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系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zé)自負。

1、舞臺上?日?內(nèi)

舞臺上的氛圍燈暗了下去，追光燈亮起來，跟著九斤走到了舞臺的中央。舞臺下面是嘈雜的觀眾的聲音。

各種聲音似乎在放大。

九斤望著臺下的觀眾，嘴里的一口水咕嘟一聲咽了下去。這個聲音很大，把所有的聲音都蓋住了。

全場安靜下來。音樂緩緩地響起來。

九斤聽到的音樂聲卻變異成了奇怪的聲音。

九斤開口：——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但是，“有位好姑娘”并沒有發(fā)出聲音。九斤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聲音。這時候，臺下傳來觀眾小聲的質(zhì)疑。九斤非常緊張，張大嘴巴試圖發(fā)出聲音來，但都沒有用。臺下的質(zhì)疑聲，抱怨聲越來越大。九斤覺得鎂光燈刺得他眼花撩亂，他感覺周圍的東西在晃動。

來自臺下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主持人的腳步聲傳過來。各種聲音開始匯聚在一起，不斷地向九斤這邊傳過來。突然，這些聲音像是爆炸了一樣，發(fā)出一聲巨響，在九斤的耳邊傳開。九斤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向后一倒，不省人事了。

有人跑到臺上來，大家圍起了九斤。

（黑場。）

?2、?一組空鏡

一只青蛙在小溪邊的石頭上，發(fā)出哇哇的聲音。

一條蛇從地上蜿蜒爬過。蛇在地面上發(fā)出的摩擦樹葉的聲音。

一只鳥站在樹枝上，發(fā)出清脆的叫聲。

樹葉隨風(fēng)而動。樹下，一只狗跑過。狗吠聲。

一頭蝸牛緩緩爬過一段樹枝。

幾條小魚在水中緩緩游動。

水面下，一只烏龜爬過去。水草隨水流而輕輕擺動。

河水流過小溪。

小溪匯到寬闊的河面上。河水緩緩流動的聲音。

遠處的稻田里，有人在田間勞作。

片名：——天聲九斤

3、鄉(xiāng)村小路?日?外

九斤背著背簍在路上走著。一只皮球滾過來，停在九斤的腳下。九斤抬頭望了望，見一旁有王大闊、剛子和張秋明等本村的幾個男孩。

九斤遲疑著，把球拿在手中。這時候，王大闊幾人走了過來。

剛子從九斤手中一把奪過球：誰讓你碰我的球？

剛子順手一推九斤，九斤站不穩(wěn)，就要往后倒，王大闊伸手扶住了九斤。

王大闊：九斤，別害怕。沒事。

九斤掙脫了王大闊，看著幾人。

王大闊：九斤，跟我們說說你晚上又聽見什么聲音了？

九斤搖搖頭。見九斤不說，張秋明上前就要去拉九斤，但王大闊制止了他。

王大闊：九斤，他們都不信你能聽到那些奇怪的聲音，你就說說，讓他們開開眼。

九斤還是搖頭：你們肯定是想嘲笑我。

王大闊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巧克力，塞到九斤手里。

王大闊：你看，我都給你巧克力了，還會嘲笑你？

九斤看看巧克力，想了想，做了一番描述：

（下面是九斤的描述）

4、山村?夜?外

一陣風(fēng)吹過，地上的草都簌簌響。

風(fēng)聲中夾雜著各種蟲子的叫聲，青蛙的叫聲，狗吠聲，貓叫聲。所有的聲音糅合在一起，嘶吼著。

5、九斤家院子里?夜?外

牛棚里，九斤家的牛正在反芻。

墻角里有老鼠的叫聲，還有不知名的小動物的聲音。

外面的風(fēng)聲傳過來一些，但已經(jīng)減弱了不少。

6、屋子里?夜?內(nèi)

九斤躺在床上，被子已經(jīng)捂住了頭。

被子里，九斤依然能聽到外面的聲音。他很害怕，閉上了眼睛。?

風(fēng)聲中夾雜著各種聲音從外面清晰地傳過來。九斤捂緊了被子。

山村?夜?外

各種聲音依然清晰地傳過來。

漸漸的，不遠處的黑暗處仿佛走過來一只巨大的黑影，其它的聲音這時候突然變小了。黑影慢慢地靠近來。黑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描述完）

同3場

九斤描述完，王大闊、剛子和張秋明幾人還愣愣地望著九斤。

剛子：那黑影到底是什么？

九斤：我也不知道?？赡苁呛谛馨桑?/p>

王大闊跟剛子和張秋明互相看看。王大闊哈哈大笑，剛子和張秋明也笑了起來。

王大闊：你以為我們這真有黑熊?。?/p>

剛子突然推了一把九斤，九斤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張秋明跟著一把奪走了九斤手里的巧克力。

剛子：我看你就會瞎編，唬人。

王大闊：黑熊那么貴，要是有黑熊，估計早被人抓了賣了。

剛子：我聽說他們抓了黑熊，不賣，而是打一根管子在黑熊的肚子上，每天取黑熊的膽汁。

幾個人說得起勁，把九斤撇在地上。

九斤很委屈地看著王大闊他們幾個人，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走。但剛子卻拉住了九斤，不讓他走。九斤掙扎著。他們把九斤推來推去。

王大闊：九斤，說說你現(xiàn)在聽到什么聲音了？

幾人哈哈大笑。

此時，比他們都大一些的女孩小靜背著竹簍走過來，拉過去九斤，并把九斤擋在了自己身后。

小靜：你們這是以多欺少！不像男子漢！

王大闊哼了一聲：我們才不跟你們女的吵架！

幾個男孩哈哈笑著跑開了。

小靜：九斤，別理他們，都是小混蛋！

九斤眼里含著淚，默默地把背簍里掉下來的東西撿起來放回去。小靜幫著九斤撿。

九斤跟著小靜往村里走。

8、九斤家?日?外

九斤一個人走進院子，把背簍放下。從背簍里把草倒出來。

九斤媽正在給家里的黃牛喂料?？匆娋沤镒叩轿蓍芟?，手里拿了一點棉絮，塞進了耳朵里。

九斤爸從廚房里提著一只水桶走出來，把水桶里的水倒掉。

九斤媽朝九斤努努嘴，九斤爸看看九斤，又看看九斤媽。此時九斤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斤的耳朵里已經(jīng)塞了棉絮堵住了耳孔。

九斤望著院門外面的一塊地方，那里有樹，樹下有花。九斤的感官世界里，傳出來知了聲，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還有別的不知道的雜音。雜音似乎是從外面?zhèn)鬟M來，聲音越來越大，一股腦兒地向九斤襲來。九斤似乎可以看見門外的雜音像是有形的風(fēng)，慢慢地壓向他。九斤皺起眉頭，顯得有些難過。

9、醫(yī)院門診室?日?內(nèi)

醫(yī)生正檢查九斤的耳朵，拿著一只特殊的儀器放在九斤的耳朵邊。

醫(yī)生放下儀器，又把九斤領(lǐng)到了隔壁的房間，里面放著一臺更大的儀器。

九斤爸焦急地等著，往里面想看看，但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后，醫(yī)生帶著九斤出來了。

醫(yī)生坐下來，拿出處方紙，刷刷地在上面寫著。

九斤爸：醫(yī)生，孩子沒什么吧？

醫(yī)生并沒有停下來，說：沒什么。這孩子別的沒有問題，聽力不但沒有問題，而且比一般人要好。孩子還小，壓力有點大。我給他開點安神的藥先吃吃看。

九斤爸點點頭，顯得如釋重負。

九斤愣愣地看著醫(yī)生和爸爸，有些不知所措。

醫(yī)生的筆在紙上沙沙沙的聲音，喘氣聲。

醫(yī)院里其他的雜聲。

山間公路上?日?外

九斤爸騎著摩托車載著九斤從外面回來。

九斤的耳朵里塞著棉絮。

遠處的山里傳來幾聲響亮的嘯聲。九斤爸把車停在了路邊，望著山間。

11、山路上?日?外

山腳下。

九斤爸帶著九斤站在山路的路口，山路上走過來一位背著背簍的老頭。老頭戴著一頂草帽，步履輕快，精神矍鑠，慈眉善目。見到九斤爸和九斤，笑著點頭。

九斤爸：李醫(yī)生，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你在山上。

李醫(yī)生哈哈一笑：有些日子沒見了，這是要去哪里？

九斤爸：這是我家娃，叫九斤，打小就不合群，這不到縣上的醫(yī)院去看看，醫(yī)生說沒啥，這孩子耳朵比別人好。

九斤爸：九斤，李醫(yī)生退休前可是省城的知名中醫(yī)專家，他還幫我治過一場大病呢。

李醫(yī)生微笑著走過來，看著九斤，靠近九斤嗅了嗅，然后抓起九斤的一只手，輕輕把脈。九斤有些膽怯地看著李醫(yī)生。李醫(yī)生又看了看九斤的耳朵，輕輕摸了摸九斤的頭發(fā)。

