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經典作品合集》之苦茶隨筆? 周作人著
《關于孟母》
898不過我以為中國要打仗似男子還夠用,到不夠用時要用女子或亦不得已,但那時中國差不多也就要完了。
899女軍人與殉難的忠臣一樣我想都是亡國時期的裝飾,有如若干花圈,雖然華麗卻是不吉祥的,平常人家總不希望它有。
900今人云為風化故而取締男女同學,準孟母教育法當由于居妓院旁習為邪僻。但是,這例子顯然不對,男女同學并不一定在妓院旁,一也。不同學的男女或者倒住在妾院旁,二也。學生如在其家習見妾,婢,賭,煙等邪僻事,即不男女同學亦未必有好風化,依真正孟母之教實在還在應遷之列者也。故如準照人情物理而言,學生不準住妓院旁,不準住有妾婢等的家中,乃為正風化的辦法,若普通的男女同學讀書則是別一件事,實與孟母毫無關系。
《保定定縣之游》
901昔人稱范文正公作宰相只是近人情,仁者人也,近人情即與仁相去不遠矣,而智實又是仁的初步,不知道人情物理豈能近人情哉。現今所最欠缺者蓋即是此點,不智故不仁也。
《日本管窺》
902萬世一系是說日本皇位的古今一貫,自從開國的神武天皇至現今的昭和天皇,一百二十四代,二千五百九十五年,延綿不絕,中間別無異族異姓的侵入,這的確是希有可貴的事,其影響于國民心理者自然至深且大。
《關于十九篇之小引》
《關于十九篇之一關于宮刑》
《關于十九篇之二關于林琴南》
《關于十九篇之三關于讀圣書》
903藹理斯關于讀經的話也很有意味,可供中國的參證,但此亦只以無精神病者為限耳。
《關于十九篇之四關于分娩》
904我們多事的人,吃自家的忙飯,管人家的閑事,有時候想起這種事情來,真覺得前后茫茫,沒有法子
905或曰,辜鴻銘今又時髦矣,其言曰,中國文明就在這污糟里,此亦可作別一辯解也。
《關于十九篇之五關于捉同性戀愛》
906純粹的血統,這恐怕是一個幻想,雖然也自然可以說是理想,正如想望伊甸樂園生活的理想。猶太人在歐洲或者有討人厭的地方吧,我們不能知道,如要驅逐他們而以純粹民族的口實,還不失為一種霸術,現在若以此為政綱,此不但蹈襲威廉二世張百倫輩的傳統,亦是宗教的夢想家言也。
《關于十九篇之六關于“王顧左右”》
907“王顧左右”,這很有趣的,可是實在不大好懂。查原語是王顧左右而言他七個字,照字面講去可以有三種不同的說法。
甲,老王看看左派,又看看右派,把他們大談而特談。這是很積極的,當然不能說是不好吧?
乙,老王顧慮左派,又顧慮右派,就去談別的不相干的事。此雖消極,亦只是茍全性命于亂世的一派,既異于西洋的狄卡耽,與中國的醇酒婦人亦仍不相近也。
丙,梁惠王覺得孟子的話不中聽,回過頭去看別的地方把話岔開了。這是正解,但是在這里似乎不適用,因為這種態度的文章我不曉得是怎么寫法,除非這真是我所提倡的文不對題的文章。
《關于十九篇之七藹理斯的時代》
908譬如女子服飾,遠仿巴黎,近模上海,花樣一變,便是過時,思想文藝亦然,大家競競于適時與否,萬一時代已過,難免落伍,乃大糟糕矣。而判定什么的時代已否過去亦即為批評家之大權,平日常言某也過去,或某也將過去已成慣習,故不禁隨口脫出,不問其有無時代而均斷定其過去矣。
《關于十九篇之八阿Q的舊帳》
909無眼識不過瞎說,說的不可信任,不誠實則是有作用,近于欺騙了。
《關于十九篇之九關于耆老行乞》
《關于十九篇之十關于寫文章》
910吾鄉稱香爐燭臺為三事,兩旁各加一瓶則稱五事,鐘鼎尊彝莫非祭器,而今不但見于閑人的案頭,亦列于古董店的架上矣。
《關于十九篇之十一關于寫文章二》
911寫文章的時候,文章寫不好是一件苦事,覺得寫出來的文章無用又是別一種無聊。
912人非圣賢豈能先知,還只得照常說話,只要看一言兩語談得不對,便即打住,不至失言,亦免打架,斯為善耳。
913打架可給觀者以好玩之感,正如看兩狗相咬,若打架者自身的形相乃未必好看,故除有重大宿癮外,若單為消遣之打架則往往反露出丑態,為人家消遣之資,不可不注意也。
《關于十九篇之十二岳飛與秦檜》
《關于十九篇之十三關于講道理》
《關于十九篇之十四關于掃墓》
《關于十九篇之十五關于英雄崇拜》
914我們回想起來都有過這一個時期,或者直到后來還是如此,心目中總有些覺得可以佩服的古人,不過各人所崇拜的對象不同,就是在一個人也會因年齡思想的變化而崇拜的對象隨以更動。
915天醉曰,要他勿怕死是要他拼命做事,不是要他一死便了事。
《關于十九篇之十六蛙的教訓》
916野蠻民族里老人的處分方法有二,一是殺了煮來吃,一是幫同婦稚留守山寨,在壯士出去戰征的時候。
917把靈魂賣給魔鬼的,據說成了沒有影子的人,把靈魂獻給上帝的,反正也相差無幾。
918章太炎先生曾經勸人不要即以學問為其職業,真真是懂得東方情事者也。
《關于十九篇之十七關于考試》
《關于十九篇之十八關于割股》
919第三件事真真湊巧卻也正是清初的,不,這事永遠會有,也永遠不能決定是那一天的事,因為這是一個笑話。有父病,延醫用藥,醫曰,病已無救,除非有孝心之子割股感格,或可回生。子曰,這個不難。醫去,遂抽刀出,是時夏月,逢一人赤身熟睡門外,因以刀割其股肉一塊。睡者驚起喊痛,子搖手曰,莫喊莫喊,割股救父母你難道不曉得是天地間最好的事么?
920明太祖平生無一可取,只不準旌表割股割肝的孝子,可謂一線之明,這或者因為他是流氓出身而非士大夫之故歟?
《關于十九篇之十九情理》
《后記》
921寧可少寫幾篇,須得更充實一點,意思要誠實,文章要平淡,庶幾于讀者稍有益處。
922事實之奇恒出小說之上,此等奇事如不是物證儼在正令人不敢輕信也。
923老的小的,村的俏的,新的舊的,肥的瘦的,見過了不少,說好說丑,都表示過一種敬意,然而歸根結蒂全是徒然,都可不必。從前上諭常云,知道了,欽此。知道了那么這事情就完了,再有話說,即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