳統的祖傳護法血脈,而是因為天生有一種靈氣,通過后天修行成為了臨時護法的容器,通俗一些說,就像是那些跳大繩的,可以請神上身之類的人物。
“那天多寶跟我說起了你,還給我看你的照片,說你是他的新同事,穿男裝賊有感覺,穿女裝就像假扮的,還說你很特別,開始我以為這小子喜歡你了,可是看了照片以后我才知道他說的特別是什么意思,我們是雙胞胎,所以我有的能力,他也有一些,只是不強烈,他能看出你身上散發的光,可是不確定你是什么人。”
原來是這樣,我了然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每到這個時候,會有護法到這里來守寺,我年年都來,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真正的護法,今年倒是有緣見到你了,外面站的那幾位真神氣,不過,氣勢的確讓人只想去磕頭呢。”他指了指站在外面的高大如山的護法真身。
我點頭說:“他們第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也嚇得要死,不過后來習慣了就自在多了。”
他突然俯到我耳邊輕聲問:“他們平時無聊了會不會從你的身體里出來湊一桌麻將?”
我卟哧一下樂起來說:“他們才不無聊,在我的身體里的時候就念經修行。”
他點點頭,忽然臉色變了變,躑躅著想要說什么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有話就說,快到午夜了。”我提醒他。
他扭臉看了看鏤空的窗外,回頭看向我,臉色很嚴肅。
“其實我今天找到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最近我收到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有人,在暗殺護法。”
他是用最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的,可是他的眼神里卻充滿了恐懼之色,而且他不知道他說了這話后我會是個什么反應,因此他的目光一直鎖定著我的表情。
“你說什么?有人暗殺護法?”對于這個消息我非常震驚,但是絕大部分是懷疑的,面前這個臨時護法對我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相信他也是出于他跟我算是半個同門,而我不解的是他為什么要突然說出這樣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消息。
他警惕地又回身看了下門外,壓低聲音說:“我知道我這樣冒然來告訴你,你一定不會相信,因為有人托我給你帶話的,在其他地區已經發生了這樣的事,幾個護法已經身故,所以他們在想盡辦法提醒其他護法,因為我只是個臨時工,所以不會太引人注意,剛剛我進來你也沒有發現我的身份,所以我被選擇成了這個任務的聯絡員,盡我所能來通知每一個我能找到的護法。”
對于這個消息雖然很震驚,可是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為什么?怎么會有人想要殺我們?目的何在?”我也壓低聲音問他,“而且,明明知道護法是殺不死的,除非到了時間。”
他摘下帽子,用圍巾擦了一下額上流下來的汗水,他短短的頭發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們也不信,可是后來發現,死去的護法是死的很徹底,而且它們是被一個古老的咒語殺死的。”他輕聲說著轉頭看向我。
“古老的,咒語?”我回望著他,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冷氣來,不禁打了個冷顫。
“是的,那個咒語是讓一個惡魔直接進入護法的靈魂深處,從內打碎容器,然后……然后殺死靈胎。”他咬了咬牙,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垂下頭看著不遠的火盆里閃動的火苗。
“殺死,靈胎?殺死靈胎,護法就不能再轉世,沒有了容器,這個世間就不再有護法,那么……”我喃喃地說著,并沒有去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只是順著他的說法在總結陳詞。
“那么這個人間,就會被妖魔所統治,成為,人間地獄!”他回過頭來看著我。
是的,如果照這樣進行下去,這人間,豈不是真的成了地獄?
