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提倡用白話文寫詩的學者是胡適,他致力于推翻二千多年的文言文。1920年3月,他所寫的白話詩集出版,即《嘗試集》,這是現代文學史上最早出版的一部個人詩集,也是第一部白話詩集。
胡適給白話文學定了“八不主義”:一不言之無物,二不摹仿古文法,三不講求(拘泥)文法,四不作無病呻吟,五不用濫調套語,六不用典,七不講對仗,八不避俗字俚語。
1916年8月23日,他寫了一首詩叫《朋友》,發表于1917年2月號《新青年》雜志上時,詩題改為了《蝴蝶》:“兩個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么,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胡適的《蝴蝶》是我國第一首白話詩,即新詩。如果擱在現在,稍會舞文弄墨的人,都能寫上幾首這樣的詩歌。這樣的白話詩,我們今天叫它打油詩。由此可看,只要你寫詩,你就會比胡適寫得好。
你的詩比胡適寫得好?是的!因為第一個寫新詩的人,他也不知道新詩該是一個什么樣子,誰也沒有想到中國的第一首新詩竟是打油詩。
今天,新詩發展了一百年,它仍在不斷地探索,對于詩歌的界定,卻已慢慢地俗成。我們知道了新詩的模樣,它胖它瘦它高它矮,已了然于胸。什么才是新詩,不用我講,你自己也能說出它的樣子。如果,我們再把新詩寫成了打油詩,那便成了笑話。
我們的生活中,不乏有一些這樣的人,在各種場合可以出口成詩,他們吟出的就是打油詩。他們被身邊的人稱為詩人,同時詩歌也留下了話柄,詩歌成了被嘲笑的對象。打油詩是詩歌的一支,是對俗世俚語的解構,但難以登大雅之堂。
我說,你比胡適寫得好,這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新詩的魅力,在于超越。我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寫詩的,我們可以超過前輩;和同時代的人相比,只要努力,你也可以超過他們。寫出這個時代的經典,照樣流芳百世。
胡適的超凡意義,只在于他生存的那個時代,而不是今天。胡適的詩歌,已不再是可學習的范本,而只是一個參照文本,那是新詩的嬰兒時代。你比胡適寫得好,并不奇怪;你超越了胡適的新詩藝術,也很正常;你若能成為今天的“胡適”,對新詩的文本做出非凡的探索,那你存在的意義才能與胡適比肩。
一個詩人,只能說在自己生存的時代,他寫得好還是不好。當然,很多時候我們無法超越前輩的詩人,今天沒有一個詩人能寫得出像徐志摩那樣的詩歌,比如《再別康橋》。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語境,一旦過了那個時代,我們很難寫出那樣的文本。
生于斯,寫于斯,才是一個詩人應做的事。我們不妄談成為大師,不妄言比大師還大師,不妄想可以超越任何一個前輩。我們即便比胡適寫得好,我們也未必會成為像胡適那樣的詩人,成為詩人,除了詩歌文本,還有其他更多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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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的詩
《夢與詩》
都是平常經驗,
都是平常影象,
偶然涌到夢中來,
變幻出多少新奇花樣!
都是平常情感,
都是平常言語,
偶然碰著個詩人,
變幻出多少新奇詩句!
醉過才知酒濃,
愛過才知情重;——
你不能做我的詩,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
《老鴉》
一
我大清早起,
站在人家屋角上啞啞的啼
人家討嫌我,說我不吉利;──
我不能呢呢喃喃討人家的歡喜!
二
天寒風緊,無枝可棲。
我整日里飛去飛回,整日里又寒又饑。──
我不能帶著鞘兒,翁翁央央的替人家飛;
不能叫人家系在竹竿頭,賺一把小米!
【簡介】
胡適(1891-1962),原名胡嗣糜、字希疆,后改名適,字適之,安徽績溪人。現代學者、歷史學家、文學家、嘗試派代表詩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