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殤

離是深處之殤,殤是離別之痛。離別只一瞬,卻道無盡殤。相遇只一刻,卻道無數情。人生的際遇就這樣始于相見,終于離別。來回反復,流進輪回的漩渦。有人說,離別是為了更好的相聚,可殊不知,再相聚已是遙遙無期。有人說,離別是人生常事,可殊不知,那段相知竟成了獨一無二的記憶。

離別似乎始終是生活的主角,或在舞臺上星光四射,或是在角落偷偷隱藏;或是一曲悲壯的調子,或是一譚平靜的湖水。無論如何,它卻書寫了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梧桐葉在秋風的搖曳下,無奈地從枝干上脫落下來,落在些許潮濕的泥土上,翻印出塵封數月的隱隱心痛。未曾想到,時光竟是如此自私,毫無妥協之言,讓你的蹤跡在我的人生軌跡中畫上了永遠的休止符。

我始終清楚地記得那個溫暖的午后,那張略黑的臉龐,那個蕩漾在微風中淺淺的微笑,如銀鈴般在空中回蕩。我似乎一直是張苦瓜臉,帶著深沉的憂郁。你仿佛是拾荒者,碰觸我深海魚的尾巴。幾經交談,我們交換彼此的影子,探聽深處的秘密。原來,平靜的表面隱藏著累累傷痕,每一面都慘不忍睹。像是在同一世界里找到了感同身受的人,與精神深處的契點碰撞。后來,我才深知,我所收聽的只是冰山一角。而你那少有的樂觀與平靜就足以讓我吃驚甚至懷疑。我則是個收藏家,去采集你的秘方。你的真知則是,幸福很簡單,不是索取,而是付出。我如獲至寶,慢慢體味它的真諦。

每每的相處,像剪貼畫一樣,貼滿了我們的青春之墻。你耐心地聽著我的滿腹抱怨與叨嘮,做了我的最佳聽眾。這束遲來的陽光,暖化了我的冰雪之城。我們的相處很平靜,但也很溫馨。時光就這樣平淡如初,刻錄著我們的影像。

然而,還來不及預約離別,它就宣告了有效期。在教室音響的播放下,我聽到了你病危的消息,以及你不曾告訴我的家庭狀況。我無法揣測,你處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中,又有著怎樣的力量支撐著你。你堅強的內心帶給我無形的力量。我卻無能為力,只能期盼著好消息的到來。我嘗試著與你聯系,寫下愛的箴言。簡短的問候,讓我知道你安然無恙,便十足歡喜。我盡量不去打擾你的生活,靜默地祝福著。

現在,我才知道,那一別,竟是人間與天堂無法跨越的距離。你輕輕地來到我的世界,又悄悄地離開。或許,我能在漫漫旅途中能夠與你相遇,已是最好的安排,我無法自私地去期許更多。苦難折磨了你那么久,愿它永遠留在人間,不與你相遇。如今,瀏覽著留言板上的話語,它們像無形的利刃刺痛我的心,諷刺著那些可笑的諾言。

原來,短暫的分別竟是永遠的離別。現在,美好的諾言竟是最后的約定。一切還來不及接受,就已變為不愿相信的事實。一切太匆匆,來不及去履行,就已變為無法成真的回憶。曾經許下的諾言,也變成了空頭支票,蕩然無存。可惜,我拖不動時光的尾巴,否則,我愿永遠停留在與你相遇的那一刻。曾經的曾經,也被時光褪去顏色,變得恍惚不清;后來的后來,我不知道會向哪里啟航。

時光的眉毛越來越重,歲月的胡須添了一把又一把。一切凡塵往事如同被海風卷起的漣漪,時而翻滾,時而沉默。我知道,時光是個貪婪鬼,把所有的記憶細節都沖刷掉。但這些刻骨的記憶,又怎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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