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嵐
記得去年追《羋月傳》時,有那么一集劇情里,羋月提到了紫蘇。炎夏,羋月提議摘花園里野生紫蘇下湯,說它氣味馥郁濃烈,飲食后開胃醒神。
我心中一動。原來我烹飪時常用到的紫蘇,在戰國時期就為人熟知,且大受宮廷中人熱捧。
遙想幼時,我對紫蘇已熟悉非常。它那抹馥郁,采摘時盈盈一握,已縈繞在我手掌。那時候,我還將那抹馥郁,點綴成簡單菜肴,擺上餐桌。
那時候,雖說深春萬物發,可蔬菜的生長卻是青黃不接。芥菜,蘿卜,白菜等已然罷去,眼下能上桌的時蔬多是紅薯苗、苦麥菜,兼些腌制的蘿卜干咸菜之類。瓜豆也才剛長成小苗,陌上有野菜,卻也極少利用,最多就是百花菜入湯。
小孩對于蔬菜,是挑剔的。苦麥菜,百花菜俱味苦,我們多不愛吃,且入湯性涼,多吃則寒涼。紅薯苗剛吃,好,鮮嫩,幾頓過后,開始嫌它。咸菜蘿卜干,更是年年月月常備,間或用它下飯不錯,可天天如是,不免生厭。
看來,得找些新鮮的。家里孩子我最年長,我曾帶頭向母親述說那些菜已然吃膩。母親淡然回答,不然怎樣,肉呢,家里頭吃不起,蔬菜也就那些,你是家里老大,你也得想想法子。母親把這難題推給我,我欣然接受,并努力尋找,心里念著,得為家里添一頓鮮味。
那時是春末夏初時節,姜才種下,不然來一頓嫩姜蒸豆豉,也極可口。沒嫩姜,我也可以覓找替代品。我心中揣著這番念頭,走向屋角荒地、鄉間阡陌,尋覓能給味蕾新鮮感的時蔬或野菜。
兜兜轉轉,我晃去了東山前邊的溪頭邊。溪中水清沙淺,青綠雜草弄水岸沿。岸沿,立著一叢叢棘樹。棘樹乘春,開出一樹絨花。絨花米白,淡雅,惹幾只蜜蜂喁喁采蜜。
棘樹冬有黃葉落根頭,樹底下土壤肥沃,惹得春草競生。在那一片蔥蘢里,我看得幾株紫色倩影,傲然于青綠當中,煞是奪眼。
這不是我兒時過家家常摘來作菜的紫蘇么。紫蘇,根,梗,莖,葉,一身的紫色,葉緣是規距的小鋸齒。它愛長在寬廣肥沃的田野、屋身荒棄的肥地里,春萌夏茂,秋生花實,冬成枯枝。初春乍暖還寒時,它又生出一地幼苗,一望盡是融融紫氣。
春來它還不算搶眼,可夏初,它的紫意是一天一模樣,籠罩整片土壤。我們一幫小孩玩過家家時,總不忘摘一株或十來片巴掌寬的紫蘇,點綴也好,假裝煮菜也罷。令人難忘是它那抹馥郁香味,在炎炎夏日,聞后,頗覺神清氣爽。將紫蘇放于身旁,夏風刮過,沁上它的芬芳,讓風少了躁熱,讓人多了心安。
彼時我立于河岸,尚無仲夏熱風襲面,有的只是溫溫和和春風吹。春風里,揚起樹底紫蘇片片葉,那馥郁,便也隨風輸送,竄入我鼻內,微嗅,熟悉,馨香。
我心內思量,也許,紫蘇的馥郁,搭配黑豆豉,能成就一味新鮮。心里定下主意,我便行至棘樹底下,謹慎躲著棘樹密麻硬刺,將幾株紫蘇脆嫩的葉托摘下,輕握手中。我沒動它們的主苗,這樣不出幾天,它們又能長出幾托寬厚的紫色。我沿河而行,或低洼肥沃處,或綠樹掩影下,總有幾株或一叢紫蘇闖入我眼內。
沿河行進間,我手上握滿紫蘇。我將它們輕塞衣袋里,打算再滿上一捧,方離開。輕風拂,亂我發梢。我伸手輕捋,一抹馥郁芬芳隨手襲面。我合著雙手,覆于臉頰,吸鼻猛嗅,紫蘇的馥郁,甚至整個春的氣息,都掌握在我手,吞吐在我心口。
傍晚時分,夕陽半落。我手捧紫蘇,衣裝馥郁,踩著田埂,披了晚霞,走向已吹起裊裊炊煙的村莊。
到家,我也不隨伙伴們去耍。我利索地將砧板放好,拿了菜刀,將洗凈的紫蘇切碎,一絲不茍。而后,我找了放于米缸的黑豆豉,刀拍切粒。黑豆豉擱在小碟,上面一層灑上紫蘇碎,再切幾縷姜絲,置于其上,灑上油。
然后是淘米煮飯,燒起柴火,生米就煮起來。待鍋中米水滾騰時,便將紫蘇黑豆豉放入其中,蒸著。生米煮成熟飯時,鍋里紫蘇的馥郁,融合黑豆豉的咸香,隨著縹緲的飯氣,氤氳一室。
飯既熟,菜也香,我轉身飛奔出門,追逐著伙伴們的嘻哈響笑。而追隨我身后的,是一抹馥郁,一抹縈繞于紫蘇的馥郁。
我是添一抹嵐,龍鳳胎的媽。帶娃耍,簡書行。2017,堅持更新。已托騎士維權,轉載定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