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可樂橘
1.
白色,象征著圣潔優雅。
滴......
測試生命跡象的儀器發出了很響亮的一聲。
一個身著白大褂的男人從急救室走出來,帶著凝重的表情,很抱歉的看了看我們幾人,“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急救室的門被打開,里面的醫生護士還在忙碌著,清楚得聽見里面的對話。“死亡時間2017年9月12日凌晨三點二十四......”
直到橘子冷冰冰的尸體從里面推出來,我知道了。
白色,同時象征死亡、兇兆。
接著聽到家人的哭喊聲,怎么年紀輕輕就走了,怎么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
醫生最后那句話,我的心里既難過又覺得很欣慰,甚至覺得是替她松了一口氣。
結局,是橘子自己選擇的。
2.
2017年9月11日 8:25
“可樂,你的快遞。”
我拆開快遞盒子,里面是一個筆記本。我打開第一頁,我認得,這是橘子的字跡。
我恍惚記得,開頭是這樣寫的。
有人說,上帝是公平的。
可我不覺得,我總覺得上帝是個惡搞專家。
而我們,就是他的惡搞對象。
第一頁。
我從來都不相信命運,可是每當我們試圖去改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們始終太渺小。
人生就像是一部劇本,結局早已經寫好,只要照著內容一直演下去就能得到殺青。
第二頁。
我蹲在路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
有的人可能會因為好奇心忍不住轉過頭來看我一眼,也有人豪不感興趣地走掉。
正應了那句:無論昨天發生了什么,明天這個城市依舊車水馬龍。
我知道橘子有寫日記的習慣,我以前挺好奇她在寫什么,可她死活都不肯給我看。
她寫的內容都很深奧,我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但從她的文字里,我仿佛感覺到了她的苦悶。
那天的課,我基本上是沒聽進去。
3.
好像是晚自習那會兒,翻到一篇漸漸接近我想要的解答。
橘子說。
我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會承受和偽裝的。
我一直在忍耐并且一直承受著這種痛苦。
可是身體顫抖的那一瞬間告訴我,我快要受不了了。
我有一個星期沒去上課了。
那天去上晚自習,走在樓梯上,我感覺身體很縹緲,突然踩空。
是我一個男同學剛好走在我邊上,平時玩的不錯,他剛好扶了我一把。
我整個身體在顫抖。
后來他問我怎么了,感覺我走路都沒力氣。我說我沒事,可能感冒了頭有點暈。
那段時間他很照顧我,但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沒有緣分的。
就像是癮,越得不到答案越是不安心。我又往后翻了一頁。
我媽問醫生,為什么不能動手術。
醫生說,我還太小,怕是不行。
我在門口聽到的時候,心里沒有太大的起伏波瀾。
醫生說,讓我等。
等待,是最不近人情的折磨。
直到最后。
我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對自殺有了概念。
有人說選擇自我了斷的人很沒骨氣,但是選擇自我了結的人需要巨大的勇氣。
很小的時候,看見鄰居的阿姨喝了農藥,她口吐白沫,走的時候也一定很痛苦。
我很怕痛,我不想那么痛苦的死去。
其實我害怕,害怕父母會責怪我。可是,我真的好疼,他們也只能看著我心疼罷了。
有人說癌癥是恐怖的,給人帶來絕望。我卻不那么覺得,其實癌癥挺好的。不用想著操勞如何去治好它。
人們不知道,慢性病才是最折磨人的。
我好像快要忘記了,忘記那個一痛就不可收拾的慘樣。
我覺得我快要承受不了這些痛苦,很想就這么撒手。人活一世,也得為自己活一次呀。
那天我說我不想再吃藥了,我好疲憊。后來我爸狠狠的罵了我一頓,對我說又不是什么不是不治之癥。
那個時候,我就好希望自己是絕癥吧。
我不想走的時候太慘淡,先前我最愛美,所以離開的時候也請讓我美美的離開好嗎?
我想去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4.
2017年9月11日 9:23
有事不聯系。
高冷。
就這樣。
再見。
這是橘子發的最后一條說說。
就在我收到快遞一個小時后。
教室里很安靜,我的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里。
我開始撥打橘子的電話,“你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在接著聽到十幾遍客服的聲音,我感覺心里很是不安。
我匆匆離開了教室,中途有人跟我說還沒下課什么的我也沒有聽進去。
我又打了個電話給橘子媽媽,還是沒人接聽。我趕去機場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一路上,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說實話,我挺討厭離別。
一直以來,一向如此。
我感覺耳邊一直嗡嗡響,心情很復雜很亂,腦子也不能正常運行。耳畔一直回蕩橘子最后那句:我想去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兩個小時后,我下了飛機。打開手機,短信聲嗖嗖嗖的傳來,雅楠的消息一個接一個。
橘子,吞了大量安眠藥。
現在在醫院搶救呢。
接著雅楠又發了地址。
我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室的燈還亮著。橘子媽媽在哭,橘子爸爸安慰著橘子媽媽。其實他自己也提心吊膽的,很怕橘子就真的沒救了。
雅楠說。
她去找橘子,卻發現門是反鎖的。在門外叫了她很久,卻沒有回應。
橘子媽媽說,橘子一整天都沒有出過門。
后來橘子媽媽拿來了鑰匙,當他們打開房門時,橘子很安靜的在床上睡著。
床頭有一瓶藥,一杯水。
她拿起那瓶藥一看,竟然是安眠藥。
當他們把橘子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他們只能盡力而為。
晚上八點,橘子被送進了急救室。
其實我沒敢告訴他們。
一個人能不能救活,關鍵在于那個人想不想活,求生意念堅不堅定。
而橘子,她是不愿意繼續痛苦下去,所以才選擇自我了結生命。
從晚上八點到凌晨三點,時隔八個小時。
這個年僅十九歲的姑娘,就這么離開了人間。
橘子的葬禮是在三天后,她火化的那天我也去了。她那可愛的容顏,都隨著大火香消玉殞。
上海的夏天特別熱,我感覺心里有一團火,總讓我回想起橘子。
上海是橘子最喜歡的城市,也是我喜歡的城市。
可能就是因為我們喜歡的東西大多一樣,后來才會變得那么親切。
安頓好橘子的一切,我回到學校。收藏好橘子的遺物,也就是那本日記。
我又打開橘子的空間,留言板的留言增加了很多。
我寫到。
我好像永遠都不能接受死亡,特別是你的離開。
你是不是好得意,我們都會老,但是在我們心里你永遠年輕美麗。
最后寫到。
思念如馬。
自別離。
未停蹄。
你是冰山上的來客,你只是回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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