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 滕府書院
一座院落,雖然不大,卻入目清朗,陳設錯落有致,特別醒目的當屬院中那棵百年常青樹,倒是個不落窠臼,別具一格的地方。
這是滕府書院,設立與太祖皇帝時期,已有百年。為表滕府忠貞,以顯恩德,皇帝特許滕府另開學堂,供自己府中質子,不論男女都可請先生教習。
在徐國,有嚴謹的教學制度,六品以上官員才可請私教,凡六品以下官員,都只能去朝廷在各個地方督建的書院上學,不能請私教,家中有人偷學一旦發現便會削官留放,平民一般沒有機會去學堂,偷學者經常會被削首示眾。
滕府為相府,滕相又為人重賢任能,所以只要有一點名氣的先生都在府中。就算有官員可以請私塾先生,也找不到比相府更好的了。
于是有人斗膽請奏太祖,讓自己孩子進相府學堂,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先生。高祖皇帝欣賞此人膽量,便許了。
因此許多朝中六品以上大臣,奏請皇上恩準自家孩子也可以去滕府學堂,久而久之,皇帝就改了制度:凡想入滕府學堂者,經過滕相允許即可,不必上書請奏。
得此殊榮,滕府書院也為滕府的一大特點,時間久了,藏書多樣,而且千奇百怪,先生也淵博多才,為國家培育了不少桃李。
但學生總有幾個調皮搗蛋,不聽管教的。
比如滕肅,滕相之子。
滕肅的祖父任兩朝宰相,并娶太祖之妹和定公主,如今滕肅的囂張跋扈,多半就是祖母慣出來的。唯一能制讓他害怕的,也就是他的父親滕慶。
第二章 ? ? 初識先生
這些天,滕相受皇命,去晉國合談。
滕肅依舊去書院學習,不過卻給了他重新請了先生,放在了單獨的書房,只有幾個人一起上課。
有趙太尉的公子趙璞,閆將軍的公子閆武,還有平王的群主徐妍若。
他們幾個年紀相當,閆武九歲,比他們三人大一歲。
伴隨著讀書之聲:視聽之政,謂視微形,聽細聲。形微而不見,聲細而不聞,故明君視微之幾,聽細之大,以內和外,以外和內……新來的先生走了進來,滕肅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心想這個先生倒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氣質,給人神圣的不可侵犯的感覺。
只見那先生開口道:“今日能來此,在座幾位便是我平常的學生,我不會因你是相府的公子,王孫貴族,就對你們從優對待。”邊說邊掃視所有人,“如今是戰亂時期,人人堪憂,但人人都可以為國,所以就從兵法開始教習,今日把你們背兵法抄錄一遍,明日教與我查驗,……”
說了一堆,滕肅就記得了最后一句,便拿起筆寫了一張紙條。左顧右盼,看著先生不注意,小心的把紙條塞給妹妹滕梅芳。
滕梅芳,和滕肅是雙生子,本來滕梅芳早出生,但母親覺得女孩多個人疼愛總是好的,反正也就差小半個時辰,于是滕肅就這樣做了哥哥。
梅芳一點也不驚訝,在手心打開紙條,上面寫到:我許妹妹的一定做到,妹妹得幫我。
她又看了一眼哥哥滕肅,給了他一個同意的眼神。
滕肅又意有所指的看看閆武,閆武猛然起身,到:“先生,我肚子疼,我要去方便一下,啊~啊~”,說著說著就垂下了身體。
先生卻沒有回話,只是嚴肅的看著閆武,眼睛仿佛能把人看穿,閆武見事不對,心想這一招對這個換來的第六個先生不管用,有點害怕加意外的乖乖坐回凳子上,竊竊的低下頭,掃了一眼滕肅。
滕肅此時也已經驚住了,他也見到這先生犀利如刀的眼神,似乎明白為什么父親在臨走時給自己換了一位先生,還把我們幾個單獨放在書院偏殿的小室里,與其他學生隔開。
一時不知該如何對付這位老師,滕肅只能乖乖的的聽先生講習,但總有一種感覺,這個先生與之前的不同。
這也是上學堂以來,滕肅聽的完整的一天課。
下了學堂之后,本來和趙璞閆武約好的去北坡騎閆武父親新得來的汗血寶馬,可滕肅因為換先生這事,心里沒了興趣,爽了約,沒有去,早早的帶著梅芳回府。
剛進了相府門,卻看見父親隨身的侍衛張承,匆匆忙忙出來,自己想著父親不可能一天就回來,想問問清楚,可張承見了自己禮都未全,便著急的走了。
滕肅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妹妹,兩人心有所悟的放開了腳步,飛奔穿過前廳,跑過長廊撞進了母親的房間。
“何事如此匆忙!”母親嗔怒道,“你父親不在家中,你在學堂可要好好讀書,對了,新請來的先生你可見了?”
