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悍匪,一個悍婦,加一個協警構成了電影《無名之輩》由點到線,再到的人物組織關系。
只是這4個人身份的前面都要加上一個“假”字。
“悍匪頭子”眼鏡,留著“社會人”的雞冠頭,講話總愛齜齜牙瞪眼,一副窮兇極惡的模樣,一心想在江湖中把自己“老大”的事業做大做強,可關于他“徒手斬殺眼鏡蛇”的江湖傳說都是被杜撰出來的;
“悍匪狗腿子”大頭放下裝腔作勢的刀后,就能在廚房捯飭出三菜一湯,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弄來10萬塊錢,把自己的霞妹娶回家;
“悍婦”馬嘉祺,全身只有腦殼能動,但能把兩個登堂入室的劫犯,唬得手足無措,可她扒開她硬邦邦的外殼,她只是“你給我一個擁抱,我就可以去死了的”可憐人;
馬先勇就更“假”了,只是一個看門的保安,成天裝作公安,連給老師送的李子都是賒賬的。
就是這幾個“假模假式”的人,卻為大家展示了我等無名之輩的真實無比的生活。
1.親情:恨你怪你,可最終還是想保護你
影片中的第一個淚點是,馬嘉祺求得眼鏡幫自己結束生命后在,正好碰上馬先勇去看她。隔著一道門,她對他說:少熬夜,少抽煙;干活別太拼命;女兒大了,別老打她。
馬先勇察覺了她的異樣,問她怎么了。
馬嘉祺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切換”回了畫風,中氣十足地罵了馬先勇。
馬先勇一聽,渾身舒坦了,放心地離開。
?從那場酒架引發的車禍之后,馬嘉祺能動的就只有嘴了,唯一的消遣也只有罵人。
馬先勇也知道,從來不還嘴,這是他欠她的。她多罵一點,他心里會好受些。
馬先勇走后,馬嘉祺對眼鏡說:我不怨恨他了。
她始終是知道他的難處的,也始終知道他最大了難處就在自己。
或許她不會承認,她之所以想死,不僅僅是因為不能動彈的人生索然無味,還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她想讓自己倒霉的哥哥,能活得好一點兒。
馬先勇提著李子,去求老師讓自己緩交女兒學費。李子被打翻滾落一地,馬先勇彎腰去撿,女兒依依迎頭一腳踩碎了一個。馬先勇打了她。
馬先勇去按摩房查案,被當做嫖客抓去了警局,被依依看到,回打了他。
在依依心里,父親大概是自己身上最大的污點,因為他的存在,她的自尊就只能像那些滿地亂滾的李子,任人踐踏。
她以為他是個慫里慫氣的混子,但他卻在生死之際為自己擋槍子。
之前看過一部日本電影,男主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中年人,離異,兒子跟著媽媽,他每個月的贍養費都拿不出來。
他想給孩子買雙名牌運動鞋,可鞋子的價格超出了預算,他偷偷拿著一只鞋子在臺階上磨了幾下,然后對店員說,這雙鞋磨損了,我買的話,能不能給我算便宜點兒?
那瞬間,這個父親和提著李子的馬先勇重合了。
那部電影里,一個中學生對男主說:我長大之后,一定不要成為你這樣的人。
男主說:你以為長成自己希望的樣子很容易嗎?
當依依在學校里,嫌馬先勇丟人的時候,馬先勇大概也想說一句類似的話: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我已經努力了啊。
2.友情:那些你很冒險的夢,我陪你去瘋
眼鏡是個有英雄夢的人,但大頭沒有,他想過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如果不是眼鏡,大頭就算窮瘋了,都不會有膽去搶手機店。
陽臺上那場戲,大頭想去赴真真的約,但眼鏡看出來了那是警察的圈套,為了兩人的安全,阻止他去,但大頭為了愛情,甘愿飛蛾撲火。
那瞬間,這么兩個螻蟻般的小人物,突然有了《英雄本色》式的悲壯。
或許其中的關系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因為他們過不了美人關,所以他們等于英雄。
眼鏡找到真真和大頭后,拿著槍對著他們說:我宣布,你兩正式成為夫妻了。
這句認可,對大頭來說,或許比民政局里工作人員的,更為重要。
如果說成年人的友誼是“我懂你的追求,也尊重你的選擇”的話。
那少年的友誼大概就是:你看不爽的人,我們一起去揍他。
高翔想去教訓給自己爸爸辦追悼會劉五,在學校的操場上,他對著一幫同學說:如果你們想幫我,那我們7點在這集合。
可到了點兒,操場上只有他一人。他拎著從馬先勇那兒搞來的槍,獨自去了追悼會現場。
單薄的少年和一群社會流氓打成一片,準備來說,是被群毆得很慘。接著他爸和繼母加入了進來,再接著,一群穿著校服的兄弟拿著網球拍和棒球棍加入了進來……
鏡頭開始變慢,明明是一個聚眾斗毆的混亂場面,卻拍成了一個闔家美滿兄弟一脈同氣的大合影。
那瞬間,哪怕是青春再怎么暗淡無光的人,心里都能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在沸騰。
試問誰不想擁有能無條件支持自己的朋友?
