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今天,我想講講我和我的“仇人”之間的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這個“仇人”,姑且叫她燕子。
? ? ? ? 十幾年前的小縣城,無論是政府機關事業單位還是小學初中,裙帶關系領導交情是所有事情的標尺。在那個落寞的年代,人們用心經營的,無非關系二字。
? ? ? ? 那時的燕子,是我所有同學當中最為耀眼的人。父親是政府領導的她,雖然生在小城,卻過著公主的生活。她從小學習鋼琴,對于我這種音樂課都沒怎么上過的孩子,她的世界充斥著優雅;她偶爾學畫畫練書法,縣里各種中小學展覽時常有她的作品;她走過祖國許多大好河山,從她的作文里,從她的言談中,常能聽到大山外面我未曾領略的壯闊。她從小就與政府領導、學校老師熟識的她,舉手投足間,滿滿的驕傲大方。
? ? ? ? 這樣的關系里,她升入初中就被理所當然安排進了年級最好的班級。于我這樣一個普通的人,本應毫無交集。而生活的安排總是如此巧妙,一個刻意安排一個無心插柳,我們進了同一個班級。
? ? ? ?好在那個時候,我唯一能和燕子相提并論的還有一點,就是考試成績。
? ? ? ? 父母社會地位不高卻擁有極其敏感的自尊心,一邊默默承受辛苦一邊敦促我為這份敏感的自尊買單。于是在那個還不知理想為何物的年歲,我也被這份自尊所裹挾,想用成績來為自己的卑微買單,給普通的我普通的家一個光榮的理由。
? ? ? ? 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啊!沒有成績就一無是處一無所有。 ? ? ? ?我傻傻地以為,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權利職位神馬的都可以滾蛋,只要我成績第一,我就一點也不比燕子差。
? ? ? ?巧妙的生活很快就給我的天真送來了第一記耳光。在少年的世界里也有權利關系的幽靈潛伏,時常跳出來悉悉簌簌作祟。
? ? ? ? 那是個盛夏的午后,陽光透過教室玻璃格外刺眼。課堂自習期間年輕的代課老師無視地繞過舉了半天手要問問題的我,徑直走到燕子身邊對她和顏悅色地說:“你還記的我嗎?你小時候我去過你家······”
? ? ? ? 那時的我,雖不能完全理解和領導女兒套好近乎能給這位美麗的代課老師帶來多少實際的利益,她這舉動卻多少打破了我的幻想,原來一個學生想要得到重視,只有成績遠遠不夠。
? ? ? ? 而真正與燕子結怨的,是源于一次出勤記錄。
? ? ? ? 那天上課燕子遲到,我作為班長在出勤本上記下了她遲到的記錄。對于初中的我們,一次遲到記錄意味著周五要被老師批評。燕子著急了,要求我把這個記錄抹掉。而那時候傻缺固執的我堅決沒有答應。
? ? ? ? 事情以班主任悄悄把我叫到辦公室讓我把記錄抹掉而收場。
? ? ? ? ?那時的我,雖不能完全理解班主任是為了討得領導女兒的歡心還是為了息事寧人,卻深深感受到了燕子身上那種強大的無形力量,讓我窒息。
? ? ? ? 從此,兩個十幾歲的少女,學習的競爭對手,開始了復雜的較勁還夾雜著微妙的情緒。
? ? ? ? 我時常會被安排打掃教室到很晚,因為燕子跟老師說爸爸讓她早點回去,老師就會讓我替燕子打掃本應是她該做的值日。
? ? ? ? 我在黑板上寫滿雋秀的板報,老師說這么好的字一定是燕子寫的。
? ? ? ?老師常在課堂上說,燕子是金,我是塊鐵。
? ? ? ? 這些細細碎碎的小事,如今看來無足輕重,而在那時的我的眼里,卻匯成了一條河。我每天在自悲自憐中對抗著這樣的卑微,又把這種卑微的情緒放大到遙遙領先的成績里去加以證明。
? ? ? ? 最后,我終于無法忍受這些輕視,決定遠走高飛。
? ? ? ? 后來,我真的考了大理州第一名,我終于可以走了,去遠方讀高中。
? ? ? ? 父母很高興,老師也很高興,恢復高考的30多年,這個小縣城終于有了一個州狀元。學校歡天喜地的開表彰會,表彰領導,表彰老師,就是沒我什么事,我沒接到邀請,甚至寫在學校的宣傳語里都沒有出現我的名字。據說,學校怕有些領導不高興,特意這樣做的,燕子中考成績似乎不太好。
? ? ? ? 直到最后,我也沒有得到一個認可。
? ? ? ? 如今,9年已經過去了,想起那些年的荒唐事,我竟然有幾分感激她。如果沒有那些瑣碎的傷害,今天的我,也許不是現在的我。而在這個故事里,燕子又有什么錯呢,不過是也是被利用的一個道具而已,施加傷害的人,從來也不曾是她啊!
? ? ? ? 如果你以為這是一個受欺負的窮人家孩子逆襲成功的故事,那你就錯了。
? ? ? ? 如今的我在帝都,混跡校園身無長物,拼死奮斗這些年,畢業都成了未知數,只能在北京茫茫人潮中窒息沉默。而燕子呢,不用玩命地高考,更不需要被困在學校這所監獄里讀研深造,愉快地讀完三流大學后被父親安排進縣財政局,人生安穩富足。
? ? ? ? 說起來,我還真有些羨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