李醫(yī)生：這娃有些天賦。（停頓）不過，這未嘗是件好事。

九斤爸：難道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李醫(yī)生一笑：沒啥大問題，平常心應(yīng)對就是了。

九斤爸點點頭。

九斤看著李醫(yī)生，靦腆一笑。

山路上?傍晚?外

小靜和九斤各自背著書包往前走。

小靜顯得有些不開心，她停下來，坐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九斤過去，坐在小靜的旁邊。

九斤：小靜姐，你哪里不舒服嗎？

小靜：不是。我過兩天就要跟爸媽去城里了，以后不能跟你玩了。

九斤一愣：你去城里不回來了？

小靜搖搖頭：不知道。我其實不想去城里。

九斤沒有說話，看著小靜，有失落，也有不舍。

小靜：九斤，你會想我嗎？

九斤點點頭。

小靜看著九斤，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九斤的腦袋。九斤把頭偏到了一旁。

小靜：我要是從城里回來，肯定給你帶好吃的，還有城里好玩的玩具。

九斤：聽我媽說，我爸也要去城里。

小靜轉(zhuǎn)頭看著九斤，顯得有些高興：那可以讓你爸帶你去城里，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學(xué)了！

九斤搖搖頭：我媽和我留在家里。

小靜有些失落，望著遠方，若有所思。

13、村口?傍晚?外

王大闊用硬紙卷成喇叭狀，躡手躡腳地在路邊的樹叢里等著。前面，九斤背著書包一個人走過來。九斤的耳朵里塞著一團棉絮。

在九斤離王大闊這里還有幾米遠的時候，九斤突然停住了。九斤往王大闊這邊張望著。王大闊屏聲靜氣。

九斤盯著這邊的方向，突然向前面猛地跑開。

王大闊從路邊的樹叢里跑了出來，緊跟在九斤后面。

王大闊抓到了九斤，九斤被王大闊抱住了，動彈不得。

九斤：王大闊，你要干什么？

王大闊：你以后不要老跟著小靜！

九斤不說話，掙扎著。

王大闊有些惱怒，抱起九斤，往前面一摔，把九斤摔倒在地。九斤很生氣地坐在地上，王大闊有些得意。

王大闊：要是以后我看見你再跟著小靜，我還要揍你！

九斤抓起地上的一把石子，猛地向王大闊砸去，王大闊躲著九斤的石子。九斤邊扔邊爬起來，往家里跑去。

王大闊追不上，指著九斤喊：你有本事別跑！下次讓我逮著你，饒不了你！

九斤跑遠了。

14、九斤的夢境?夜

山路上。

九斤在前面跑著，后面王大闊在追。

王大闊邊追邊喊：九斤，你跑不掉的！我馬上就抓住你！

九斤跑得一身汗。

各種聲音在喊著：九斤！（聲音是各種人的聲音一起在喊）

九斤啪的一聲摔倒在地，他想爬起來，但是感覺各種聲音形成了很強的噪音，噪音像是無形的大手，壓著九斤起不來。九斤累的滿頭大汗。王大闊就要追上來了。這時候，九斤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朦朧中，仿佛是父親靠近來，看著趴在地上的九斤。爸爸輕輕撫摸著九斤的額頭。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

（夢境結(jié)束）

15、九斤家?晨?內(nèi)

九斤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早晨的太陽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外面的光線有些刺眼。九斤媽從外面走進來，扔給九斤一件衣服。

九斤媽：爸爸早上去城里了。

九斤：哦。

九斤媽：去吃早飯，等會跟我下地去。

九斤點點頭。

16、田邊?日?外

九斤媽在田里除草，她邊干活邊哼著歌曲《小燕子》。九斤跟在后面，也想幫著除草，但是九斤一根一根的拔草，像是做游戲一樣。

九斤媽：九斤，這里不用你幫我，你去放放牛吧。

九斤有些猶豫，顯得不太情愿。

九斤媽：去吧。記得要離莊稼地遠點兒，地里都用了農(nóng)藥和除草劑，吃了莊稼地里的草，?？苫畈涣?。

九斤轉(zhuǎn)頭看看牛：我怕它反芻的聲音。

九斤媽：那有什么好怕的？

九斤依然沒有動。

九斤媽：九斤，爸爸不在家，你要聽話，不然媽媽干不完活的。

九斤想了想，往牛的方向走。

家里的那頭黃牛此刻正在田邊的地頭上找著能吃的東西。牛繩拴在旁邊的一棵小樹上。顯然附近沒有多少黃牛可吃的。

九斤的耳朵上已經(jīng)堵了起來，但他還是小心地解下牛繩，跟黃牛保持著距離，牽著它去找地方吃草。

17、河邊?日?外

河邊的一處草地。

九斤把牛放在草地上，自己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坐下來，看著牛吃草。

牛吃著草，不時還哞叫幾聲。牛叫的時候，九斤干脆把耳朵捂起來。牛看看九斤，似乎覺得九斤的行為不可理解。

九斤又往后坐，距離牛更遠了。

牛似乎明白了九斤不太喜歡自己，它反倒又叫了幾聲。

九斤看著牛有些無奈。

18、九斤家?日?外

院子里。

媽媽牽著牛進了院子，九斤跟在后面。媽媽把牛拴進了牛棚。

媽媽：九斤，以后放牛的事就是你的了。

九斤面露難色：我還得上學(xué)呢。

九斤媽人已經(jīng)從牛棚里出來，往廚房里走了。

媽：你放學(xué)的時候，星期天的時候，都行。它也不用老在外面放著。

媽媽沒說完話，人已經(jīng)進了廚房。

九斤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著牛棚里的牛。?？纯淳沤?，似乎有些得意。

19、山路上?日?外

牛走在前面，九斤遠遠地跟在后面。

?；仡^望望九斤，九斤走得很不情愿，慢慢地跟著走。

20、一片空地上?日?外

牛在空地上吃草。九斤遠遠地坐在地上，望著遠處。

九斤的耳朵里依然塞著棉球。

風(fēng)聲，鳥叫聲，小動物的聲音，不遠處的水流聲，樹葉擺動的聲音，都清晰地傳到九斤耳朵里。牛在反芻的聲音。

九斤仰躺在地上，望著天，用手堵住了耳朵，閉上眼睛。

牛怡然自得吃著草。

21、山路上?傍晚?外

這次是九斤走在前面，牛悠然地走在后面。

前面，王大闊和剛子不知從哪里突然跑出來，擋住了九斤的去處。九斤轉(zhuǎn)身就跑，但是他們倆人一左一右把九斤攔住。沒有辦法，九斤又跑到了牛的身邊。王大闊兩人又追過來。

王大闊很得意：看你這回往哪兒跑！

九斤跟王大闊兩人圍著牛繞圈圈，牛好像很明白，故意幫著九斤。王大闊有點著急，踢了牛一腳，牛甩尾巴回擊，嚇得王大闊兩人跳開。

九斤瞅準(zhǔn)時機，爬到了牛的身上，趕著牛往回走。

王大闊兩人一時抓不到九斤。王大闊找了跟棍子去打九斤，九斤緊緊抓著牛的背，牛帶著九斤團團轉(zhuǎn)，使得王大闊和剛子不能近身。九斤瞅準(zhǔn)機會奪了王大闊的棍子還擊。

剛子干脆抓起地上的土塊朝牛和九斤身上扔，牛躲閃著，九斤趴在牛的背上，緊緊地抱著牛，牛加快腳步，快步朝前走。

王大闊兩人緊緊地追，但牛還是漸漸地把他們落下來。

王大闊兩人氣喘吁吁地停下來，看著牛馱著九斤走遠。

王大闊跟剛子說：要不是有牛在，我還能再多揍他幾下！

剛子：算了，你今天已經(jīng)報了仇了。

王大闊朝九斤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揚長而去。

前面，九斤依然抱緊了牛，沒有松手。

22、九斤家?夜?