或許中間會有摩擦齟齬,會有對彼此的不認同,會有怯懦和猶豫。
但在一方有任何危險的時候,另一方總會沖出來說:我來了。
3?愛情:從懂你的那一刻,我開始愛你
《無名之輩》里的愛情真的太美了。
無論是穿校服高翔把馬依依拉到自己身后對馬先勇說的:叔,給我高翔一個面子;
還是高明在告訴上,對妻子說的:我他媽就是愛你。
或是大頭對真真說的:我不管她以前是什么樣的,我只關心她以后是什么樣的。
當然動人的還是胡廣生的那句:我想陪你走過剩下的橋。
電影中所有cp,除了穿校服的那一對,雙方都是一開始處在對立面,然后開始慢慢和解的。
高明妻子覺得高明回去就是送死,千方百計的阻撓,高明開始埋怨當初為了這位小三拋妻棄子的自己。沖突到了極點,飛奔在高速上的車撞上了護欄,生死一線。
然后兩人開始心平氣和地對話。
我不想讓你回去,不想讓你處在危險的境地。
我必須回,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放心,會沒事的。
好,我陪你一起回。
大頭和真真那一對,大頭一直在自嘲自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真真在警察局對著透著光的窗戶說“他說他要娶我 ” 的時候。
大家就知道了,真真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天鵝,如果說大頭是井底的癩蛤蟆,那她覺得自己,或許就是井底的爛泥。
一直不太搭理大頭,只是她覺得,大頭和其他嫖客一樣,只是覬覦她年輕的肉體,直到大頭冒著生命危險去見她,她才確定,大頭給她的,是愛。
馬嘉祺和眼鏡(胡廣生),一開始互相稱呼為“瘋婆娘”和“憨皮”。直到眼鏡得知自己偷來的手機都只是模型,他像孩子耍賴皮一樣似的哭著說:為什么要耍我?
而馬嘉祺也小便失禁了。
難堪和難堪相撞,彼此才懂:我們只是想要做人基本的體面和自尊,為什么就那么難?
在幫馬嘉祺帶上耳機,并告訴她煤氣已經開了之后,眼鏡在門口站了會兒, 抽著煙,我原本以為劇情會安排他把煙頭扔進屋里,然后讓馬嘉祺在灰燼里重生。
但沒想到,抽煙這個鏡頭的安排應該是導演想埋下煤氣并沒有打開的伏筆。因為啊,他還想陪她走剩下的橋呢。
電影的最后,眼鏡終于開槍了,打中了馬先勇。
這一槍,在某種程度上,是對雙方的一種成全。
我開槍了,我一點都不慫,你們都別小瞧了我。
我因公中槍了。這下子我可以當協警了吧。
毛姆在《人性的枷鎖》中所說:
我早已發現,當我最嚴肅地時候,人們卻總要發笑。
事實上,當我隔了一段時間重讀我自己當初用全部感情寫下的那些段落時,我自己竟也想笑我自己。這一定是因為真誠的感情本身就帶著某種荒謬的東西。
不過為什么這樣,我也想不出道理來,莫非是因為人本來就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行星上的短暫生命,因此對于永恒的頭腦來說,一個人一生的痛苦和奮斗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無名之輩》說:毛姆說得對。可就算活得像個笑話,我們也要認真活著啊。
或許你對生活失去了希望,你別想著死,打開音樂,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或許你一無所有,被所有人都當做笑話,沒事的,你還有一腔孤勇,它會幫助你在沒有路的時候,找到可以過去的橋;
或許你因為一時失誤,做錯了事,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模樣,沒關系,盡早回頭吧。別老回頭看過去,多在乎未來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