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殘存預警說,如果記憶再不離開普吉島,也許就不會再見皮皮了。難不成我是魚?腦皮層刻錄細胞欠發達?也可能是腦容量有限,更多的空間已留給享受眼前的瞬間和憧憬美好的未來。
回到那一夜,在雨打窗檐的淅瀝聲中蘇醒,昏沉得翹首,天亮,出發。
9月24,皮皮島,minibus,輪渡。
一整夜的雨把島上的空氣洗刷透明,早上推開陽臺的窗,走出去一瞬間的溫度在我看來是人體生存環境最適宜的一檔。貪婪呼吸一口,溫潤的空氣劃過氣道喚醒了體內還沒睡醒的細胞,一個個失去活力的能量倉瞬間被嘭嘭嘭得彈起,彈走了魚尾紋,撣落一地心靈窗縫里的眼屎。
消費了一餐一塊多人民幣的碗面后,悠閑的坐等服務完善的一日游專屬小巴斯開到駐地門前,毫無導游壓力的帶著伙伴們開向普吉碼頭。山路崎嶇,舒適的小巴也不禁讓人在山間穿行的目眩,碼頭在島東邊,從巴東海岸一路橫穿,甩掉清晨飽滿的能量,釋放出那一片暈船藥的威力,眼看著小伙伴逐一陷入昏迷,在剛進入休眠的狀態下,登上了去往皮皮島的渡船。
第一次海上航行,本該欣喜的情緒儼然都已被蒙上一頂棉花罩,亢奮的神經被安放在襁褓里,于是,女人們都紛紛尋覓自己昏睡全程的安樂椅。而我,一個偽女,堅持強打精神去探尋最棒的觀景臺,終歸未知的風景對我的吸引力太過強大。我搖晃著穿過船艙側道,用力撐大了眼皮,正要豁然于眼前視線開闊的船頭時,就聽“嗷”得一聲慘叫,一記漂亮的重摔把我放倒在甲板上。。。回過神來時,一只長滿茂盛體毛的友好之手向我伸來,拍掉半身的水花,和外國大叔道過謝后,用一段至今仍回想不出來具體內容的關于鞋底的話題緩解掉那時的尷尬。哎,淑女與我無緣,長裙和緞帶草帽,你們就當我裝逼的掩體吧。我揉著尾椎骨蹣跚著召喚我的肉廝來共享美景,奈何終究沒能敵過那廝迷離的睡意,罷了,溫室的花朵難懂大自然的魅力。
船準時駛離碼頭,海風柔韌有力的卷著寬帽檐,在那個灰霾的云層下,我竟然困意全無,呵呵,多虧有了膝蓋屁股的刺痛,鬧鐘一樣頻繁喚醒我,這一個跟頭竟然摔出了全身的細胞活力,支撐著我飽覽全程的安達曼。那天陰天,天空低到追去不遠處就可以摘下一朵云彩,眼中的海面平靜沉穩,偶爾跳躍出輪渡駛過漾起的浪花。盡管沒有明媚的陽光補充鏡頭的進光量,但確是收獲了全程的舒適溫度。美中不足的一點,我還想要海豚陪伴,但是,想一想,那片船舶穿梭如織的海域是不會吸引它們的,游人的光顧早就打擾了它們對這片樂園的興趣,聽說運氣好會碰到,那碰到的那幾只也算運氣不好誤入迷途了吧。。。
臨近皮皮島有一片海上的崖洞,里面燕窩密布,據說在未被開發這片海域的數年里,這也曾是海盜的根據地,不知道阿里巴巴發現的那個洞口是不是就在這,大喊一聲“芝麻開門”的話,或許無數的金銀財寶撲面把我砸死,想著就高興。。。不過,當地人是不會讓你得逞的,號稱試圖走近崖洞偷燕窩的人都會被狙擊手逼退,嘖嘖,不惦記了。
船長會把船停在這片海中央幾分鐘,那個時候,閉上眼睛,四下寂靜,讓心隨著海面搖曳,感受海風的輕撫,放空大腦,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真實存在的,只有靈魂,讓所有色想變得有存在感。