“會是誰?誰會想要這么干的?而且誰又會這個咒語呢?”我這才有些緊張,但是畢竟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咒語,并不能想象可怕的后果。
他搖了搖頭說:“我只聽他們說,有一個人應該是那個人的代行者,而且,應該是個女人,具體是誰,沒有人知道,我們目前只有這些線索,而且,據說,這人耳聽八方,每個護法的行蹤都逃不掉他的法眼,護法們想了很多辦法,還去找了寄養堂的軒轅堂主,可是連他也沒有辦法,但是他知道,這個咒語是真實存在的,在千年前,就有人用這個咒語殺害了當世護法,然后被格薩爾王降住,并封存了那個咒語,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咒語又被發現,現在竟然用來兩次殺害護法,真是太可怕了。”
他頓了頓又說:“現在他們都隱藏起來,軒轅堂主去找上面的人想辦法去了,可是在這段時間,他讓我想辦法提醒所有護法,一定要隱匿起來,如果發現什么不對,立即去寄養堂,一定要守護好靈胎。”
他這么一說,我忽然一下才害怕起來,連堂主都束手無策的事,那么我們又怎么對付得了?看來,我們的劫難終是來了。
一時間我們都陷入沉默之中,突然,窗外一陣巨響嚇了我們一跳,抬起頭來,看見窗外的天空正暴起一團團炫爛的煙花,而寺里的鐘聲也被敲響,新舊交替的年到了,我這才聽到外面的喧鬧之聲。
多金走到窗前向外看,頭也不回地說:“你們不顧一切地保護著這些人類,可是,誰又來保護你們呢?”他說得如此凄涼,我也默默地走到他身邊向外看去:“西天極樂處,自有護我等的圣者,只是,我們不怕死,只怕再無能力護這人間一片祥和,又苦惱這人間處處暗藏殺機,弄虛作假,相互殘害,唉,何時他們能自愛,互愛,互助,不再起紛爭,這世間又何須再要護法?地藏王菩薩的大宏愿何時才得以實現?”
我垂下頭磕起眼睛,嘆息了一會兒,身邊的多金扭臉看向我說:“你還是多多小心,我得走了,我已經聯絡了其他臨時工去完成這件事,你最好不要多走動,堂主說他暫時會隱藏你們的靈光不讓那人找到你們,可是也絕非長久之計,還是處處小心為上。”
說完他圍了圍巾戴了帽子突然又將眼睛笑成一變新月似地對我說:“護法大人如此威風,我還是真羨慕,有時間,讓我跟真身們說說話,我就滿足了。”
我也笑著回他說:“過完年,你來找我,我讓真身跟你下棋。”
“好啊!那可真是修來的福氣,一言為定哦!”他說著對我雙手合十彎了彎身,我也回了禮后他轉身走了出去。
我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們轉身回到蒲團上繼續念經,可是念了一半就怎么也念不下去了,現在才開始品味多金說的話,卻是越想越后怕起來,誰會想到,在我們身后竟然會有一只黑手,隨時可以要了我們的命,我轉過身,看看身后一排排的塔香和經幡不由得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看看時間,寺要守到臨晨一點才能結束,現在才十二點。
我從側門走出來,這里平時少有人走動,此時大雪已經停了,腳下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踩上去咯吱作響,我的腦海里還在徘徊著那些事件,不由抬頭看天,希望堂主他們能早日想到法子捉拿到那人,阻止他再殘害護法。
我不由得順著石板路往外走,腦子里還是亂七八糟的想著事情,如果我遇到了該怎么辦,那人會讓我干脆利落的逃回寄養堂嗎?到時,我是讓真身脫離,還是……想來想去我只得煩惱地甩甩頭,怕到時候,我可能都來不及做任何事,就中了招吧。
不覺間,我已經站在了大殿的外面,此時,我突然發覺四周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原本站在殿外燒香的熙熙攘攘的人們突然變得很安靜,他們不再爭搶,而是安靜地站著,手里捧著香,目光呆滯著看向大殿,我奇怪地想走過去看看,走了幾步,繞開一道院墻,我發現寺院下方的公園內,原本亮堂堂的掛著彩燈的公園此時變得一片昏暗,似乎電壓突然降低了似的,似睡非睡地閃爍不定。
而在一旁的游樂場里,那些游樂設施也緩慢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慢進健,在我看來,這似乎就像是人在睡夢中發覺自己很困,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怎么也張不開時看到的場景一樣。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看四周,一切沒有發生變化,依然是昏暗而模糊的場景,這是怎么了?
而在下一秒,站在四周的那些人突然齊刷刷地轉過頭來看向我,他們身上的各種顏色的衣服都變成了黑色,他們的臉孔慘白無比,我抬起手來向他們甩佛符,可是,我的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那些人突然向我快步走來,一個個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我后退幾步后,轉身往寺門外跑去,一面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來給艾虎哥撥電話,可是卻發現電話根本沒有信號。
我重新裝好電話,嘴里開始大聲念誦經文,但是我又一次發覺我竟然發不出聲音,并且,我根本不記得經文的內容!
突然我意識到,難道這就是多金說的那種場面嗎?那個人這么快就來了?現在的我毫無抵抗之力,更別說打開通道去寄養堂,那個人,就在這兒,他,要殺了我?!