滕肅和梅芳定了神,穩了腳步,施了禮,滕肅看了一眼妹妹,回道:“如此匆忙是因為見到了張承,聽母親剛說父親不在,想必是還沒回府,可……,”
“你父親會在晉國一段時間,你跟著新來的魯石先生好好讀書,切勿像之前那般胡鬧。”相國夫人認真的看著滕肅說。
那堅毅的眼神仿佛含有其他意思,看見母親異常的眼光,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滕肅也不好繼續再問,便恭敬應了母親,叫了妹妹一起退了出去。
滕肅覺得肯定有什么事他不知道,但看到府中的人都一如既往,人人若無其事,心中更是不解。
“兄長今天是怎么了?上課如此,回來亦是如此?”梅芳突然問到。
聽到妹妹的話,滕肅回過神來,“沒事,妹妹幫我抄的兵法,怎么樣了,明天記得拿給我。”
“把你答應的那副畫給我,我保證明天你有東西交與先生。”梅芳順勢伸出手,調皮的說。
滕肅笑著看了看梅芳,回頭道:“明軒,去書房把畫找了出來,給小姐送過去。”又回頭帶點鄙夷的表情對梅芳說:“這下可行?。”
梅芳一臉笑容。
滕肅環顧四周,湊近梅芳小聲的繼續道:“可是你模仿我的字要小心點,別讓下人,還有母親看到。”
第三章 ? 人生之師
明天還得去學堂,滕肅和妹妹梅芳說完話,便各自回了房早早的休息了。
滕肅因為心中莫名的煩躁,天剛亮就起來,明軒見到早起的公子,心中即驚喜又疑惑。
本來梳洗打扮之后,滕肅會無聊的等妹妹一起去學堂,可是卻傳了明淑,讓她告訴小姐自己先去學堂了。
能來滕府書院的,都是世家公子,王孫貴族,一般沒有誰會這么早的來學堂。
滕肅進了書院,遠遠的卻聽見有練武的聲音,順著聲音做賊似的尋找過來。
此時已是深秋,滕肅看見魯石先生在那棵常青樹下晨練,手握一把長笛,卻耍的猶如一把長劍,出其不意又收放自如,有力的勁道震動著周圍的空氣,常青樹上的葉子承受不了這種空氣流動,放棄了長久待的樹梢,款款落下,仿佛歸根才是它們想要的,而不是永遠坐落那高傲的枝椏。
晶瑩的汗珠從先生束起的頭發中流出,細看之下,可看到先生背上透著小小的霧氣。
滕肅以前的遇到的先生,從來沒有會武功的,甚至是沒有會比學生早來學堂的,更別說還有晨起早練的。
滕肅的騎射都是另外和張承學的。今天看到了魯石先生,再一次驚到了,因為他武功比張承好,不,是比徐國數一數二的高手閆武的父親還好。
也許這就是自身的強大完美隨之帶來的別人的欣賞,崇拜,滕肅心中開始對這位剛來的先生有了敬仰之情。
不管如何,他想讓先生教他武功。突如其來的想法,在調皮不聽管教的滕肅身上,仿佛證實了這世間存在一物降一物的說法。
“出來吧!”
滕肅從這種滿腦子亂想的思維中驚回了神,魯石先生正看向自己,便從容的走向先生,施了禮。
“先生,我想跟隨你學武。”滕肅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一本正經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正準備跪下施禮拜師,明淑哭喊著跑了進來。
“公子,夫人讓你回府一趟,你快回去吧,還有~小姐~小姐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被夫人懲罰了……”明淑直接癱軟在滕肅面前哭說道。
滕肅一想妹妹被罰,急著就往府里走,明軒過來攙起明淑,跟著滕肅往回走。
剛走幾步,滕肅又回過頭對著魯石先生施了禮道:“先生,母親傳叫,滕肅先行告辭。
”滕肅看著魯石。他未行過拜師禮,但他認定了此人從今往后,自己都會以師之禮相待。
第四章 ? 一起胡鬧
說完,滕肅轉過身加快腳步往府里趕,心中想到,肯定是讓妹妹幫自己抄錄先生布置的兵法,被母親發現了。
但又想到母親一直很疼愛妹妹,就算是發現了懲罰自己也不會說妹妹半句。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府中正堂,母親高坐上位,跪了一屋子的下人,地上還攤放著平時父親責罰自己的鞭子,心中頓感焦急。
“跪下,你可知為何尋你來?”母親壓著心中的情緒問道。
“想來是我慫恿妹妹模仿我的字體……”滕肅試探著說著,卻試著背后的下人拽動他的衣角,一時明白過來,忙改口道:“孩兒不明白所犯何錯,請母親明示?”