牛棚。

牛在昏黃的燈光下安靜地站著，九斤媽提著水走過來，把水倒在水槽里。九斤跟在媽媽的后面，看著老牛。牛似乎也在看著九斤。九斤媽邊干活邊哼著《小燕子》的調(diào)子。

九斤也跟著媽媽哼起了《小燕子》。

九斤媽摸了摸兒子的頭：哎，你也會哼這首歌？

九斤有些得意：我們老師教過。

媽媽：那你唱兩句給媽聽聽。

九斤站好了，看看牛，清了清嗓子，開始唱。

九斤：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九斤媽手里的活沒有閑著，此時又從旁邊抱了一抱草放進了水槽的旁邊，?？梢猿缘降牡胤?。九斤見媽媽沒怎么在意，也就不唱了。

九斤媽好像想起來似的：哎呀，我家九斤唱得不錯嘛。

九斤有些得意，正要再唱，媽媽轉(zhuǎn)身又走了。九斤有些失望。他看看牛，牛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很亮，老牛甩甩尾巴，似乎是感覺不錯。

九斤慢慢靠近牛，上前摸了摸牛的頭。

牛又甩了甩尾巴。

九斤：以后我就叫你老黃吧。

牛眨巴眨巴眼，似乎聽懂了。

23、山坡的草地?日?外

九斤坐在草地上，不遠處老黃正在悠閑地吃著草。

不知什么時候，一只小鳥落在了九斤的身旁不遠處，嘰嘰喳喳地叫著。九斤發(fā)現(xiàn)這只鳥的翅膀受傷了，飛不起來。九斤靠近了小鳥，并把它抓在手里。九斤從附近找來一些野草藥，嚼碎了，敷在小鳥的傷處，并為小鳥包扎起來。

在九斤聽來，小鳥的叫聲似乎變得悅耳了。

九斤把小鳥放了。

九斤閉上眼睛，各種聲音涌向他的耳朵。蟲子的叫聲，風(fēng)聲，旁邊的樹葉聲，鳥叫聲等，不絕于耳。

老黃的一聲長長的哞叫聲突然間傳來，仿佛湮沒了周圍所有的聲音，九斤感緊用手把耳朵捂了起來。老黃轉(zhuǎn)過頭看看九斤，又自顧反芻去了。

九斤把手從耳朵邊拿開，讓他很奇怪，這時候周圍仿佛沒有了聲音。有那么片刻間，世界就像靜止一樣，安靜極了。（聲音消失）

九斤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周圍郁郁蔥蔥，仿佛置身童話世界一樣。

不過，當(dāng)九斤向老黃走過去的時候，周圍的聲音開始慢慢恢復(fù)過來。但是，老黃的反芻的聲音已經(jīng)不刺耳了。

九斤跟著老黃學(xué)了一聲哞叫，聲音傳得很遠，遠處傳來了回聲。

老黃似乎有意，又叫了一聲。

九斤再學(xué)，仿佛人和牛心有靈犀一樣。

哞叫聲在山里面回蕩。

九斤很高興，在老黃身邊坐下來。

老黃繼續(xù)吃草，九斤抱著頭，仰面躺在地上，望著天。天上飄著幾朵白云，一動不動。周圍安靜極了，九斤感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安靜。

九斤睜開眼睛的時候，天上的星星已經(jīng)在閃爍。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

九斤嚇得趕緊從地上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只有他一個人，他有些無助地跑了幾步，四下里還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不遠處黑魆魆的山影。

九斤幻覺：

恍惚中，山影似乎在動。

九斤大喊：老黃！

回聲在山里面?zhèn)鬟^來。

九斤害怕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周圍的蟲叫聲，蛙鳴聲，以及不知名的各種聲音，怡然自得。

突然間，前面?zhèn)鱽硪宦暲宵S的哞叫。九斤停止了哭，老黃的哞叫聲再次傳來，九斤循著方向跑過去。

前面的山坡下，老黃正向著九斤走過來。

九斤像看到救星一樣，飛快地跑過去，一把抱住了老黃，眼淚再次流下來。

24、山路上?夜?外

九斤抱著老黃的脖子，趴在了老黃的背上。老黃帶著九斤，緩緩地朝家里走去。

前面有人拿著手電，邊走邊喊：九斤！

九斤聽見了是媽媽，趕緊從老黃的背上跳下來，向媽媽跑過去。

九斤媽一把抱住了九斤，前后左右的看。見九斤什么事也沒有，才放心。

九斤媽：嚇?biāo)牢伊?。聽說山里最近有人發(fā)現(xiàn)熊了，以后可得小心點兒。

九斤一愣，點點頭，拿過媽媽的手電，照了照老黃。

老黃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九斤媽牽著九斤，老黃跟在后面，在手電光的引領(lǐng)下，朝家里走去。

25、九斤家?夜?內(nèi)

屋子里的燈還亮著。九斤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九斤媽走過來，幫九斤掖了下毯子。見九斤還沒有睡著，她把手放在了九斤的額頭上摸了摸。

九斤媽：睡吧。

九斤：媽，我今天一個人在山上的時候，沒覺得害怕。

九斤媽：為啥？

九斤：有老黃啊。

媽媽一愣：老黃？

九斤：就是咱家的牛。

媽媽笑了笑：你叫它老黃??？看來我得給老黃弄點好吃的。

九斤點點頭。

媽媽站起來，輕輕拍了拍九斤，把燈關(guān)了，走了出去。

九斤望著屋頂，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此時，外面的各種聲音漸漸地傳過來。

九斤閉上眼睛。

此時各種聲音不再嘈雜。

26、九斤家門口?日?外

九斤媽媽背著一只背簍，出了院門，轉(zhuǎn)身把門鎖上。

村主任騎著摩托車來到九斤家門前停下。村主任跨在摩托車上，沒有下車，只是熄了火。

村主任：九斤媽，下地去？

九斤媽：主任，啥事？

村主任笑了笑：聽說你家娃娃有些天賦，是啥樣的天賦？

九斤媽一愣：啥天賦不天賦的，就是耳朵好使些。

村主任：就只是耳朵好使？

九斤媽：我還唬你？

村主任點點頭，想了想說：九斤爸不在家，有啥困難說一聲！

九斤媽：哎。

村主任發(fā)動了摩托車，一溜煙走了。

27、小溪邊?日?外

九斤騎著老黃從小溪邊走過去。

溪水流動的聲音。

青蛙的叫聲。

旁邊樹上鳥叫的聲音。

九斤看了看四周，仿佛第一次看到這些地方一樣，顯得很開心。

28、稻田邊?日?外

九斤牽著老黃從稻田邊走過。

九斤依然認真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風(fēng)吹稻浪的聲音。

有鳥飛過時的叫聲。

一只兔子從小路上穿過。

29、小樹林中?日?外

老黃自己在吃草，九斤坐在一棵樹樁上，看著前面。

九斤閉上眼，聽到各種聲音。

鳥的叫聲，老黃咀嚼聲，風(fēng)聲，遠處的人聲，甚至是樹葉落下的聲音，在九斤的耳邊漸次響起來，好像是有節(jié)奏的。九斤第一次覺得周圍的聲音這么的美妙，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九斤：一只蟈蟈跳起來