我沖出寺院外面,回過頭,看見那些香客站在門里看著我,并沒有跟著出來,似乎在我們之間有一道玻璃墻,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他們依然笑著,卻突然轉過身向著大殿走去,艾虎哥還在那里,他一定還不知情,我該怎么去通知他?
我慌了手腳,失去法力的我,很膽小,無助,我害怕極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我無意間一回頭,卻看見游樂場里的人都站在門里看著我,而在他們身后,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那人穿著長長的斗篷,只露出他的半張臉來,他沖我獰笑著抬起雙手,在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把斧子,他用力將斧子揮下,一個人的人頭就飛離了身體,一大片鮮紅的血液就噴了出來,我大聲喊著讓人們快跑,可是,我根本發不出聲,我向他們揮動雙手,可是他們卻無動于衷地看著我笑,那人就在他們身后砍掉一個又一個的腦袋。
我拼命的想大叫,搖頭,揮手,可是這一切都沒有用,此時,我突然聽到背后有粗重的喘息聲,我慢慢,慢慢地轉過身,在我面前,竟然是一團黑氣,在這團黑氣里突然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全是黑色的毛發,它猛地卡住了我的脖子……
我慘叫一聲,猛地張開眼睛,發現我正好好地坐在蒲團上,窗外正爆起一團又一團的煙花,外面人聲喧鬧著,空氣里傳來濃烈的燒香的味道。
剛才只是一場夢?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抬手看看時間,十二點一刻。
我竟然坐在這里睡著了,卻在這寺院里做了如此真實又恐怖的夢,我甩甩頭,發覺身上已經冒了一層冷汗來。
我站起身向外看了看,外面擠滿了人,大殿前的香爐里已經插滿了香,這里比白天還要熱鬧一些,我看著這些香客們一張張虔誠的表情,他們每個人的心里都有眾多愿望,希望在這樣的時候燒幾柱香,好讓天上神靈們來實現他們的夢想,而坐在他們面前的佛像只是平淡地看著他們,一切緣法自有定數,容不得任何干預。
我轉身從側門走出去,這里的空氣好極了,我搓了搓臉頰,仰起頭來,雪花緩緩地落在臉上清清涼涼的,讓我的大腦清醒了一些。
我在四周轉了轉,順便又欣賞了一下這里的景致,一路就從寺院走出來了到公園里。
荷花池里也被放置了彩燈,此時看了去很有些夢幻的意境。
在荷花池旁立著一棵高大古老的槐樹,約摸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或許是從電視上看來的,人們開始往這樹上掛紅綢,上面寫著一個個愿望,此時這棵樹上已經掛了不下幾百條紅布,這棵古樹嚴然成了一棵許愿樹。
我憑著自己的眼力大概看了看,那些紅布上差不多寫的都是希望跟某人天長地久,希望自己工作順利,希望學業有成,希望父母身體健康之類的。
我繞著樹走了一周,看著上面的心愿,每一個心愿如同一個故事,一個過去或者未來,也不知道他們的愿望是否得以實現,那站在樹下許愿的兩人是否依然在彼此的身邊,那個久病的老人是否已經安康,那個學子是否已經考上心愿的大學……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突然想要不要自己也丟上一條紅布去,再一轉念才發覺自己好笑之極。
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綻開的團團煙花,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拿出來一看,是趙吉祥發來的照片,照片里,海拉站在他身邊一臉幸福地舉著手,無名指上閃動著一只漂亮的鉆戒,我趕忙回復他一個祝福,看來新年的第一個愿望是希望他們歷經波折終成眷屬并長長久久,不離不棄。
此時,我發現朋友圈有新消息,點開,卻是楊欣發的,是在我家吃飯時跟白宇拍的照片,上面寫著,第一次在未婚夫家吃年夜飯,很幸福。
我的第二個愿望,是要祝福他們嗎?
我裝回手機,心情卻又低沉了下去。
我在荷花池邊踱著步子,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在一瞬間,突然覺得四周好安靜,聽不到人們喧嘩的聲音,我忙抬頭看去,驚訝地發現,四周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連一個人影也不見了!
