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
天空在二分音符對半切分中被拉開,他,一座高山,坐落在貝多芬安魂曲之上。
“上帝是我的養(yǎng)分。”天地之間一霹靂,他冷風烈烈,獨領(lǐng)傲寒,低頭,云一層霧一層,眼中只有想象。無人知曉,想象即是真實,二十一世紀的幽靈如是說。
如若對于一個人來說,四季都是一番模樣呢?他不知是坐好,還是該站著好,風總在他沉思時靜止,雨在未來得及下便成他的鮮血,在冰冷中度過慵懶余生。
四季又是什么?他繼續(xù)在沉思,山不動,溪流潺潺無關(guān)乎生命,他是這樣想的。可這又和四季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喝下一口白云,吐出一個延伸的現(xiàn)實,他真想躲入其中,宛若多年前的墮入深淵。到頭來,思想不成,還是回憶深深,這是人類的惰性,他深知的道理,卻成為他永恒的枷鎖。
是夜,幽幽的洞見在作祟,長長的思緒在涌動。晚禱的鐘聲在催生栗六不安的敗壞,他煩躁的念頭孳生出一頭巨獸,誓要把自己打到在地。
興奮,激動,雀躍,他故意壓低自己的情緒,臉上是冰封的禁欲,思想唱出的歌是馬賽曲的鋼琴尾音,迸射出暴戾的戰(zhàn)火。眼睛,那神靈賜予的明燈,在無聲間閉合。
“是不是上帝要拋棄他了呢?”念想之間,清晨的陽光從高天離開,那坐在黑暗中死蔭里的人,腳被引到荒原。
荒原
荒原是什么?他是身處其中卻全然不知的雜碎,落土,被掩埋。
失去的眼睛在哪里?失去的耳朵又在哪里?
失去的嘴巴在哪里?失去的鼻子又在哪里?
幽怨在土地里亂串,卻始終逃不開宿命的癥結(jié)。以思想自燃,來個痛快,卻在風雨間放棄與世界的對抗。他在日夜的變動中,生長出胡須,卻依舊長不出屬于自己的眼耳鼻喉舌。
一個莫名的聲音在對他哭訴,那聲音中帶有山體崩塌時的沖動:“啊,那受疾苦的螻蟻,我們是絕對的相合。”
“誰在敲打我堅硬的軀殼?我是那高山上墮落的種子,你又是哪一座危峰上的松柏?”
“那被唾棄和下墜的苦民之子啊,我生于那幽暗的谷底,陰冷的角落,我是黑暗里的行者,是子夜中的趕路人,是身披惡之花的命運使者。”
在陣陣的呼嘯之中,他以思想點一盞燈,照亮眼前的深潭,大提琴聲落,一切戛然而止。他不明就里地尋覓,他者步步躲藏,距離在此刻成了尼采式哲學,一種名義為悲劇主義的火燃燒整片荒原。
他落寞地閉合再閉合,似乎再也不會有一個聲音來為他證明自我的存在。喝下一杯加繆的苦酒,獨自在異鄉(xiāng)他處睡去,無論日月升落和風雨交替。
“還要多少個世紀,終點才可閃耀?”
高山
空白,是他眼中的獨白。披上智識的外套,欲念為大之世,他獨對日月星辰,喝上一杯清酒,半開的微笑中裝下萬千潺潺溪流。
他舉杯,不為誰,又是在為這世間萬物的誰和誰。
天上的聲音清澈,宛若杯中的清酒滑過他臉頰:“我那世上的鹽,你可依舊亮堂?”
沉默在回旋,打轉(zhuǎn),最終回歸到酒杯中。一杯下肚,什么也沒說,窄門在心中如花綻放,靜待自我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