被風(fēng)接住了

一片樹葉落下來

大地接住了

小草也在不斷地猜

誰的反芻那么可愛

可怕的朋友在搖擺（一條舞動的蛇）

我卻不需要再躲開

（這一段各種聲音與配樂組合）

一組空鏡：

水。（不同樣貌）

林。（不同樣貌）

田。

小動物。

山。（不同樣貌）

30、山坡上?日?外

對面的山正發(fā)出回聲。

九斤張大嘴巴，還在喊著：我是九斤！

老黃在一旁看看九斤，叫了兩聲，以示響應(yīng)。

九斤顯得很興奮，跟著老黃的叫聲學(xué)：哞！

老黃搖搖尾巴。

九斤走到老黃身邊，摸著老黃的背。

九斤：老黃，我現(xiàn)在對周圍的聲音不害怕了。

老黃似乎聽懂了，忽閃忽閃眼睛。

九斤抱著老黃，在老黃的臉上親了一下。

九斤：老黃，謝謝你！

老黃的嘴巴依然沒有停，在不停地嚼著草。老黃用頭蹭了蹭九斤。九斤輕輕拍拍老黃的頭。

九斤松開老黃，到一旁坐下來，看著遠處的山。

老黃看看九斤的背影。此刻的九斤，背對著老黃，顯然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

天上下起了小雨，九斤帶著老黃去躲雨。

31、雨后的山路?傍晚?外

九斤牽著老黃沿著山路往回走。

九斤突然腳下一滑，摔倒了，身體順著山坡的坡度向下滑。幸虧手里還抓著牽老黃的牛繩，使得九斤沒有滑下山坡。

老黃被九斤往前一帶，身體往前一沖，九斤又往下滑。

九斤嚇得哭了出來，緊緊抓住牛繩。

看到九斤在哭，老黃拼著勁向后退，把九斤往坡上面拉。老黃退了好幾步，終于把九斤拉上來。九斤用手抓住老黃的腿，跪在老黃身邊，還沒有停下來哭。

山路上，老黃和九斤顯得形單影只。

32、山村?傍晚?外

傍晚的山村。

香煙裊裊。

村外的小路上，遠遠的，九斤爸爸背著包走過來。

33、九斤家?夜?內(nèi)

飯桌上。九斤一家人正在吃飯，顯然已經(jīng)都快吃好了。

九斤爸喝了點酒，把碗筷放下。

九斤爸：九斤，吃完飯早點去睡。

九斤點點頭，把碗筷放下，站起來向自己的房間走。

九斤媽把碗筷收了，九斤爸又喝了一杯。

九斤爸：這次回來，我想把家里的牛賣了！

九斤媽：咋說？

九斤爸：如今牛基本也用不著了，趁現(xiàn)在價格還可以，賣了還不吃虧，等再老了，就不好賣了。

九斤媽看看九斤房間的方向，又看看爸爸：牛哪能說賣就賣？

九斤聽爸爸說要賣牛，趕緊站起來往外走。但聽到媽媽說不賣，又停下來。

九斤爸一愣。

九斤媽媽努了努嘴，示意九斤在聽著呢。九斤爸會意點頭。

九斤爸爸提高了聲音：我就是說說嘛，你要是不想賣牛，咱就不賣。

九斤爸說完，沖九斤媽媽點點頭。九斤媽媽回頭看看九斤的房間，九斤并沒有從房間里出來。

九斤媽媽拉著九斤爸爸出去了。

九斤伸出頭，看見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有些疑惑。

屋子外面的走廊下，媽媽小聲跟爸爸說著什么。

34、九斤房間?夜?內(nèi)

九斤關(guān)了門，回到床上。他睡不著，一邊繼續(xù)聽著外面的聲音，一邊想辦法。

外面，爸媽的說話聲很小，小的像是蚊子嗡嗡的聲音。九斤注意聽著。

九斤雖然躺在床上，但時刻注意聽著外面的動靜。外面似乎沒有了聲音。

九斤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他干脆坐了起來。

35、九斤家?夜/晨?外

九斤家的屋子里已經(jīng)不再亮燈了。

屋子的門輕輕地從里面開了，九斤搬了只板凳，悄悄的從屋子里出來，走到了牛棚邊。

九斤把板凳放在牛棚邊，坐下來，看守著牛棚的門。九斤向牛棚里看了看，老黃好像在休息，臥著，一點聲音也沒有。

九斤坐在板凳上，看看天，看看老黃。

天上的星星閃著微弱的光亮。不知名的小蟲子的聲音反倒顯得此時更安靜。九斤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

九斤實在困了，在板凳上打起瞌睡來。

天亮了。

九斤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蓋了一件毯子。早晨的陽光照在身上，很刺眼。他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看見院子的大門還鎖著，又往牛棚看了看。

可是，牛棚里面此時不見了老黃的蹤影！

九斤大吃一驚，趕緊四下察看，老黃真的不見了。

九斤這才發(fā)現(xiàn)，牛棚的門是開著的。

九斤撒腿就往外面跑。

36、村口的路上?晨?外

九斤一路跑過來。但是路上并沒有看到爸媽和老黃的身影。

37、山路上?晨?外

九斤在山路上跑著。但是依然沒有找到爸爸媽媽和老黃的身影。

九斤望著遠方，哭泣不止。

前方的路蜿蜒曲折。

突然間，九斤仿佛聽到了老黃的哞叫聲。九斤不敢相信，愣了剎那，隨后飛快地向前面跑去。

但是，前面依然沒有老黃的身影。

九斤失望地望著前方，眼里流下淚水。

38、山坡上?傍晚?外

九斤一個人呆在和老黃經(jīng)常呆的地方。

偌大的山坡上，只有九斤自己，顯得很孤單，很小。

九斤的歌聲緩緩響起：?????

樹葉落了

花瓣謝了

老黃不見了

綠變黃了

紅變淡了

老黃不見了

鳥不來了

蟲不叫了

老黃見了

云飄遠了

雨該來了

山還在那里

水還在那里

我的朋友，你去了哪里？

39、九斤家?夜?內(nèi)

九斤躺在床上，發(fā)著高燒。

迷迷糊糊的九斤嘴里不斷地說著：老黃——老黃——老黃——

媽媽拿了冷毛巾放在九斤的額頭上，焦灼地守在九斤身邊。

爸爸走過來，焦急地等待著。

媽媽從九斤的懷里掏出體溫表，看了看，又把體溫表遞給爸爸，爸爸看了看。

爸爸：不行，送醫(yī)院吧。

爸爸把九斤抱起來，徑直向外走，媽媽緊緊跟在后面。

40、醫(yī)院?夜?內(nèi)

九斤躺在床上睡著了，旁邊掛著一只輸液瓶。

爸爸和媽媽在一旁陪著九斤。

41、九斤的夢境?

A、

九斤帶著老黃在一處草地上。

九斤回頭看老黃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黃的眼睛里滿是淚水，脖子里還插了一把刀子。九斤趕緊把刀子從老黃的脖子上拔下來。

雖然九斤把刀子扔了，可是老黃卻倒了下去。有一攤血從老黃的身子底下流出來。九斤嚇哭了。

B、

九斤騎著老黃走在回家的路上。

王大闊跟另一個男孩拿著彈弓朝九斤打去，九斤為了躲避王大闊，抱住了老黃的脖子，緊緊趴在了老黃的身上。

老黃為九斤擋住了很多王大闊打過來的石子。

不知為什么，王大闊和那個男孩突然驚叫一聲，跑開了。

九斤從老黃身上下來，發(fā)現(xiàn)老黃的身上在流血。那血汩汩地正在往外流。九斤試圖用手去堵，但是怎么也堵不住。

（夢境完）

42、九斤家?夜?內(nèi)

屋子里亮著點燈。

媽媽還坐在九斤的床邊，九斤的臉上都是汗水。

九斤睜開了眼睛，從夢里醒過來。

媽媽見九斤醒了，伸手摸了摸九斤的額頭。

媽媽給九斤端了杯水，扶著九斤坐起來。九斤把水喝了，又重新躺下。

爸爸這時候進來了，看見九斤醒了，也在九斤床邊坐下。

媽媽：退燒了。

爸爸點點頭，看看九斤問：餓了吧？想吃點什么？

九斤看看爸爸，搖搖頭。

媽媽：媽媽給你做點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九斤還是搖搖頭。

媽媽無奈地嘆口氣。

九斤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又睡了。

媽媽：再給他睡吧。

爸爸看看媽媽，點點頭。兩人站起來向外走。

43、空鏡?

