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這輩子,除了年齡,沒有我追不上的東西。
2016.5.12,我們結婚第四十年,這一年,我63,他78。
都說單身時間等于年齡的男生腦袋都不開竅,那么他一定是打從上輩子起就是單身,不然怎么會有這么不開竅的男生。遇到他的時候,我15,他30。俗套的一見鐘情,用他的話說,就是有一點點青春期的躁動,我告訴他,要么我是他的人,要么他是我的人,二選一。他無奈地看著豆芽菜一樣的我,沒有說話。
1972,兵荒馬亂。比起他不喜歡我,那個年代,我更加關心明天。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未來,我問他,他總說:“赤條條了無牽掛”,我說那我呢。也許,他的未來只有詩和遠方,沒有我,也沒有陽光。在那個年代,你可能因為留長發(fā)被抓走,也可能因為剪短發(fā)被抓走,因為問題不在于頭發(fā),而在于你。
1975年,我來到了他所在的農村,那一年我22,他38.他還是語文老師,而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他,可是我沒有;他以為他會認不出我,他也沒有。我們默契地沒有去問對方任何問題,關于過去或是關于未來。我們又站在了同一個講臺,這一次,他是老師,我不再是學生。我說,這輩子,除了年齡,沒有我追不上的東西,包括你。他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沒有松開。
那些日子,雖然他在我身邊,但是我總有一種無力感,我覺得我并不能抓住他。他就像一輛火車,停止也就意味著死亡,而我不過是一個站點,我不能選擇讓他不要經過,也不選擇讓他不要離開。他說: 我不屬于這個時代,我是一個詩人,我終究是要走的。我說:打從我見你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他說,但是我愿意陪你度過這個荒誕的年代,我屬于你。那一年,1977。
他跟我說,這一切會在明年結束。我看著他沒有說話,因為1975年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跟我說的,我繼續(xù)擇我的青菜。他說,明年,我就要走了。我的心一沉,這句話,他從來沒有說過。我笑著說,好啊,要去哪里,這一回,你不用陪我,換我陪你。他說:丫頭,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1978.5.12,一場地震席卷了這個西南小鎮(zhèn)。當我拉著你往外跑的時候,你掙開了我的手。你說,我要回去了,這場地震,我等了10年。我被你推出了我們的家,像一場夢。一片狼藉中,我摸到你時常裹著的那個布袋,方方的形狀,我以為那是你的詩。顫巍巍地展開,那是我初次見你時,你拿在手里的PRO1,如果不是因為那纖薄而又耀眼的金邊,我想我也不會那么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旁邊是那熟悉的小楷,你說,我終究是要回去我的時代,等到PRO6,你就為我披上婚紗。
現在是2016.5.12,我們結婚第四十年,這一年,我63,你78吧。魅族真的出了PRO6,我等到了,可是你呢?你在哪里?那個許諾陪我一生竹馬繞青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