我心里一慌,向著游樂場的方向跑了過去,高大的彩色大門里,游樂設施都處在停止的狀態,里面剛才還歡鬧的人們已經不知去向,我又轉身往寺院里跑,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寺院大殿前也是一片空曠,這是怎么了?我又是在夢里嗎?我不由得抬手去捏自己的臉,一捏之下立即疼痛起來,這不是夢。
我心里突然無端的恐懼起來,轉身就往艾虎哥所在的小間跑去,可是一推開門,我發現里面空無一人,就連火盆也早已熄滅多時,似乎這里從來就沒有人在過一樣。
我再沖出來抬頭去看,四下的真身也都不見了蹤影,我展開掌心,還好,還有佛符閃現,我將它一下甩向半空,可是它卻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凝望著夜空,雪,沒了?
剛才還下著雪的天空也是一片干凈,而且,那片夜空似乎只是一片黑暗,無邊無盡的黑色,這不對勁,這,應該是一個結界!
誰會如此膽大竟然會在寺院里,會在兩個護法的面前下了結界?
我大聲念著佛經,雙手合十甩出數十道佛符來,可是那些佛符卻還是憑空就消失在黑暗里,什么也碰不到就不見了蹤影。
“是誰在此作祟,還不快快現身?!”我大聲喝問。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就遠遠近近的傳來,飄渺著像一道風:“給護法大人請安啦。”
我胡亂轉著頭,卻看不見聲音的來源:“到底是誰?”
“護法大人稍安勿燥,聽老朽慢慢道來。”隨著話音,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身著褐色長衫的老者,他一頭銀發、銀須,手里拿著兩個混圓的玉石球來回把玩著。
“你是何人?”我問。
他向我微微彎了彎腰緩緩說道:“護法大人,老朽這廂有禮了,老朽不才,乃這園中老槐,此次前來相見護法大人,是有事相求。”
原來是那株槐樹精,能下這樣的結界,看來道行不淺,且聽他有何話說。
“何事請講。”我說。
“老朽在此園已經有百年之久,日夜伴著經聲修行,一心向佛,只望有朝一日可修成正果,只是前幾日得遇這寺中一位尊者,便問他,我何時可得正果,那尊者只道,我只是一介樹精,再修煉千萬年也休想成正果,老朽心中十分悲切,于是便想借護法在此,再問一聲,老朽是否可以修成正果呢?”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正要說話來安慰他,卻突然發覺他周身散發著妖氣,卻無半點佛緣靈光,正有些不解,再看他的眼神深處,看出了一些端倪,思忖片刻說:“想要修成正果也并非難事。”
他一聽,抬了抬下巴得意道:“哦?愿聽護法大人詳見。”
他的神情似乎在說,我知道我一定可以修成正果,就是想聽聽你要怎么說。
我來回踱了幾步說:“假若你能安心做一株老樹,摒棄雜念,所有的經文自己抄寫念誦,不日便會小有成就。”
他一聽立即臉色肅然:“哼,如若不然呢?”
“不然,正如那位尊者所言,非但千萬年都難修正果,可能還會造下千萬業障。”我平淡地說著轉頭看向他。
“胡說!我一心向佛,替世人如了多少心愿,現在不計我的功德,還不允我修正果,這是什么佛,什么正法?!”他怒氣沖天地吼道。
“你從不管事情真相,只是以為是的去做,你將這樣的事當做善事?你所謂的一心向佛,只是聽一聽念經,聞一聞佛香,從不深解其意,從不親誦親抄,只是擄來此地的小沙彌替你念經抄經,這算是你的修行?”
他一甩袖子道:“這有何不可?有人死了,這些和尚位替那人超度,不也是替別人念經?有人說喜歡一女子,我便讓他們在一起相守,有人希望老人家長命百歲,我就讓他活個長久,有人希望自己學業有成,我就給他機會經書習字,這些,有何不對?”
我苦笑一聲說:“你若死了,也自有人替你念經超度,你所謂的這些,全是超脫理法的,那人喜歡的女子根本就不喜歡他,你強行將他二人囚禁在此,他們只會彼此相恨相殺,那老人百病纏身,到了時限你不讓他離世,只是受盡煎熬,有人希望學業有成只為可以為這世間做出貢獻,而非離了學府就四處碰壁最終沉于書本無處施展,終日郁郁寡歡,你如此行徑算是善事?”
