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冬天,河南部分地區(qū)連下了一星期的雨加雪。我忘了自己的模樣。我很糾結和憤怒迷茫的狀態(tài),甚至猛然覺得自己脆弱、敏感得很。
有一種難過叫咎由自取。那種怨不得別人,從哪方面切入都是自己的錯的痛苦,令我無從適應。
我在暖氣不是很充足的房子里,抱著被子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的雨雪,白天過得很快,黑夜來得漫長,開兩份速食米飯,吃得打飽嗝,然后一扔飯盒接著發(fā)呆。隨即幾天過去,我甚至沒有雜念,每天醒來就抱著被子望著窗外,一點也不覺得乏味。對生活愜意得不正常。
其實我在心里一直默念的是,我還活著,我還吃飯,我很幸福。
我望著雨雪,感受不到風霜,我的青春好像要逝去,但還沒有。
阿杜跑到我家里,給自己沏了杯熱茶,我依然裹著棉被望著窗外,他也拿了條被子坐在地毯上。“太冷了,喝點兒?”
“行啊。”
“正好,給富貴送行。”
“他去哪兒?”
“他考了他們鎮(zhèn)上的公務員。”
我沒說話。
“當年你要來鄭州追韓依依,哥們想都沒想都跟你過來了,現(xiàn)在也該為以后想想了。”
“我和韓依依散了,我們也要散了。”
“其實富貴內(nèi)心是很保守的,他認為你和韓依依是雷打不動的一對,他跟我說過不敢相信連你們也散了,他說好像你們分手后我們都沒有在鄭州待下去的理由了。”
“草,什么邏輯。”
“你打算怎么辦?”
“我?那你呢。”
“富貴走了,哥們我得陪你在鄭州待下去啊。”
“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那你想干什么呀!”
“我們喝酒吧。”
在富貴的“隨便”,店里面只有我們?nèi)齻€,很冷,所以吃火鍋,有了幾分暖意。我端起白酒杯,說:“首先,要祝福富貴,不聲不響考上了公務員。”他們笑。“其次,也為......為我的新開始,舉杯。”
一杯白酒下肚,十分辛辣,灼熱感往胸口上涌。
“阿杜,咱老大不小了。”我說。
“是。”阿杜說。
“干點實事吧。”
“干啥?”
“不知道啊。”
“那就再過兩年再說。”
“行。”
富貴說:“咱們還能有幾個兩年?看看那些四五十歲一無所有的人,年輕時都這么想。”
“那你說怎么辦啊,我們也考公務員去?”阿杜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既然想安穩(wěn)下來了,不如都回家吧。”
“花了多少年從家里爬出來的,我要走也往其他城市去。”阿杜說,然后又問我。
我說:“隨便。”
從那天起我們?nèi)说年P系疏遠了很多,彼此沒有什么聯(lián)系。我仍然過著一個人的日子,發(fā)呆、讀書、寫作、抽煙,偶爾聽誰說那個誰又換新車了,誰又生孩子了。表弟寶元打過幾次電話,寄過來不少茶葉和羊肉,我意識到快過年了。直到許巍的《此時此刻》巡回演唱會來到鄭州,我以極低的價格賣掉了之前寫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在會展中心聽著“此刻誰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瞬間我想起了太多的人,辜負我的,被我辜負的,以光速在腦海里旋轉(zhuǎn)。我喝醉了一般跟旁邊的人說,我只是一個矯情的文人,經(jīng)不起屁大點的事。那人說,傻逼,好好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