兩個小時的航行,眼前出現一片繁盛,這個遠離嘈雜的島,用岸邊五顏六色的船鋪道,等著我們去享受這段假日的高潮。船在通賽碼頭靠岸,棧橋上站滿了各家旅店的接頭小哥,尋覓一圈,也沒看到那家beach front。頓悟,媽的,便宜到沒有接應服務。不怕,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指哪打哪,別說這巴掌大了。
一票人大包小包沿著并行四人寬的小路尋找著那家島上價錢最友好的海景木屋。這時的天公已然憋不住要釋放續存已久的尿意。盡管陰霾,世外桃源的皮皮島田間綠草依舊盎然,滿眼的綠色讓整個人都感覺健康了很多。我一路亢奮,隨隊的小伙伴們拖著行李對前路迷茫的情緒不時的給我這個前鋒導游以壓力,而我總是習慣用善良的口吻安慰說,快了快了,五分鐘~其實我哪曉得到底在哪,只是生存經驗和敏銳的直覺告訴我,一定不遠了。這時他們早就拆穿,我的五分,時鐘的半小時。我的時間總是走得很慢。。。大概實際走了十五分鐘,我終于發現了那塊簡陋到可憐的導視牌。不過,它就算再卑微的存在,也釋懷了我導游的工作壓力。我喜歡它!隨手把它拍個又美又強大!
順著指引的方向,羅達拉木海灘的盡頭,就是面朝大海看花開的木屋啦,只是走近它還要淌過漲潮到無岸的海灘。見到老板,忍不住感慨:It's so difficult to find u。他就呵呵了,哎,想少花錢還想住好店?知足了。剛辦了手續,陽棚外大雨傾盆,迫不及待的把行李扔進屋,站在屋外感受這好客的天公開場秀。雨點砸到屋頂,聲大到震耳,雨簾遮住了陽棚下的視線,海天連接,白茫茫一片,店門口的紅色躺椅倒是悠然得躺在沙灘上曬著雨水,坐在屋門前,點根煙盒上畫滿腐尸爛肺的煙,那滋味。。。美到極點。
趁雨小晃去吃了飯,隨即扎回旅店,逗過屋后山頭上的猴子,轉身臥倒,昏睡百年。一覺醒來,電充滿,雨過天色晚。出了屋門就是沙灘,一路悠閑,逛到夜深無心眠。海岸那邊,酒吧的音樂沸騰了夜色,一個人站在屋前,一瓶啤酒,一陣癲癇。。。(韻腳走上癮了還。。)小伙伴都哪去了?哦,都被蚊子咬進屋里面。
其實我也怕蚊子,我也癢,但它也不足以讓我放棄對大自然的貪念。
9月25,竹子島,普吉,長尾船,輪渡
在前一夜,伴著岸邊酒吧的節奏入眠,早上醒來,皮皮卻突然像換了一張臉,讓我似乎看得到空氣的流動,一個噴嚏,都怕驚醒島上昏睡的人,那種靜,讓人在晴朗的早晨,只愿推開窗,面朝大海,坐看潮起潮落,花開不敗。
只可惜時間倉促,留宿的一夜已足夠的奢侈。我們即將通過皮皮中轉,去那個絕美的海灘,bamboo island。那個島沒有任何商業,除了慵懶的曬日光,浮潛,這,足夠了!在島上中文超屌的榮哥權威推薦下,我們包了一艘長尾船,暫且記得船夫小伙的名字里有一個pong的音,就默認為彭彭吧,不知道丁滿有沒有當他的小伙伴。他載著我們迎著朝霞,飄去找榮哥言語中沙如細粉的bamboo。哥哥我坐在船頭,任紫外線刺疼我的臉,此時的秀發已經被普吉島的美發姑娘編上滿頭的非洲辮,乘著風,服服帖帖的裹著后奔頭,讓哥好生自在。
