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屋子的白映入眼簾,白色的墻壁,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單,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轉過身,看到他趴在床沿上睡著了。憔悴的臉龐,緊鎖的雙眉,讓她的心隱隱地痛。
窗外,殘陽似血,落日依舊那么火紅,那么耀眼,“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殘陽灑在房間里,灑在他的臉上。白皙棱角分明的五官,濃粗的眉毛,緊閉的雙唇,與他極不對稱的光頭……她貪婪地看著,看著這個執著取她為妻的人。
若是可以,她愿意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妻。
她緊咬雙唇,任由淚水無聲的流淌。
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著。
她與他相逢在美麗的秋季。那天,她騎著單車載著一大捆學生的習作,急匆匆的往學校趕,一個街角大轉彎,她來不及剎車,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他。習作撒了一地,隨風飄舞,他顧不上自己膝蓋的擦傷,幫忙撿習作。
就像美麗童話中的公主與王子,他們一見鐘情,相戀相知,走過了兩個春夏秋冬。
也許命運捉弄人,結婚的日子已經敲定,她卻意外暈倒了。
等她醒來,聽到一個驚人的噩耗一一肝癌晚期,她以為醫生搞錯了,她一向身體健朗,也很少生病,她還年輕,才26歲,不可能與癌癥結緣。
他陪著她去了省最好的醫院,重新仔細的檢查,不料醫生給出的診斷是一致的。醫生建議馬上住院治療,若再拖延,可能活不過三個月。
這太殘忍了,她大哭著:“不可能!不可能!你們搞錯了,搞錯了……”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他滴水未沾守在她的房門口一天一夜。
“瑩瑩,嫁給我吧!做我的妻好嗎?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他重復說著這句話。
她終于打開了房門,兩只腫脹的眼睛呆呆的看著他。他把她緊緊的擁入懷里,緊緊的,他怕一松手,她就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瑩瑩,嫁給我吧!讓我與你一起分擔,我們去住院治療,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她已是將死之人,而他的余生還那么長,怎能在他的未來里涂鴉?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你滾!馬上滾!我不要你的同情與可憐,不要!”砰的一聲,她又關上了房門。
“瑩瑩,我不是同情可憐你,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過來。”
她拒絕去治療,她不想讓他看見掉光了頭發的她,不想讓他看見瘦骨嶙峋的她,不想他難過,傷心。
父母百般的勸說,她答應了去住院治療,但唯一的條件是:不能讓他知道她的行蹤。
父母帶著她悄悄地離開了家鄉,去了北京一家腫瘤專科醫院。
他的世界崩塌了,看著已經布置好的婚房,看著他們一起挑選的家具,看著掛在臥室里的婚紗照。他喃喃自語:“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你不可以丟下我,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辭掉了工作,踏上了尋她的路,訪遍了她的親朋好友,卻沒有得到任何關于她的消息。
他日漸消瘦茶飯不思,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他每天都賴在她叔叔的門口,乞求得到她的消息。
她接到了叔叔的電話:“瑩瑩,這樣下去他也活不長了,他沒日沒夜的找你,魂都沒了,才20多天,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
她拽著電話,靜靜的坐了一夜。
“叔,告訴他,我在這里等他。”
病魔即將奪走她的生命,她不畏懼,但她害怕,他也跟她去了。
他來了,一頭烏黑的短發已經剃光。他笑著說:“光頭與光頭更般配!”
三毛曾經說過:“愛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那么辛酸,那么苦痛,只要還能握住它,到死還是不肯放棄,到死也是甘心。”
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斜射下,閃閃發亮!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她走后,他會帶著他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好好兒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