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

砰砰砰,有人敲門。朱春毅放下手中的報紙,起身打開門。

“大姑父您好。”門外的人朝朱春毅說。

這個人一看就是一個鄉下人,他穿著以前那種深藍色干凈的但有些破舊的衣服,頭發花白不過不亂,一瞧便知剛洗過頭沒多久,臉被太陽曬得黝黑,牙由于抽土煙熏得焦黃。那個人伸手與朱春毅握手。朱春毅感到他的手就像砂紙一般,深黃的老繭一塊塊的貼在手面上。

這聲“大姑父”可把朱春毅嚇了一跳,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我想您認錯人了吧?”朱春毅對這個年齡比他可能大一半的人說,但他也估不準到底有多少歲,鄉下人顯老。

這個人又瞅了一眼門牌號,緊巴巴的接著道:“您姓朱吧?”

“啊,對呀。”朱春毅一臉迷惑。

“叫朱春毅是嗎?”

“你怎么知道?”

“那就沒錯,大姑父。”這人又笑嘻嘻地說。

“可我卻實不認識你啊。”朱春毅更加茫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也難怪,你只見過俺一面,且那時候你還小。”

“那您進來說話吧。”朱春毅讓開道。

這個人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一堆東西。朱春毅這才看到,這個人拿了大包小包的不少。那人走進屋里。

“您坐下吧。”朱春毅說。

這個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坐下。

朱春毅說:“我給您倒水。”

“大姑父,俺自己來吧。”那人連忙站起來說。

“您還是別叫我大姑父了,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呢。”

“噢,其實您是俺三爺爺的親家的兄弟的女兒的丈夫,那俺當然要給你叫大姑父了。”

朱春毅使勁地思考,但還是搞不清其中的頭緒與關系。不過他知道,鄉下人對于輩分的事挺在意。即使對一個按年齡說可以做你兒子的人,如果他比你大兩輩,那你也得給他叫爺爺。

這個人見他仍然困惑,說:“您可能忘了,在你三四歲的時候,俺還抱過您呢。那次是俺三爺爺去世,你們家的人來吊喪,你也跟著來了。記得俺抱您的時候,您還在俺的褲子上撒了泡尿。”那人哈哈笑了兩聲,但突然看見朱春毅臉上略有慍色趕緊閉了口,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赧顏地低下頭說:“這是俺從鄉下給你拿得一點東西,”他從袋子里一邊掏東西一邊說:“這是一桶花生油,我聽說你們城里人一般吃菜籽油,那東西哪有花生油好;這是一點花生米,你可以炒炒,挺好吃的;還有一些用小麥碾的粥,俺們管它叫‘糊涂’,俺知道,您城里人就喜歡鄉下里的這些東西。”這個人還從袋子里拿出了很多東西。

朱春毅不知所以,有些驚慌失措,連忙問:“您這是干嗎呀?”

這個人長嘆了一聲說:“哎,俺兒子,您得管他叫孫子,今年考高中沒考上,只差六分,平時他學習是很好的,每次考試都是班里的前幾名,這次可能是緊張的原因發揮不好。俺本來想讓他再復讀一年,明年再考,可他就是死活也不愿意。俺又不能就此讓他輟學打工,就像俺這樣,一輩子也沒什么出息。但是學校要求差一份,多交一千塊錢,這樣的話,俺得多交六千呢,這對俺來說太多了,俺一年不吃不喝才掙五千塊錢。俺聽說你是學校里的主任,所以俺想請您幫幫忙,看看能不能少交點。”

朱春毅現在才弄明白這是咋回事,看著這個八竿子可能打得找的親戚,自個心里也不知道說啥。但人家拿了這么多東西,且一個一個大姑父的叫著,你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絕。再說,他對學校的這種制度也有些微辭,不過這也沒辦法,全中國都這樣,你能咋得。然后說:“那好吧,我給您想想辦法。”

“那這真是太謝謝您了,大姑父。”那個人連忙站起來握住朱春毅的手,熱淚盈眶,差點跪下。

朱春毅說:“哪里的話,這點事對我來說算不了什么。”

“但對俺家來說可是大事,六千塊錢,差不多讓俺家砸鍋賣鐵。”

這個人又熱情地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之后起身要走。

朱春毅說:“您把你帶的東西拿走吧。”

“大姑父,你自己就留著吃吧,這東西在俺鄉下不算什么稀罕物。”

朱春毅看著這個的人離去的背影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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