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百盛嘉禾,黃金海岸

停!

曲軸打斷了我們的歌唱,除了他各人一臉的疑惑。于此同時我感到腳下有些異樣。不會是踩到狗屎了吧?

還真是踩到“狗屎”了,還需要在后面加一個“運”字更貼切。分明是一個皮夾子被我不小心的蹂躪了一下,已經皮開肉綻了,隱約能聽到它痛苦的嗷叫。

而我們不得不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再它老人家的痛苦紙上。善哉善哉,罪過罪過,阿彌陀佛。就在我念著咒語的時候,曲軸已經把它從地上

用兩個手指夾了起來。音樂才子的手指纖長,高雅,和破爛的皮夾子在一起顯然很不協調。

你就這么撿起來?不嫌臟啊!

說這話的是螺母。

會不會有錢呢?

顯然這才是大家共同的疑問。

在魔都,在人口密集的地區,比如陸家嘴,人民廣場;還有老外比較多的地方,比如聯洋;當然還有地鐵站通道,時常會看到流浪的歌手。說真心話,這些流浪的歌手還唱得真不錯,不然也不敢出來混。每次看見了,我都會給點錢。其實,我給的不是coin或者bill,我給的是欣賞。

那破錢包里的錢,應該是上天給我們的欣賞,雖然我們沒有擺出乞討的盒子。

數了一下,零零散散的,居然是八十八塊。

臥槽,沒騙我吧!

說誰誰都不信。你當發微信紅包啊?

然而,我可以以主的名義發誓,絕對是這個數字。上天要這么青睞眷顧,我們擋也擋不住。

螺母把錢攥在手中,把皮夾子順手一拋,連桿一腳凌空射門,皮夾子拋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飛到了路邊的莊稼地里,隱身了。

手上有了一筆資金,就想干點什么。如果有十個億,可以收購一家大公司;如果有一百萬,可以開個工廠;如果有幾萬,可以開個小店;如果有一百,干點啥好呢?

只有區區的八十八元,投資啥的看上去都不怎么靠譜,于是一致的想到了去花掉它。怎么花,首先當然是買水喝。螺母一直說渴死了。其他人都深有同感,急需冰鎮的可樂。然后,就是賣兩包煙,就算奢侈一回,兩包紅塔山。這樣還剩下四十塊,連桿提議說明日一早可以到西門吃個砂鍋,一人五元,還剩下二十多。

這二十多怎么花,而且要花得有價值,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最大的遺憾是從來沒有看通宵錄像。

說這話的是曲軸。曲軸這話說起來有些難以置信,但是是事實。他家就在學校旁邊,又雜不住宿舍,只是占了個床位中午休息一下而已。家里要求很嚴格,每天都必須回家。今天也是家里看在畢業的面子上特批的。

九里也走得差不多了,快到了盡頭,于是我們又往回走。真巧,路上還有一家小店,店主已經睡覺了,但是被叫醒,然后可樂和煙到手了。每人一瓶可樂,每人一支煙。就這么喝著,抽著,晃著,擺著龍門陣,很快又回到了東門。

距東門不遠的地方,又三家錄像廳,環境設施簡陋,名字卻叫得響亮,一家曰百勝,一家曰嘉禾,另一家曰黃金海岸。哦,不對,是金海岸。因為我一直稱之為黃金海岸,覺得顯得洋氣,而且四個字叫起來響亮。百勝和嘉禾,對于我們可不是一般的熟悉,現在的小朋友可能都不知道。那時的港片,片頭和片尾基本上都是這兩個名字占據,類似于今天的博納影業,小馬奔騰,光線傳媒神馬的。當然了,這兩家錄像廳和百勝嘉禾營業公司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如果非要扯上一點關系的話,那就是放映的這兩家的錄像比較多。僅此而已。

每個周末,這三家的彩色的海報貼滿了學校顯眼的地方,甚至連電線桿也不放過。每每看到現在街上O2O的地推人員,裝寬帶的地推人員,房產中介的地推掃街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這些海報。我無意中發現一個秘密,第一,都是紅色和藍色以及黃色三色的彩筆寫的,第二,同一個時間點錄像的名字絕對不會重復,當然不同時間點重復是必然的,放來放去就那些,第三,最大的秘密,字體非常的相似,顯然出自一人之手。