早晨的山村，云遮霧繞。

44、九斤家?飯桌上?日?內(nèi)

九斤跟著媽媽來到飯桌前，坐下。媽媽已經(jīng)把剝好的雞蛋放到了九斤的面前，還有油條和一碗粥。

爸爸正在大口地喝著粥。

媽媽：快點吃吧，別涼了。

九斤端起碗，低頭吃飯。

爸爸：九斤，病好了就去上學(xué)，爸爸明天要走了。你在家里不許跟媽媽胡鬧。

九斤低頭吃東西，沒有說話。

爸爸：我跟你媽媽說過了，家里以后用不到牛了。你以后要好好上學(xué)，等爸爸再多攢點錢，就帶你去城里上學(xué)。

九斤愣了一下，但又低頭繼續(xù)吃飯。

媽媽：九斤，爸爸跟你說話呢，你也答應(yīng)一聲。

九斤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還是沒有說話。

九斤媽媽：爸爸把牛賣了也不是沒道理，你看現(xiàn)在給牛找沒有農(nóng)藥的草都要跑好遠，養(yǎng)著它多不容易？爸爸說了，你要想看牛，等以后去城里上學(xué)，他帶你去到牛市，看各種各樣的牛，什么樣的牛都有，說不定還能看到老黃呢。

九斤看看媽媽，眨眨眼，還是沒說話。

爸爸顯然有些不耐煩，伸手在九斤背上擄了一下：你這孩子咋不知道好歹？算爸爸對不起你行了吧？總要說句話吧？

九斤沉默著，還是不吱聲。

爸爸生氣了，又在九斤背上擄了一把。九斤媽趕緊拉住九斤爸爸。

九斤媽：打孩子干什么？

九斤媽推著九斤爸往外走。九斤低著頭，眼里已經(jīng)滿是淚水。

45、山間小路?日?外

九斤獨自一人走在山間小路上。這條路以前它和老黃走過好多次，如今卻只有他自己。九斤有些失魂落魄的四下里看看。山路上除了九斤，一個人也沒有。

46、山坡?日?外

九斤一個人默默坐著。

九斤哼起了歌聲：

樹葉落了

花瓣謝了

老黃不見了

綠變黃了

紅變淡了

老黃不見了

鳥不來了

蟲不叫了

老黃不見了

云飄遠了

雨該來了

山還在那里

水還在那里

我的朋友，你去了哪里？

47、九斤家?日?外

九斤媽正在院子里做家務(wù)。門前的山路上。?村主任騎著摩托車過來，車子在九斤家門前停下。

村主任下了車，進了院門。

九斤媽：主任來了！

村主任：忙著呢！

九斤媽：哎。

村主任：九斤媽，你該早點跟我說九斤的事的。你家九斤唱歌唱這么好，這才是他的天賦，不能這么埋沒了。

九斤媽有些錯愕：村主任，你聽誰說九斤唱歌好聽？

村主任一笑：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可是比電視上很多明星唱得都好聽。

九斤：我是聽過他唱歌，可我沒覺得他唱得那么好聽。

村主任：如今市里電視臺在舉辦歌唱選秀，憑你家九斤的實力，肯定能拿個第一第二的，到時候可有不少獎金呢。

九斤媽有些猶疑。

村主任：我是說，讓九斤去試試。

九斤媽遲疑著：我問問他爸是啥意思。

48、山路上?傍晚?外

村主任和九斤媽沿著山路走著。

不遠處，可以聽到九斤的歌聲傳過來。

九斤媽停下來，看看村主任。

村主任示意他們?nèi)ゾ沤锎舻牡胤饺ァ?/p>

49、山坡上?傍晚?外

九斤此時已經(jīng)停下來唱歌。

周圍非常安靜，一些小動物的聲音此起彼伏傳來。

突然，一塊小石子飛過來，九斤本能地站起來躲開。

王大闊和剛子從一旁跑過來，九斤見是王大闊，轉(zhuǎn)身就跑。

王大闊和剛子對九斤緊追不舍。

村主任跑過來拉住了王大闊。剛子見是村主任，也停下來。

村主任訓(xùn)斥王大闊：趕緊給我回家！要是以后再見你惹九斤，看我不打斷你腿！

王大闊：爸，我沒惹他，是他先——

村主任：敢頂嘴！

剛子拉著王大闊跑了。

另一邊，九斤媽走到九斤跟前。

九斤疑惑地看著媽媽，不知道她為什么來這里。

九斤媽伸手撫弄了一下九斤的頭發(fā)。

村主任走過來：九斤媽，你跟九斤說說去城里參加比賽的事。

九斤媽看著九斤，想了想說：村主任說你唱歌唱這么好，到城里參加比賽，一定能拿個獎回來，還能贏獎金。

九斤看看村主任，搖搖頭。

村主任：九斤，這是真的，沒騙你。

九斤：我不想去比賽。媽，我們回家吧。

九斤不等媽媽回答，自己一個人往回走，九斤媽只好跟上去。

村主任：九斤媽，回頭我再找你。

50、九斤家?夜?內(nèi)

九斤媽和九斤在桌邊吃著飯。

外面有人敲門，九斤媽出去開門。

村主任進來了。

九斤低著頭吃飯，也不看村主任。

村主任：吃的啥好吃的？

九斤沒有回答。

九斤媽：這孩子，咋這么不懂規(guī)矩，大人問你話呢？

村主任擺擺手，一笑：九斤媽，我聽說上次你家的那頭牛是賣到城里去了吧？

九斤媽一愣，村主任遞眼色示意九斤媽配合。

九斤媽：哎。

九斤停下吃飯，等著村主任繼續(xù)說。

村主任：我問了九斤爸了，說買那頭牛的人，還沒有殺呢，說要養(yǎng)到過年時再殺。

九斤媽：哦，九斤他爸真這么說？

九斤認真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村主任一笑，拿出手機，撥了幾個數(shù)字，按了免提，片刻后里面?zhèn)鞒鰜砭沤锇值穆曇簦何梗?/p>

村主任：九斤爸，是我。

九斤爸：主任啊，咋說？

村主任：我問你啊，上次你把牛賣給人家，買牛的那家人是不是還養(yǎng)著牛，說等到過年時再殺？

九斤爸：是這么說的。

村主任：九斤爸，還有件事，你家九斤唱歌可是比好多歌星還好聽，我呢就想帶他去市里參加電視臺的歌唱比賽，肯定能得獎，有獎金。到時候你們掙了錢，咱們?nèi)迦四樕隙加泄猓遣皇?？你說這個事，行不行？

九斤爸：那還有不行的？我來跟九斤媽打電話說。

九斤媽：孩子他爸，村主任在咱家給你打的電話，我聽著呢。

九斤爸：那省得我再打了，跟九斤說，讓他跟村主任一起來吧。唱幾天，我再帶他去看看老黃。

九斤媽看看村主任，又看看九斤，遲疑著答應(yīng)：哎。

電話斷了。

村主任看看九斤，九斤媽看看村主任，又看看九斤。

九斤：真得還能見到老黃？

村主任：剛才的電話你都聽了，還能有假？九斤，咱們到了城里，先去唱歌，再讓你爸帶你去看老黃，說不定等你得了大獎，獎金多了，咱再把老黃買回來呢！

九斤想了想，點點頭。

村主任沖九斤媽一笑。九斤媽看看九斤，有些憂慮。

51、城市空鏡

高樓大廈林立。

商業(yè)路口擁擠的人潮。（各種聲音）

馬路上疾馳而過的汽車。（汽車的聲音）

繁忙的建筑工地。（轟鳴的機器聲）

52、屋子里?日?內(nèi)

這是一間陳設(shè)簡陋的房間。九斤爸爸就住在這里。從外面?zhèn)鱽泶潭碾娿@切割的聲音。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此刻，九斤爸爸和村主任，還有另外幾位中年人正在喝酒。九斤坐在爸爸的身邊，悶著頭吃飯。

幾個人嘻哈著說著，顯然都很高興。

村主任：你們幾個家伙，都在外面掙了錢了，都不回家了是不是？

一個人說：哪有，咱不就是打工嗎。

九斤爸笑著給幾個人倒酒。

一個人說：說一千道一萬，咱跟城里人不能比。不過呢，咱知足。

村主任：對，人貴在知足。這吃好喝好的，他奶奶的，還有啥不知足的？

有人提議：九斤爸，讓九斤給我們唱首歌聽聽。

村主任：九斤的歌是你想聽就聽的？九斤是到大舞臺上去的。來吧，喝酒。

九斤爸：喝！

九斤：爸爸，我吃飽了。

九斤爸：好，去一邊玩吧，不要跑遠了。

村主任伸手拍拍九斤。

九斤：爸，等你吃完飯能帶我去看老黃嗎？

九斤爸正高興地倒酒，沒有聽見。

九斤又說了一遍，九斤爸一愣。村主任跟其他兩人也是一愣。

村主任：看老黃肯定是要看的，九斤，你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你爸已經(jīng)幫你報過名了，明天咱們先去唱歌，唱完歌咱們再去看老黃。