他聽得不耐煩,臉色變得鐵青怒道:“我只是按他們的意愿行事,絕非你所言,總之,這一日日一年年,我每日行善,卻終不得正果,既然我與佛無緣,又遭嫌棄,那,我便不再行善,所有許愿之人都難逃此地,什么一念佛一念魔,佛不容我,便成魔!我法力無邊,看你個小小護法能耐我何?!哈哈哈。”說著轉身離去。
眼前,那株高大的槐樹便突然暴長,一簇簇高大的樹冠幾乎沒入天際,而樹上那一條條紅布也都盡數變成了黑色,令人吃驚的是,那些布條的一端竟然懸著一個個的人,都閉著雙眼,不知死活。
“放了他們!”我怒吼一聲,劈手一道佛符向樹身甩去,可是佛符仍然像被吸入黑暗里的手電光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地消失了。
“放了他們?好啊。”老者的聲音傳來,不一會兒,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風,那些黑布便隨風飛舞,那些人便紛紛從樹上掉落下來,而那些黑布臨空飛起,在半空被撕扯成一絲絲的相互纏結,像一張張大網,將整個公園完全籠罩起來,而從地面上伸出一根根樹根,那千絲萬縷的根須漫延糾結著,去纏落在地上的人。
我跑上前去撕掉那些根須,它們被我一碰倒是退了一退,但是眼前落了數十人,我哪里救得過來,稍一停頓,就有人被根須扯下地面去了。
我四下奔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回頭,卻一眼看見藍多金竟然也在人群之中,我撲上去將他拉起,用力在他眉心一按,他竟然張開了眼睛,看見我的同時大喊:“快逃,別管我!”幾根長須就已經纏住了他的身體,我一道佛符打過去,雖然依然無力,不過卻將它們擊退開,我一把將他拉起。
他臉色慘白地四下看著,我看著茫然的四際,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卻又一眼看見艾虎哥竟然也在邊角處掙扎。
我們幾步跑過去幫他,他的身上已經被密密的纏了起來,我伸手就去撕扯,他幾下扯開纏在臉上的根須也是拼命讓我快逃,我哪管那么多,救人要緊。
藍多金本來也是跟我一起替他扯掉根須,但是一個不在意,一條長根就將他的腿死死纏住向后拖去,我回手卻抓了個空,指尖堪堪觸到他的袖子他就已經被拖離數米之外,我轉身去追,艾虎哥身上又被纏上數條,我一手佛符向藍多寶甩去,這邊又回頭幫忙,藍多寶就被扯入了地下,我看見他最后一眼,就是他伸起的一雙手被迅速的扯了下去。
而艾虎哥的身下的地面也開始開裂,我用盡力氣死死地扯著他的手,眼淚已經崩出,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阻止他被扯入地面,他只是大聲叫喊讓我快逃,而我的身上也纏上了根須,我抬手的時機,艾虎哥就不見了。
我瘋狂地撕扯著身上的根須,這時,我突然聽到一陣咕嚕咕嚕的水聲,我扭過頭,發現遠處的荷花池里的水正像燒開了一般地沸騰著,水花四溢慢慢升出池壁,赫然間,一條碩大的魚從水中躍出,升上半空,只不過,這魚只是一副枯骨,大張的嘴里是一排排尖利的牙齒。
水花自半空落下,撲了我一身,我只是仰頭看它,卻聽老槐樹精哈哈大笑地說:“魚兄,你也來助我嗎?好,咱們兄弟二人一起對付這些不知好歹的護法,好教他們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
我一聽,心下一凜,這個老家伙對付起來已經很是吃力,再來個魚骨精,看來今天我得命喪于此啊。
那副魚骨此時看向我,雖然它的眼眶里什么也沒有,可是它的頭卻是轉向我的,它的嘴一張一合地說:“護法大人,你可還記得我?”
我凝視了它一會兒,猛然在前幾世的記憶里搜索到了關于它的一切,恍然道:“原來是你?”