可是此時來不及了,母親管理相府幾十年,靈敏,精明,強干,又怎么沒聽出滕肅的話。
“什么~模仿你的字體?”母親追問到,滕肅想掩飾過去,還沒開口,母親就繼續道:“明軒,你說,如有隱瞞,以后就不必再跟著少爺了……”
“夫人,我……”明軒急忙跪下,一邊是公子,一邊是夫人,己不知所措。
“母親不必為難明軒,都是孩兒的錯,讓妹妹幫我做先生布置的學堂作業……”滕肅搶過話來道。
“那梅芳房中的禁書與那副敗俗之畫,是你給她的?”母親繼續追問著。
滕肅頓然明白,每次讓妹妹幫自己時總用一些書畫作為交換,而且都是一些平時找不到的東西,禁書是他偷入學堂書閣抄錄的,至于畫,都是花了錢和趙璞在商人名家手上買的。
雖然這些東西內容上粗俗不堪,卻也有他值得人深究,有它值得借鑒的地方,可是唯獨滕肅給了妹妹《情幻》,此書乃是徐國明文規定的女子禁書。
滕肅當時給妹妹那些東西時,想到過后果,卻沒想到的是后果來的如此之快,而且還如此嚴重。
滕肅閉口不言,母親也明白肯定是他給的,又想著他既然不好好學習,作業都讓妹妹幫著做,心中多的不是憤怒,而是心死,是傷心,是失望。
滕肅想自己這次肯定避免不了皮開肉綻,可是母親卻出乎異常,沒有苦口婆心,沒有嚴厲責備。而是在丫鬟玉兒的攙扶下,擺了擺手,顫顫巍巍的起身回了房。
跪在地上的滕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管家成叔過來招呼滿地跪著的丫鬟小斯,道:“還不下去,該干嘛干嘛去。”
下人們也巴不得離開現場,忘記這一幕,匆匆的散了去。
成叔走向滕肅,勸阻道:“公子,我雖然是下人,但我還是得說一句,你平時怎么鬧都可以,可是如今,連年戰事吃緊,相國大人又遠赴晉國……”說到這里,成叔收住了嘴,嘆了口氣“你給小姐的書事情已經鬧大了,此事太影響女子閨譽,估計小姐此生……唉~”
“趙太尉也知道這件事了嗎?趙璞呢?”滕肅追問道。
“趙公子倒沒什么,可關太尉府名聲,街角都有了閑言碎語,估計……”
“妹妹如今在何處?”滕肅已經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犯了大錯。
“此時在去晉國的路上……”
“什么?”