九斤爸點點頭：對，等你唱完了再去看老黃。

九斤想了想，轉(zhuǎn)身向外走。

53、樓道口的路邊?日?外

九斤出了樓道，來到路邊。

不遠處，可以看到一處建筑工地豎起的高高的腳手架，塔吊，轟鳴聲不絕于耳。九斤皺緊了眉頭。

九斤剛站定，一輛摩托車呼嘯著從九斤身邊騎過去，九斤有點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九斤四下里看看，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不知道往哪邊走。這時候，有人從樓道里出來，擠了他一下，差點把他擠倒。一輛汽車開過來，刺耳地喇叭聲響起，九斤嚇得趕緊捂住了耳朵。車子里傳來激烈的音樂聲。

九斤不得已轉(zhuǎn)身回去。

54、電視臺演播室?內(nèi)

舞臺上，聚光燈打在九斤身上。

舞臺下面，前排的評委席上坐了五六個評委，后面坐滿了現(xiàn)場觀眾。

九斤正在臺上清唱：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里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小燕子?告訴你

今年這里更美麗

我們蓋起了大工廠

裝上了新機器

55、走廊上?內(nèi)

村主任、九斤爸和九斤從走廊上過來。村主任和九斤爸顯得很高興，九斤爸手里還抱著一座獎杯。

此時，一位中年人追上來，叫住了幾人。

中年人：九斤！請等一下。

村主任和九斤爸停下來，九斤看著中年人，發(fā)現(xiàn)他是評委之一。

村主任：你是王教授？

王教授：你們好，請問你們哪位是九斤的家長？

九斤爸：我是，王教授有事嗎？

王教授拿了一張名片遞給九斤爸，也遞了一張給村主任。

村主任：王教授，是不是還有比賽？

王教授：是這樣，我認為在歌唱方面，九斤是個不錯的苗子，不過要經(jīng)過專業(yè)的指導(dǎo)，將來才能有更好的前途。若是你們愿意，我可以幫助指導(dǎo)這個孩子，還可以幫他推出去，走向更大的舞臺。

村主任看看九斤爸，九斤爸看看王教授。村主任把九斤爸拉到了一旁。

九斤呆呆地站著沒有動，王教授沖九斤笑了笑，九斤眨眨眼睛。

村主任帶著九斤爸又走回來。

九斤爸：王教授，我們不懂專業(yè)方面的事，還請你多指教。

村主任：王教授，你說怎么辦，咱就怎么辦。

王教授點點頭，看看九斤。九斤有些不知所措。

56、九斤爸住的房間?夜?內(nèi)

九斤光著腳坐在靠窗的自己的小床上，九斤爸從外面走進來，也是光著腳，并把門關(guān)上。

九斤：爸，我們明天去看老黃吧！

九斤爸：——去看老黃的事不著急，我已經(jīng)跟王教授說好了，明天你就去跟王教授學(xué)習(xí)專業(yè)唱歌。

九斤：我想去看看老黃。

九斤爸：放心吧，以后會帶你去見老黃的。

九斤：爸，我這次得獎有多少獎金？

九斤爸：你問這個干嘛？

九斤：我要把老黃再買回來。

九斤爸：那，這回的錢不夠，還差得遠呢。所以你得聽話，等再拿一個大獎，說不定就夠把老黃買回來。不早了，睡吧。

九斤：你把老黃賣到哪個地方了？

九斤爸：別想這么多了，快睡吧。

九斤爸說著把燈熄滅了。

九斤摸索著躺下來。

窗戶上映出一片光亮來。外面依稀傳來汽車聲。隔壁突然吵起了架。九斤覺得聲音有些刺耳，他把耳朵捂上了。

57、練歌房?日?內(nèi)

在鋼琴的伴奏下，九斤的歌聲傳出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屋子里放了一架鋼琴，王教授坐在鋼琴前，九斤則站在一旁。

王教授的琴聲嘎然而止，他做了個手勢，讓九斤停下來。

王教授：還是沒有打開。?我講了好幾遍了，你一定要把喉嚨打開，把聲音全部釋放出來。你跟著我，唱——啊——（同曲調(diào)）

九斤跟著：——啊——啊——

王教授彈起鋼琴：走一遍，一定要打開！

九斤：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地張望。

王教授：恩，可以，接著走——

九斤：她那粉紅的笑臉，好像紅太陽，

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58、舞臺上?夜?內(nèi)

此時的九斤獨自站在舞臺上正在演唱，臺下坐著黑壓壓的觀眾。

九斤的歌聲：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她去放羊，

我愿她拿著細細的皮鞭，

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九斤唱完的時候，臺下掌聲齊動。

燈光亮起來，九斤在強烈的燈光下，突然感覺所有的掌聲都成了刺耳的奇怪的聲音。

恍惚中，九斤感覺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轉(zhuǎn)過身，看到在舞臺下面站著的王教授，正在向他笑著，也在鼓掌。九斤便朝臺下走。

這時候，那種奇怪的聲音才消失。

59、汽車?yán)?夜?內(nèi)

車子飛快地在馬路上疾馳。

九斤趴在車窗上，看著城市的夜景。

王教授和九斤一人一邊，并排坐在后座上，中間的位置上放著一座獎杯。

王教授：九斤，按照我說的去唱，我保證你以后還會上更大的舞臺，拿更大的獎。

九斤默然點點頭。

王教授：這樣吧，我?guī)闳コ渣c好吃的。

九斤：王老師，你知道有人會買了牛，等到過年才殺嗎？

王教授有些錯愕：這個，可能會有吧。

九斤：我家的老黃被我爸賣到市里了，我很想能再見到老黃?？墒俏野志褪遣粠胰ヒ娝?。我不知道去哪里找老黃——是不是我爸爸他騙了我？

九斤默默地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九斤：王老師，你能帶我去牛市嗎？我想去看看我的老黃！我媽媽說，有可能老黃還在牛市里。

王教授：牛市，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

九斤：王老師，我夢見老黃被人殺了，老黃的肉被人吃掉了。

王教授拍了拍九斤的肩膀，若有所思。

此時，他們所坐的車子突然來了個急剎車，九斤和王教授身體猛的前傾。司機把手放在喇叭上，汽車發(fā)出了長久的刺耳的喇叭聲。九斤趕緊把耳朵捂上。

汽車的前面，王大闊跟著爸爸快速跑過去。九斤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是王大闊。王大闊轉(zhuǎn)過身，看著汽車開過去。王大闊顯然看到了車子里面的九斤，九斤趕緊低頭。車子開過去了。九斤偷偷看外面，王大闊竟然還朝車子的方向揮揮手。

安靜的車子外面，城市的夜流光溢彩，喧囂非凡。

九斤乘坐的車子消失在車流中。

60、九斤的住處?夜?內(nèi)

九斤爸爸正在看著電視。九斤在一旁的臺燈下寫著作業(yè)。

九斤：爸爸，王大闊是不是也來城里了？

爸爸沒有回頭：沒有吧，村主任又沒有來城里打工，怎么會把他兒子送來呢？

九斤：我今晚上看到王大闊了。

爸爸看著九斤，過了會兒才說：怎么能看到大闊？他在老家呢。我看你是又做夢了吧？

九斤若有所思。

電視機里傳出來口水電視劇的聲音，打亂了九斤的思緒。九斤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遠處的城市夜空，霓虹閃爍。但九斤卻覺得有很多噪音傳過來。他把窗戶關(guān)上了。

61、練聲房?日?內(nèi)

王教授坐著彈鋼琴，九斤站在一旁練習(xí)發(fā)聲。

王教授：唱，——啊——啊——

九斤：——啊——啊——

王教授停下，很嚴(yán)肅地站起來，走到九斤的旁邊。

九斤也停下了，不知所措地看著王教授。

王教授做了個繼續(xù)的手勢，九斤繼續(xù)。

王教授伸出一只手在九斤的后背推著，另一只手在前面的腹部按壓，使九斤的胸部挺起來，腹部收縮。

九斤又停下了。

王教授：保持這個姿勢！繼續(xù)！

九斤：——啊——啊——

王教授拿開了手，看九斤繼續(x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點點頭。

外面?zhèn)鱽砬瞄T聲，王教授去開門，九斤的媽媽來了。

九斤看到媽媽，高興地走過來：媽，你怎么來了？

媽媽：我來看看你，聽說你——

媽媽還沒有把話說完，王教授打斷了她。

王教授：我們正在練習(xí)，有什么事請等我們練習(xí)完了再說。

媽媽：對不起，王教授，多虧你帶九斤，你看，很多人都說他是天才——

王教授再一次打斷九斤媽：有什么事請等我們練習(xí)完了再說。

媽媽顯得很不好意思，點著頭向外走，王教授隨后關(guān)上了門。九斤很失落的望著門的方向。王教授面無表情，做了個手勢，讓九斤回去繼續(xù)練習(xí)。九斤只得回到原來的地方。