船行至一片礁石的島嶼前,水清透得刺眼,波光粼粼的水面看下去,十幾米深的海底就像是近在眼前,在這,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浮潛。他媽的,老子終于可以和安達曼親密接觸了!為了這一天,我吃了多少桶水果沙冰,好不容易才把姨媽趕走。(非專業人士請勿模仿。就在執筆前兩天,我已被她反虐差點致殘。)一刻也不容緩,我拋掉外衣,縱身一躍,和上千條魚共享水之歡。
把隨船準備的面包抓在手里,放進水面,瞬間會有一個族群的彩色魚蜂擁而來,一把面包閃咽。還好它們個頭小,再大出幾倍,吃著面包就著我的大餐也伺候了。別看它們一個個的瘦小柔弱,吃起飯來不含糊,牙齒鋒利到喂完面包,我的手布滿了吻痕。趕緊調整戰術,把面包裝進袋里,底端撕個小口,哈哈!拎著袋潛進水底,身后滿眼的霓虹跟著我一起游走,那一刻,魚長老的角色立馬上演,各種手勢,這幫家伙各種追隨,靈魂的腎上腺被推向高潮,此時的我深刻體會了魚水之歡。。
那邊小伙伴的大劑量撒餌引得它們離開了我。這時候,才潛下心,去享受藍的魅力,全身浸入海面,耳膜在落水的瞬間屏蔽掉一切雜音,身體每個毛孔被海水環抱,只留眼下深邃海底的珊瑚礁,和撥動水流的氣泡,以及自己的呼吸聲。我的世界只剩我。我,也許太博愛,愛大自然的一草一木,愛眼里的每一個新鮮的元素,愛身邊的每個人,愛生活的每一處細微,但同樣,我也丟了自己,或許可以說,我的靈魂是渙散的,因為他都不曾回過頭,看看身體里的自己,只是一味得盡情播撒,剝離那個單薄的軀體。有且只有在海底,我的輪廓才變得那么清晰,這也是我最愛那片藍的意義。
一個人游到海床的最深處,眼前深邃的黑暗讓心里有一絲恐懼,那一幕,我感受到了370上每一個遇難的靈魂深埋在海底,原本在北方暢想大洋深處,那會是一個極樂世界,海底斑斕的色彩讓每個人都不會孤單,可當看到眼前海底的凄涼,莫名哀慟。那一路,為海底的亡靈誦經祈愿,也許那是離他們最近的地方,他們會知道,活著的人,對他們還有惦念。
穿過那片海域,沒多遠,就是竹子島,遠遠的望見沙灘上的潔白綿綿延延。登上這樣的離島,此行已然了卻了心愿。島上不允許穿鞋,任憑你親密的接觸但不能把她玷污,沒有一點雜陳,沒有任何雕琢,她,就是上天賜給海洋的一片綠蔭。沙灘的面積不大,其余都被綠樹、竹子鋪滿,海水淺藍泛白。抓緊一切時間感受這種純天然,因為那天我們就要離開大海。
島岸邊的浮潛,景色較弱于剛才的那片,海床向海底延伸的緩慢,來這里戲耍的,也只有長著灰色鱗片的屌絲魚。我一路跟隨一家灰屌絲,游到了足夠遠的地方,四下沒有伙伴,躺在漂浮球上傻傻的看著天,太完滿。又一族屌絲魚游來,潛進水底跟蹤,恍惚間越游越淺,這幫家伙竟然把我帶回岸邊,哈,原來那已經擺好了船夫配備的西瓜,菠蘿,在一片素淡的色彩里,紅壤配著油黃,吃起來賽神仙啊!
縱情后,坐上船,回到通賽碼頭,和服務全程的彭彭道別,和熱情的榮哥擁抱,我們登上了回普吉的輪渡,那天晚上,我們就要離開海島,飛去泰北小城—清邁。
別了,最愛的藍,那一天被我視為最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