“公子難道還不明白嗎?偷懶禁書是要挖去雙眼的,如果留在徐國,就算能活著,也會被人唾棄。”成叔道。
是啊,自己在教育缺乏,制度偏激的徐國。
滕肅第一次懷疑這個國家的制度,懷疑父親,懷疑父親盡心盡忠輔佐的帝王,懷疑這個生活八年的土地。
不過此時懷疑放到了一邊,滕肅叫了明軒備了馬車,去追趕梅芳,因為這次梅芳去了晉國,真不知何時何年才能相見。
一路上,滕肅想到每年冬天下雪與妹妹會在院子里堆雪人,春天在花園里和妹妹一起蕩秋千,夏天忽悠妹妹一起去尋靈河捉魚,秋天一起去郊外宜山看滿山紅葉……這些以后可能都不行了。
“公子,到了尋靈河了,估計是追不上了小姐了……你看。”坐在馬車前的明軒回頭,對車上的滕肅說道。
滕肅走下馬車,站在尋靈河邊看向晉國的方向。
八歲的滕肅,剛剛懂得感情的年紀,此時明白了什么叫追悔莫及。想想當時對妹妹的調皮,堆雪人的時候總是坐在亭子里,指揮妹妹這樣那樣,害得妹妹得了風寒;蕩秋千的時候總是自己坐上去讓妹妹推;捉魚的時候,還會忽悠妹妹嗆水;爬山的時候,嫌棄妹妹走得慢,讓她和仆人一起在山下看馬車行李等他。
滕肅此時恐怕希望的是日光倒流,彌補自己的虧欠,對梅芳百般的好。
可回不去了。
第五章 ? 晉國人質
生活離了誰,還是會繼續,只是會有所變化而已。
梅芳去了晉國之后,過了半個月,滕慶回來了,閆大將軍也回來了,還有個陌生人,住在了相府中最清靜的別院桐廬。
滕肅每天都很早去學堂,很晚才回來。下人們以為可能是國相回來了,滕肅不得不去學堂好好讀書。
其實是魯石先生答應他,只要在兩年后通過他的考核,他就會收他為入室弟子,所以滕肅才這么拼命。
還有,就是妹妹梅芳的事,永遠都是他心頭的一塊石頭,可能經歷此事,讓他長大了。
滕肅要拜師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書院,因為這個原因,帶動著趙璞,閆武,徐妍若三人也對魯石先生畢恭畢敬,開始兢兢業業的學習。
“蒙恬將軍,平定六國,戰功赫赫,手握30萬大軍,為何最后卻落的被囚自殺的結果?妍若,你來回答。”魯石先生在堂上問道。
徐妍若諾諾的站起來道:“因為趙高手握重權,逼的蒙恬將軍無可奈何……”
“不是如此,蒙恬太過于堅持個人原則,不顧名族大義,手握30萬大軍,在趙高的逼迫下如果可以不講“忠”,不講“臣”,不講“義”,聽從手下的人的建議殺了矯詔使者,扶公子扶蘇登位,秦又怎能落于趙高之手,讓戰亂四起,慘遭滅國。”只見門口站一清秀公子,和明軒差不多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面上嚴肅,眼神堅毅。此人大垮步進來,對著先生準備施大禮。
魯石先生快速上前,扶住那人,然后使了眼色看向堂下坐的四人,此人會意過來,忙收回將要跪拜的雙腿。
在座的其他四人已浮想聯翩,一看就知道兩人是非常相熟之人。
滕肅有一個洞察力很強的明軒,早已告訴過他此人的來歷。所以滕肅已經知道了,此人住在家中桐廬,是父親帶回來的那個晉國人質,晉公次子子彧。
魯石先生本是晉國人,但滕肅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先生在晉國時便是子彧之師。
從明軒那里,滕肅還知道因晉公偏愛長子子庭,本就地位底下的子彧在父親去晉國合談時,被晉公答應作為人質遣送徐國。
不過滕肅在幾年以后,才知道父親去合談的內容。
第六章 ? ? 喧賓奪主
自從知道府中住了位“師兄”,滕肅想著既然魯石先生能收他為徒,證明他有過人之處,也許和先生一樣,武功超群呢。
作為晉國人質的子彧,并沒有得到苛刻的待遇。只要是府中有的,桐廬需要,滕慶就會整箱整箱的往桐廬送,就算沒有,就算沒有,滕慶也會找來送去。就連滕母,也為子彧新作了幾身冬衣。
滕肅看到這一幕幕,心里閃過妹妹梅芳的影子。因為每次秋末入冬時,母親都會為怕冷身體孱弱的妹妹趕制新的衣服,一則怕凍著她,二則可以為她換新,女孩都愛體面,漂亮。
不過因為此事,父親和母親好像惹怒了祖母,祖母可能想著父親母親既然對一個人質如此厚待吧,生氣的搬回了公主府。不過后來父親和母親去了公主府,和祖母不知道說了什么,沒兩天祖母又回來了,而且時不時的也會送一些東西到桐廬。
滕肅可能想著這個師兄搶了自己的待遇,抱著猜忌和疑問,總想知道此人是何高人?
天氣漸漸進入了冬天,滕肅就不用去學堂。
一日早上,滕肅冷的賴了好久的床,早膳都沒有和父母一起用。快過午時的時候,聽到明軒在門口喊:“公子,下雪了,你不起來玩嗎?”