62、九斤的住處?日?內(nèi)

媽媽正在從包里往外拿東西，顯然她帶了不少好吃的給九斤。九斤蹲在媽媽的身邊，看著包里還有什么。

媽媽：聽你爸說，你現(xiàn)在都被當(dāng)做音樂天才了，王教授推薦你去參加市里的比賽還拿了一等獎。九斤，可得好好記著王教授，以后可不能忘了他。

九斤：媽，我不喜歡王教授。

媽媽一愣：為什么？

九斤：他總是說我這里不對，那里也不對，我覺得他一點也不喜歡我。

媽媽：傻瓜，這你就不懂了，嚴(yán)肅是對你好。老師不嚴(yán)，學(xué)生哪能學(xué)好？

九斤：爸爸是不是騙了我？他就是不帶我去見老黃。

媽媽：哦，你說老黃啊。你爸不是說等你再得個獎，到時候就去帶你去見老黃嗎？

九斤低下頭，想了想說：媽，我想回去上學(xué)。

媽媽拉著九斤坐下來，看著九斤問：你不想在城里跟王教授學(xué)了？

九斤點頭。

媽媽：那，你得跟我說個理由。

九斤：我不想唱歌。我不喜歡城里，這里噪音太多，我受不了。

媽媽：沒別的？

九斤點頭。

媽媽顯然很生氣：不行，你這孩子太不懂得珍惜了。王教授對你那么上心，你看看咱們村上誰有這個機會？

九斤看看生氣的媽媽，不知道說什么。

媽媽：就這么定了，不準(zhǔn)再提這事。

63、王教授家?日?內(nèi)

王教授正在接受一位媒體記者的采訪。

九斤坐在另一邊翻看著一本樂理書。九斤坐的位置靠近窗戶，他不時地看看外面。

那一邊，王教授侃侃而談。

王教授：九斤在音樂方面頗有天賦，某種程度上，他甚至可以說是我從事音樂生涯幾十年來，遇到的最有天賦的孩子。

記者：聽說九斤已經(jīng)準(zhǔn)備參加這一次的省青少年歌唱大賽，王教授，您對九斤有沒有什么預(yù)期？

王教授：作為老師，對學(xué)生不能說沒有預(yù)期，但這個預(yù)期有時候其實又不能那么直接——

九斤看著樂理書，王教授那邊的談話時斷時續(xù)地傳過來。

九斤覺得屋子里開始有一點噪音，像是人在小聲說話的聲音，隨即而來的是有人的笑聲，喘息聲，混合在一起。他捂住了耳朵，看看王教授，王教授正微笑著跟記者在說話，嘴巴一張一合。（無聲）

記者也在笑，嘴巴同樣是一張一合。

九斤呆呆地望著他們。

片刻后，王教授轉(zhuǎn)身拿出來一個紅包遞給記者，記者訕笑著接過去。

（無聲）

64、練聲房?日?內(nèi)

九斤正在練習(xí)唱歌。王教授在一旁指導(dǎo)。

九斤：——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不斷地張望——

王教授做了個停的手勢，九斤停下來。

王教授：有雜音！有幾個地方聲音不對，重來！

九斤看著王教授，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

王教授做了個手勢：重來！

九斤：——在那遙遠的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不斷地張望——

王教授：還是有雜音！

九斤呆呆地望著王教授。

王教授：知道是哪兒嗎？

九斤搖搖頭。

王教授：（唱）——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有位好姑娘——你唱！

九斤：——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王教授顯得很不耐煩：停！

九斤有些害怕。

王教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啊？

九斤不知道說什么。

王教授轉(zhuǎn)過頭，不看九斤。九斤低著頭，咬著嘴唇。

王教授：張九斤，我就不明白了，你有這么好的條件，怎么就不能下點功夫，好好練練發(fā)音呢？你本來是一塊璞玉，我希望經(jīng)過我的雕琢，你可以煥發(fā)出光彩！可是我看你這樣下去，不但煥發(fā)不出光彩，連我的名聲都要丟盡了！

九斤有些膽怯地看著王教授：王教授，我其實不想唱歌！

王教授轉(zhuǎn)身看著九斤：你說什么？

九斤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其實不想唱歌！我來城里是想來找老黃的。

王教授瞪圓了眼睛盯著九斤：你！不行!

王教授蹭地站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又走到九斤面前。

王教授（放緩了語氣）：你這個孩子，怎么就聽不進老師的話呢？我可是一片苦心，你爸媽把你交給我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有朝一日你能出人頭地？

九斤低著頭不說話。

王教授：算了，我看這樣吧，這幾天你的壓力也不小，我?guī)闳シ潘梢幌?，吃頓好的，好不好？

65、飯店?日?內(nèi)

九斤爸和九斤并排坐在桌邊。

桌子的另一邊，坐著王教授。王教授正拿著菜單點菜，服務(wù)生記著菜。

九斤爸訕笑著：九斤跟您學(xué)唱歌，還讓您破費請我們吃飯，王教授，這，這實在是不好意思，要不，還是我來請吧。

王教授擺擺手，把菜單還給了服務(wù)生。

王教授：別客氣，也算我盡地主之誼。九斤，等會好好吃，放松放松。

九斤爸爸扯了扯九斤的衣服：還不快謝謝王教授。

九斤：謝謝王教授。

王教授笑了笑，沖九斤爸爸點點頭：九斤爸爸，你過來一下，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王教授站起來往外走，九斤爸爸緊緊跟著。

九斤看著王教授把爸爸帶到了一旁，爸爸有些緊張地站在王教授跟前，正在聽王教授說話，爸爸不時點頭，還朝九斤這邊看看。

服務(wù)生已經(jīng)開始上菜了。剛上來的菜還冒著熱氣，九斤覺得王教授和爸爸的身影都模糊了。

66、馬路邊?夜?外

九斤和爸爸兩人慢慢在人行道上走著。

路燈的附近有不少的蟲子在飛，發(fā)出來的噪音雖然很低，但依然傳進了九斤的耳朵，九斤用手捂住了耳朵。

九斤爸：人家王教授說了，這次省城的歌唱比賽他已經(jīng)幫你報了名，還讓我不要給你壓力。我說九斤，人家王教授對你這么器重，你要是唱不好，那就真是對不起王教授了。

九斤依然捂著耳朵，爸爸見九斤的樣子，有點生氣，一把拿開九斤捂住耳朵的手。

爸爸：我說的你聽見沒有？

九斤：聽見了?？墒悄愕浆F(xiàn)在怎么還不帶我去找老黃？

爸爸：狗屁老黃!我告訴你，老黃早就被殺掉了，沒有老黃了。你就死了這個心吧。你跟著王教授好好學(xué)，這次省城的歌唱比賽，必須得給我拿個獎回來！不，是給王教授！給村主任！

九斤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說話。

爸爸：我跟你說話呢！

九斤：你是個騙子！

爸爸：你——

九斤轉(zhuǎn)身就跑，但九斤爸跟上去拽住了九斤。九斤掙扎著，哭喊著，但始終沒有掙脫開爸爸的胳膊。

九斤大叫：我要去找老黃！你們是騙子！你，還有媽媽，還有村主任，還有王教授，你們都是騙子！我要回家！

路邊有過路的停下來，看著九斤父子。

有人問：你是不是搶孩子的？

有人問：這是咋回事？

九斤爸笑著：孩子鬧別扭，沒事！

圍觀的幾個人散去。

九斤已經(jīng)疲憊不堪，坐在了地上。九斤爸站在九斤邊上，也累了，氣喘吁吁。

一輛車開過去。

九斤捂起了耳朵。

67、九斤夢境

一處空曠的地方。

九斤脖子上拴了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被王教授牽著。

王教授牽著九斤，把九斤交給了那位記者。

記者給了王教授一沓錢，王教授數(shù)著錢，笑著離開了。

記者轉(zhuǎn)身就變了臉，目露兇光，從身后拿出了一把長長的刀子，刺向九斤。九斤想張口呼救，但此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老黃，只能哞、哞的叫著，無法逃避。

刀子愈來愈近。

（夢境完）

68、九斤住處?晨?內(nèi)

九斤在床上躺著睡著了。（無聲）

九斤從床上突然坐起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九斤這才發(fā)現(xiàn)，窗戶是開著的，外面的各種噪音慢慢傳過來，噪音越來越大，充滿了整個屋子。九斤下床去關(guān)了窗戶，但是噪音依然沒有停下來，沒有辦法，九斤只好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外面天已經(jīng)亮起來了。

九斤想了想，悄悄拿了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69、街道上?日?外?