說起它,倒還有一段故事,當年,它不過是一座寺院里的水缸里養的一條魚,這魚是來的奇怪,是一場雨后,落在院中一口水缸里的,寺里的僧人不知它的來歷,只道是天緣,便一直養著,一恍幾年過去,它的身形越來越大,從一口水缸到僧人們為它壘的水池,再到后來,將它放至山下的湖中,那時,它已身長數米。
山下村中有人見它,知是僧人們放至此處,并未覺得它是精怪,還在池邊建座小廟日夜焚香,湖里卻生出各種魚來供村民食用。
可是誰知,有一天大雨閃電過后,此魚心性大變,開始殘害路過的村民,先將其用水卷入湖中再一口吞食。
時日一久,村民膽寒,就上山找那些僧人,僧人們下山去看,就又有幾人被吃,于是眾人就四下尋找能人道士前來,但都沒有法子,后來剩下的幾個僧人自覺這場禍事是自己引起的,便一起在湖邊經念感化,但此魚卻不為所動,終一日將這些僧人也吞下腹中。
再之后,那片方圓百里再無人煙,直到一日,當時身為護法的我路過將其收服,它說自己肚中有一物,使它作惡不止,讓我進入它的腹中查看,于是我就進去,果然,在它的腹中有一顆肉瘤的物事,我便想將它取出,誰知它卻閉起嘴來企圖將我也吃掉,我哪理會它的這個小計謀,略施法力將那肉瘤切下,而它也頓時腐朽,一身血肉化去,只剩白骨,卻不死不滅,我便將我的法器插在它的腦骨處以防它再生異變。
不成想,過了百年,它竟然在此出現,或者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如今,它又可以借此報仇了。
“我當年那么做,如今你若是再作惡,我依然不饒你。”我厲聲說道。
“魚兄,聽聽,這位還是如此囂張,今日我困住了他,你且盡管下手報仇就是,他絕無反抗之力。”老槐樹趁機慫恿它。
魚骨依然看著我說:“想起當年你毀了我的肉身,我就火冒三丈,如今你落在如斯田地,看你還有什么能耐。”說著張開大嘴露著鋒利的尖牙。
“你只剩白骨,沒了心肺,也不曾想過,當年我為何不送你去煉獄受業火之刑?只為你從天而落,初時你心中那方寸佛緣之心教那缸中荷花常開不敗,寺中香火鼎盛,為何落入湖中一夜天雷后,轉性傷人?”我一串問題問出,它立刻怔住了。
“你腹中肉瘤乃是魔心,是有妖魔在你心中所留,就是為了讓你造下業障好長留人間或者地獄,我雖不知是何處妖魔,但事實如此,你且好好思忖,切莫再生殺業,無法回頭。”
我一面繼續撕扯著身上的根須一面對它說著。
“魚兄,別聽他的蠱惑,如今他勢單力薄,等他回復神力之時,就不說此話了,會直接要了你的小命!”槐樹精趕緊游說它。
“我若要殺你,當初就動手了,何須再給你機會?”我有些無力,身上的根須越來越密。
“魚兄,快些動手,機不可失,莫做后悔之事。”。
半空的魚骨停頓思索著,我抬頭對它說:“你此間業障深重,我今日許你一愿,你若心中有善,待你輪回時,我必還你一身血肉!教你重回西方極樂修行。”它聽了為之一振,而那槐樹則又高叫起來:“魚兄他在哄騙你,別上了他的當,想想當初如果不是他,你依然是一條神魚大仙,自由自在,今日又何須只剩一身白骨?”
“我是護法,我所言出必行,上有佛祖,我絕無虛言,而它不過是個樹妖,又能許你什么?眼下,你做何選擇全由你,日后不要后悔便是。”我說完此話就不再出聲,只是費力地掙扎著,半個身體已經沒入地下,身體的力氣也即將耗盡。
半空的魚骨聽罷,片刻,突然全身抖動,一陣陣水花又猛地灑落下來,突地,一聲金屬在空氣中快速穿過發出的嗚咽之聲傳來,我先是一驚,卻轉瞬看見一道金光裹著一件器物落在手邊,我一看,竟然是當年留在它身體里的那把降魔杵。
“此物在我身體里留了百年,我知你當年若要殺我,也是輕而易舉,是我當初誤吃了魔心,荼毒生靈,造下殺孽,這百年來后悔不已,若不是你替我除了魔心,用此物留我一份佛心,使我留活至今只為思過,我恐怕也早已萬劫不復了,現在,此物物歸原主,你莫忘了你的承諾,我還你救命之恩!”我驚訝地看著它,當初我用法器定了它的一口氣,現在它還給我,那么它也是命不久矣,原來,它一切都明白,現在現身,就是為了救我一命,我卻誤以為它要害我。
說完,一頭撞向那株老樹,身上骨架散開化作利刃一根根刺向樹身,一刺之下,就冒出一股黑血,槐樹精痛的哇呀呀直叫,聲聲罵這魚骨糊涂,混賬。
而我有了法器在手,自然又有了勝算,一張手,法器剛要落在手里,卻突然冒出一根根須將法器纏了去,而我則完全被裹住身體,因為魚骨的參戰,槐樹精分了神,我便沒有被扯入地下,但身上的細密的根須則像繭殼一般包裹著我,讓我無法動彈。
視線一片模糊,我看不清那魚骨如何,只是不斷念誦經文,意識卻越來越模糊起來。