此事必有蹊蹺,元芳,你怎么看。

要么背后是一家老板,要么,就是聯盟,經濟學上叫托拉斯。

當我興奮的哥兒幾個揭曉這些秘密的時候,竟然被他們鄙視了。飛輪一句話讓我服了:哥看的是錄像,消磨的是時光,管它是天王還是老子。從需求分析來看,飛輪解釋了作為消費者的真正的需求,而我成了失敗的分析者,跑偏了。

在今天之前,我是排在曲軸之前的最后一個看通宵錄像的。之前,我生活比較有規律,到點瞌睡就來了,所以讓我通宵看錄像,得,還不如讓我考試掛科。直到我成為了球迷。我成為了被發展的對象,而且成功入伙了。這幾個哥們還真放長線吊大魚啊!先把我發展為球迷,然后把我發展為冠軍杯的粉絲,最后終于達到了他們的終極目的,讓我看通宵錄像。這謀略,想來我也是醉了。當我向他們揭發他們的連環局的時候他們卻說,本來是想發展螺母的,結果最后一關沒通過,所以,前空盡棄。臥槽,原來我是備胎。最后,他們洋洋得意的說本來做了半年的預算,結果三個月項目就宣告完成,比預估的順利得多了。臥槽,都什么人啊!從此,我作為好學生的形象毀于一旦,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看了看海報,我們讓曲軸挑一家,曲軸挑了百勝,連桿卻向他推薦黃金海岸。旁邊的螺母一臉的壞笑,而飛輪在旁邊附和著,我沒有出聲。最后,我們從黃金海岸的臺階上去。老板看到我們熱情的打招呼,都非常的熟了,老板還說:這位同學似乎第一次來?飛輪對他說這是我們的兄弟。老板說要看什么片,告訴他就行。曲軸疑惑了:不是都寫在海報上了么?還能自己選啊?

錄像廳里人還比較多,天很熱,很多人在宿舍呆不住就躲到這里來。別的不說,空調吹著還是蠻舒服的。清一色的男生。沙發是布沙發,年數已經很久了,非常的破舊,作為非常的擁擠,氣味不是特別好聞,地上不可能干凈,因為經常有人嗑瓜子。

正在放的是《東邪西毒》,男神女生們在那里說一些不明所以,匪夷所思,意味深長的話,看了無數遍,他們都說看懂了,我一直沒看懂。不少人睡著了,發出微微的鼾聲。

我們找了一個連排五人的座位坐下,曲軸坐正中間。我依然向他們討教故事的情節,他們依然不厭其煩而且是饒有興致的向我解釋,我依然一臉的茫然。

就在不知不覺中,《東邪西毒》結束了,屏幕一片漆黑。

幾分鐘之后,又亮了,曲軸一聲尖叫,咱們走吧。

剛剛在冷氣中把身上的溫度降下來,感覺涼快了許多,又要走,錢已經給了,覺得有點虧。不過,曲軸說走,咱就走。我們是兄弟。

我們出來了,又走到無人的街道,尋找下一個目的地。

連桿說,不如我們繞一學校一圈,也算是一個創舉,留作紀念?

行!

我們又向北門走去。路上,曲軸說,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錄像廳的生意周末那么火爆。連桿說后悔帶他去,讓一個純潔的孩子變質了。螺母說你咋就知道他純潔了,說不定他早就看過了,只是不是在這里。飛輪說看過了就看過了,又什么大不了?純潔有那么重要嗎?飛輪說出的話,我總是打心底佩服,他不輕易開口,開口必定是一言九鼎,一錘定音,一語中的。我一直認為,《東邪西毒》沒讓他去演,可惜了。也難怪,這個片子他是第一個看懂的。

從東門到北門,要經過一段鐵路,銹跡斑斑的鐵軌訴說著學校的歷史。這個點肯定是沒有火車的,因為鐵路的終點時學校的實驗室。我們走在鐵軌上,皓月當空,感覺非常的奇妙。聊著聊著又聊到了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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