明軒知道滕肅喜歡下雪,想著叫了他肯定會起來。
滕肅以前喜歡下雪天是因為有妹妹梅芳,現在一個人挺沒意思的,便懶懶的不回應。
沒過多久,突然聽到外面傳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好像有群主徐妍若的聲音,還有明軒,好多人,對,還有子彧……聲音從桐廬傳來。
好奇戰勝了寒冷,這么熱鬧的聲音,滕肅怎能不來看個究竟。
滕肅匆匆穿好里衫,著急的邊走邊穿外套,起勁的推開房門,卻見眼前這一幕“萬物為雪白頭”的景象。
好大的雪,在天地之間橫行無忌,也不知何時開始的,院中的雪已經層了很厚,金銀一片,西側的竹子被雪壓彎了身子,仿佛在向晚起的滕肅問安。
滕肅的院子與桐廬就一墻之隔,只聽到徐妍若對明軒說:“滕肅既然不起來,那你先去把趙璞,閆武叫來,屆時足夠吵鬧,想他肯定就起來了。”
“嗯,還沒有裝飾,青竹你去找些東西來裝飾一下。”
“哦,還有明淑,別忘了讓明嬸多做些姜茶端過來。”
“子彧哥哥,你幫我拼好這個雪人。”
“子彧哥哥,鼻子用這個怎么樣?”
“子彧哥哥,插這里可以嗎?”
……
徐妍若是主子,下人們沒人敢違逆,又是是常客,已經習慣把這當成家了,下人們也喜歡被她指揮來指揮去。
不過徐妍若以前都是來滕肅的院子里玩的,叫的最多的是“滕肅叔叔”,可現在徐妍若更愿意去桐廬。
滕肅不知怎的,心中有種落寞。
一場雪只洗滌了眼前的地方,讓此成為凈土和靜土,而鄰家的卻是樂土和樂圖。
剛到酉時的時候,趙璞,閆武也都來了,滕肅被明軒拖著去了桐廬。有了群主這個組織者,大家在院中又堆六個雪人,隨后又在桐廬一起用晚膳。
第七章 談天說地
席間很是熱鬧,閆武說手下的人從北狄處得到一把彎弓,已拿來府中,贈給滕肅。相比之下,相府中的柞木弓頓時黯然失色。
滕肅武功不如趙璞,閆武,唯一比他倆更勝一籌的就是射箭,得到此弓,甚是歡喜。
大家在吃飯間傳來傳去,到了妍若這,看了一眼就此作罷。可能在妍若看來,好弓應該在空曠的演習場去演示,而不是在吃飯的時候傳來傳去,而且此物是男孩子所好之物,自己又不喜歡。
傳到子彧時,見他細細打量,用手摸著此弓的每一個角落,躍躍欲試,恨不得現在出去試試。可有點眼力見的都能看出來,吃飯剛到一半,若這樣走了,妍若該不高興了,天色也漸晚,便就暗自收起心中的沖動,把弓箭遞回滕肅。
但子彧忍住了想試的沖動,卻忍不住想說的沖動,道:“此弓的確是難得的好弓,弓干為上好的柘木,質堅緊密,筋膠絲漆都是不同平常所見,可是……”子彧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可是什么?”滕肅忙問道,“有何不妥之處?”
子彧道:“只是這張弓的弓角是羊角,美中不足,如果是牛角,就堪稱完美。”
聽到這里,一般人肯定覺得子彧太過吹毛求疵,不過在座的幾個人看來,子彧很是淵博,不管哪方面的問題都可以說出個所以然來。
滕肅他們喜歡這些“歪門邪道”,“五花八門”的東西。
滕肅突然想到那日在學堂第一次見到子彧的時候,他的那番言論:“不是如此,蒙恬太過于堅持個人原則,不顧名族大義,手握30萬大軍,在趙高的逼迫下如果可以不講“忠”,不講“臣”,不講“義”,聽從手下的人的建議殺了矯詔使者,扶公子扶蘇登位,秦又怎能落于趙高之手,讓戰亂四起,慘遭滅國。”
慷慨激昂,卻又有點偏激,細想魯石先生說:“一個人可以這么做,但如果引得人人都這么做,效仿此作此為,為了得到目的不擇手段。最后雖然贏得了自己,缺輸了天下人對你的認可,對你的信任。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蒙將軍如此,世人卻記得他的忠誠,記得他統一秦時的豐功偉績。”
滕肅想想子彧的悖論,又思考著魯石先生的見解,他也糊涂了。
五人吃了晚飯,一起玩到深夜這才各自散了。
半個月后的一個下午,滕肅收到了一把弓,與閆武送的一樣,唯一的差別就是弓角不一樣,明軒告訴他,是子彧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