就在我念得斷斷續續,幾欲昏睡似的迷離之時,突然覺得四周一片冰涼之意傳來,我頓時打了個激靈,抬頭看時,只見一道亮光由越而近的來,我只盯著那道光卻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猜測會不會是艾虎哥從地下逃上來救我了。
就在此時,我看見一把刀尖輕輕地刺了進來,只是進來一點點便向下移動,我卻看那刀尖眼熟,隨著刀尖劃過,包裹我的根須被一點點的割開,可是交錯纏繞著我的根須太多太密,費了半天才割開一處小口,但足以讓空氣進來,我大口地呼吸著,混沌的大腦也慢慢清醒起來。
我伸手去掰那些細小的根須,沒幾分鐘,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大塊空洞,一道手電光照了進來,我伸出手去,一下就被人拉住將我小心地向我拉扯,包裹著我的根須咔嚓咔嚓的斷裂成數段,但還是有一些劃破了我的手臂和衣服,我這才從硬殼一樣的包裹里脫離出來,撲在一個人的懷里,我只是閉著眼睛大口呼吸并沒有看清是誰,緩了一會兒,我才抬起頭,在手電光下,我竟然錯覺地看見白宇竟然在我面前看著我。
我閉了閉眼睛,我還是沒有清醒過來,還在幻覺中,怎么會看見白宇了呢?
“你怎么樣?”說話的聲音也像。
“喂,說話,哪里不舒服,還是哪里受傷了?”不不,這不是幻聽,是真的白宇的聲音。
我猛地張開眼睛,看見手電光下,白宇正焦急地看著我臉色煞白。
“你,怎么在這兒?我是在做夢嗎?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只有在夢里,你才會離我這么近,才會重新這么關心我,對,是做夢。”我垂下目光,心里一陣凄涼。
“怎么是夢?你清醒一點!”他搖晃了一下我的肩膀,拍了拍我的面頰,我重新抬頭看去,這不是夢?他真實的在我面前,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鼻子一酸,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哭了起來。
“別哭,我在這兒,沒事了,只不過,你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他向身后看了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愕然發現,那株老樹已經千瘡百孔,不再一副傲然天下的姿態,渾身顫抖著發出一聲聲嗚咽,而一旁的地上散落著一地細細長長的魚骨,地上的根須卻還是厚厚的結了一層,是的,我真不還不到哭的時候。
“護法大人,順著水池下到底部,去,救人吧。別忘了,你的,承諾。”一道幽幽魚形白煙此時停在半空,我看著它說:“我自是不會忘記。”說完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謁,那白煙這才消散而去。
我站起身來,看著面前那已經干涸的荷花池,幾步跑去,池中有個深不可測的大洞,我轉身對白宇說:“你留在上面,我下去救人,你想法子找些繩索垂下去。”
“我下去吧。”他將手電遞給我準備自己跳下去。
“下面情況未明,你在上面好隨時拉我上來。”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他聽了只得點點頭說:“有事就喊我,這是你的刀。”說著將剛才切割根須的刀遞給我,我一看,竟是我的妖刀。
我將它別在腰間,轉身縱身跳了下去。
池底只是一片軟泥,我抬頭看了看,還能看見白宇的身影,想想,上下距離不過數米,我沖他喊了一聲我下來了,這才向著黑暗里走去。
我開了天眼,發覺這池下盡是白光,彌漫著靈氣,想是那條魚在這下面也是日日跟著念經來的。
往前走了一段,這才發現那槐樹的根已經漫延至此,再往前,便是幾處土道,幽深交錯,每個土道兩壁都有一處凹陷,里面是被根須包裹的人深藏在內。
我吃力地將他們扯出來,卻發現是一個小沙彌,剛才看見被困的小沙彌的幻影的真身卻原來在這里,再往里又找了一圈,那些人都被包裹得像個繭一樣,但依然還有生息。
我兩人合力也實在沒有辦法把這些人統統弄上去,于是我只好順著原路返回,讓白宇把我拉上去后,我來到老樹精的面前,舉著妖刀一刀刺入樹身,他慘叫一聲喘息著罵道:“好你個護法,趁人之危來要老朽的性命!什么修行尊者,小人!”