九斤來到了街道上。

此時街上來往的人和車輛都還不多。九斤四下看了看，選定了一個方向朝前走。

70、路口?日?外

九斤走過了路口。

71、馬路邊?日?外

九斤攔住了一個路過的人。

九斤：叔叔，你知道附近誰家買了牛嗎？一頭叫老黃的牛？

對方很錯愕，搖著頭離開了。

再往前，九斤又攔住了一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九斤：阿姨，你知道附近誰家買了一頭牛嗎？一頭叫老黃的牛？

對方搖搖頭，離開了。走了很遠，還回頭看看九斤。

九斤沿著長長的馬路向前走。

72、巷口?日?外

九斤還在問著人。被問到的人都躲著九斤。

九斤看到了小靜背著書包從路邊走來，趕緊走上前去問：小靜姐，你怎么在這里？

小靜用手指了指前面：我就在前面的學(xué)校上學(xué)。九斤，你在這里做什么？

九斤：我要去找老黃。你知道我爸，他把老黃賣給誰了嗎？

小靜搖搖頭。

九斤很失望。小靜背著書包走了。

九斤正不知該往哪里走，卻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見是王大闊。九斤想躲開，但被王大闊拉住了。王大闊的打扮跟在老家時完全不同。不過，王大闊這時卻并無惡意。

王大闊；九斤，你干嘛老躲著我？我知道你要找老黃，我可以幫你找啊。

九斤：真的？你知道老黃在哪兒嗎？

王大闊一笑：這個難不倒我。你跟著我就行。

九斤點點頭。王大闊拉著九斤的手就走。

突然，一聲老黃的哞叫聲傳來，九斤一愣，發(fā)現(xiàn)巷子里有個人正牽著老黃走。九斤趕緊追過去，但人和牛卻出了巷子，不見了?；仡^的時候，王大闊也不知去了哪兒。

巷口來來往往的人，車，從四面八方聚攏來，又散開去。

九斤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了。他也不知道這是哪里。

這時候，九斤覺得周圍的聲音又嘈雜起來。人聲，汽車聲，叫賣聲，各種聲音匯集起來，像是一顆炸彈，在九斤頭頂，嘭的一聲炸開。

九斤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所有的聲音都在他耳邊響起來，整個世界都在晃動。

黑場

噪音漸漸平息下來。

73、黑場?舞臺上?內(nèi)

好幾只鎂光燈幾乎同時，嘭嘭嘭打開了，把處在臺上的九斤照得非常耀眼。此時的九斤顯得有些緊張，他望了望臺下的觀眾，盡管他幾乎什么也看不到。

音樂響起。

九斤拿起麥克風(fēng)，準(zhǔn)備開始演唱。

九斤：——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九斤的第一句唱出來的時候，聲音就嘶啞了，到第二句的時候，聲音完全不像往日的九斤了。臺下的人都愣住了。九斤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他有些害怕地停下來，看著下面的觀眾。全場安靜下來。

站在舞臺一側(cè)的王教授緊急跟主持人溝通，主持人趕緊走上前臺。

主持人：張九斤可能是太緊張了，為了不影響比賽，我們下面給他一點時間準(zhǔn)備。

主持人做了了手勢，讓九斤退下舞臺。九斤轉(zhuǎn)頭，看見王教授正在朝自己招手，他很不情愿地走了過去。

主持人：下面我要為大家介紹一位今晚的嘉賓——

74、舞臺后面?內(nèi)

舞臺上的歌聲斷續(xù)傳過來。

王教授遞給九斤一杯水，九斤接了，喝了一口。

王教授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得看著九斤：我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情況，我也不給你任何壓力，你什么都不用想，就唱完今天的歌就行。行不行？

九斤看著王教授，咬著嘴唇，點點頭。

王教授拍拍九斤的肩膀，看看表：好。不要急，喝一口水含在嘴里，先別咽，等會到了臺上再咽下去。

九斤喝了一杯水。

喝水的聲音。

75、舞臺上?（同第1場）

76、醫(yī)院中?夜?內(nèi)

九斤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睜開眼睛。媽媽握住了九斤的手，爸爸也圍上來。村主任也圍了過來。

媽媽：哎呀，可算醒了，嚇?biāo)牢伊耍?/p>

爸爸在喊：醫(yī)生，醫(yī)生，我兒子醒了！

媽媽：九斤，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九斤搖搖頭。他看看四周。

這時候，醫(yī)生過來了。

醫(yī)生對九斤簡單檢查了一下。

醫(yī)生：沒什么大礙。孩子壓力太大，太緊張了。我建議以后不要給他唱歌了。

媽媽看看爸爸，爸爸看看村主任。村主任什么也沒有說。

爸爸對醫(yī)生點點頭：好的，好的。

77、王教授家?日?內(nèi)

王教授正在跟村主任談話。顯然，他們已經(jīng)談了一會兒了。

一旁有人在彈鋼琴，鋼琴聲掩蓋了村主任和王教授兩人的說話聲。

鋼琴聲停下來，這時候可以聽到村主任的聲音了。

村主任：王教授，這孩子以后還能唱歌嗎？

王教授搖搖頭，什么也沒有說。

78、公路上?日?外

一輛小汽車在路上疾馳。

79、車?yán)?日?內(nèi)

村主任，九斤爸爸，媽媽，九斤等人坐在車子里。

九斤望著窗外。

村主任：九斤媽，九斤是個聰明的孩子，回去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下，很快就能恢復(fù)的。

九斤媽：是的，醫(yī)生也說沒有問題。

村主任：哎，我雖然是好心，但這事卻做得不漂亮，不漂亮啊。這事我是有責(zé)任的。等九斤好了，就讓他盡快回到學(xué)校吧。

九斤爸：村主任，這事不怪你。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我就想孩子以后能健健康康就好。

九斤還在望著窗外。

80、路邊?日?外

公路兩邊的樹，莊稼，草，一切都是綠蔥蔥的，撲面而來又迅速褪去。

81、空鏡?

山中的云霧繚繞。

82、九斤家?日?外

九斤和媽媽正在院子里做家務(wù)。

李醫(yī)生背著采草藥的布包進了院子。

九斤媽：李醫(yī)生來了！

李醫(yī)生笑著點點頭，看著九斤，李醫(yī)生坐了下來。九斤媽端來了水。

李醫(yī)生：九斤的事我聽說了。不過，這未必就是壞事。

九斤媽：哎，如今都過去了，不提了。

李醫(yī)生沒有回答，從包里拿出來一片葉子，放在嘴邊，吹出了一種牛哞叫的聲音。九斤有些驚奇。

李醫(yī)生變換了方式，又吹出了好幾種聲音。

九斤媽也驚奇地看著李醫(yī)生。

李醫(yī)生停下來，看著九斤：要不，跟我去外面走走？

九斤看看媽媽，點點頭。

83、山路上?日?外

李醫(yī)生背著布包慢慢在山路上走著。

九斤跟在李醫(yī)生的后面走。

84、山間的一處空地?日?外

云好像離得很近。

李醫(yī)生帶著九斤來到這里。李醫(yī)生又拿出來一樣?xùn)|西，模仿出了好幾種聲音。

九斤：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醫(yī)生：孩子，其實這每一樣聲音也是有生命的，跟人一樣。我聽說你和老黃的事了。凡事順其自然，就好。

九斤點點頭，又搖搖頭。似懂非懂。李醫(yī)生笑了笑。他再次從包里拿出一樣?xùn)|西，示意九斤閉上眼睛。九斤閉上了眼。

一連串各種美妙的自然的聲音傳出來。

九斤睜開眼睛。耳邊悅耳的聲音仿佛還在回響。

剛才那片云此刻正慢慢飄過來，將九斤和李醫(yī)生罩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