“你少廢話,趕緊把地下的人給我弄上來,今日我便饒你性命,否則,我一把業火燒得你尸骨無存!”我又一戳它的身體。
“今日若不是那條傻魚,你豈是我的對手?也罷,今日敗在你的手里也是我的定數!”說完喘息了幾聲后,長嘯一聲,整個樹身一陣亂顫,我回過身,只見地面開裂,一團團根須升上來,一端便是那一個個繭狀團須。
團須展開,我對白宇說艾虎哥也在其中,快點找到他,他也毫不猶豫就沖入其中去尋找。
大概十從分鐘過去后,當我聽見他在遠處沖我喊他在這兒,還活著時,我卻跌坐在地上,將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上,白宇見我沒有回應幾步跑來蹲在我身邊輕聲問我:“你怎么了?這人是誰?”我抬起臉絕望地說:“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哥哥,也是我的同屬弟子。”
白宇將手探了過去,在他的面前停了一停就說:“他死了?”
我點點頭說:“是的。”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不應該就這樣死的,但是我發現他的胸前洞穿著一根粗大的根須,他大張著眼睛,眼神不甘,死的很奇怪。
“他昨晚來找了我,告訴了我一個秘密,現在卻死了,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他活著將此事告知更多的人。”白宇完全聽不懂我在說什么,但是他沒有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我站起來正要去問老樹精是誰讓它殺了他的,可是卻看見它竟然從中裂開,周身冒出黑煙,片刻整個妖氣就已經消散了,而周圍的環境開始旋轉、混濁、搖擺,緊接著有一大團水沖入我的口鼻,我被劇烈地嗆了一下,有人緊緊地將我向上一推,隨之我張開眼睛。
瞬間我發現和白宇竟然都趴在荷花池旁,我咳嗽了幾聲轉身去看白宇,他也抹了一下臉上的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四下里全是人,挨挨擠擠地,有幾個人圍著我們看了看又被人擠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天上還是閃現著煙花,游樂場還傳來音樂聲,身旁的荷花池里水光蕩漾。
有幾個公園的保安擠上來將我們拉起,問我們沒事吧?又卻其他地方從水中打撈出幾個人,艾虎哥遠遠地沖我們擺了擺手,而同時,我們聽到了有人慘叫,還指著水池中央,我循聲看去,水面上,浮著一具尸體,正是藍多金。
當我們被保安送到最近的醫院的時候,他們告訴那些醫生,我們是被擁擠的人群擠進荷花池里的,其中一個因為腳被池底的石頭卡住腳踝而溺死了。
但是只有我們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個半護法終在我的面前被人殺死,而殺戮護法的計劃才剛剛開始。
在回家的路上,我問白宇為什么會來,他說他在我們走后始終心神不寧,到快十二點的時候,更是浮燥不安只想出門,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似的,又不知道為什么路過我的房間的時候就想著進去看看,卻發現我的背包還在桌上,他就去拿了妖刀這才出門,然后打車到了山下,看見了艾虎的越野車停著,上了山后,發覺情況不正常,走到荷花池旁的時候就看見一大團樹根交錯的東西卡在地面的大洞上,然后從里面發著微弱的金光,他便用刀卻切割,然后發現里面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他怎么會直接進入到槐樹精創造的幻影里來,事后他告訴我身上一直帶著那片龍鱗,難怪我覺得當時四周空氣變得清涼。
關于我的法器,不久之后就有那寺院里的方丈托一個小沙彌來還給我,我再去致謝時,看見公園里那株大槐樹依然從半中開裂,整個樹身一片焦黑,工作人員說應該是煙火落下來將它給燒毀了。
我坐在池邊一再考慮整個事件的過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想不出什么頭緒,只記得多金說那人有個幫手,是個女的,我將此事跟艾虎哥商量過,他也為此很是頭痛,說會盡快去聯系其他同門,讓我也千萬小心。
白宇在初一的上午就被召回了,而我則跟著父母去看奶奶并拜祭爺爺,轉眼就又到了開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