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假期回家我跟我媽說:媽,我買了個保險。
我媽是個農村婦人,邊忙著手里的活計邊應聲說:我不懂什么保險,和我說了也沒用。
我言簡意賅地解釋:就是如果我掛了,你可以拿到30W。
我媽立刻給我一記白眼:去,少在那瞎說八道!給你厲害的,還想比我先走?
我一臉無辜:人總會死的啊!誰也不能預知明天的事。我要是比你先走了,人沒了,留點錢也是好的……本想繼續來個關于正視死亡的長篇大論,看她不愿聽,也就算了。
媽媽年紀大了。可能年紀大的人對死亡這個詞匯會格外敏感?
于是我跟Tenya先生,我的男友,在某次深情相擁后很不經意地說:Tenya先生,要是我死了,你會多久再找女朋友?
他一臉驚恐地使勁摟住我:你在這瞎想什么?不許多想!不許死!
哎哎哎,你趕緊松手,我都快要被你勒死了。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說:可人總會死的啊!
他孩子一般賭氣地說:那我也跟你去死。
我笑了,跟長輩一樣摸了摸他的頭:別瞎說,你還有媽媽要照顧呢!
他再次摟緊我:就算人早晚都會死,也沒人愿意早死。以后不許再說這個了。
我點點頭。
2.
我們會聽見家長吼孩子:作業早做晚做都得做,你能不能早點做完?
也會有雞湯寫文:拖延癥,懶癌會要了你的命,很多事情我們應當在人生中早早完成。
但沒有人會說:早死晚死都得死,那就早點去死吧!
生物學對死亡的定義是"一切生命特征的喪失且永久性的終止"。或許,很多人都篤信"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愿意失去,也不愿意結束。更何況我們很難接受一段親密關系被強行剝離我們的生活,不管是出于愛,還是出于習慣。父母不在了,孩子無限懷念;孩子走了,父母無比哀傷;即便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動物死去,我們也會覺得痛楚難當。
但仔細思量方知,并非是那個死去的客體離不開我們,而是我們離不開他們罷了。
不管有多少不舍,親愛的人們,這是我們的自然規律,就像花開了,就會謝,秋天來了,葉子會變黃,即便有四季常青的松柏,它也終有倒下的一天……這一切有個共同的名字,叫做"自然規律"——它不會因為我們的意識或意志力而改變,更不會消亡。
所以我們不妨換個角度看待死亡。《哲學家死亡錄》記錄了很多哲學家的所為所想,或許能給我們些許寬慰——
莊子要求學生"大地與太陽做我的棺槨",學生說,那尸體被烏鴉老鷹吃掉怎么辦?莊子答:埋葬后也是被螻蟻吃掉,你們奪烏鴉老鷹之食喂螻蟻,何故如此偏心呢?對莊子來說,存在即合理,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好的,所以死亡并非不好的東西,不過是從一種形式轉化成另外一種形式而已,所以,莊子留下傳世名句: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生與死從未停止轉化,他們是尚未結束的開始,一旦理解了這個原理,就能在生死之間找到平衡了)。
蘇格拉底更是永遠的語出驚人:現在分手的時候到了,我死了,你們活著,究竟誰過得更幸福,只有神知道。
所以死亡未必就比活著不幸福,特別是對于被嚴重疾病所折磨的人,尤為如此。不然人類也不會發明安樂死吧!
海德格爾的話更令人深思。他說:死在,我就不在;我在,死就不在。在他看來,死亡根本就不存在。一個不存在的東西,有什么好怕的呢?
3.
有著"華人世界最溫暖的一支筆"之稱的華人女作家琦君在《母親的菩提樹》中寫到,一個朋友由于丈夫去世久久哀傷,有朋友勸她,就當是他出遠門了吧!她答:出遠門,終是會回來的,但他卻永遠不回家了啊!反而更覺悲傷。
有一天她請教一位會命相的朋友。朋友卻說:你不必算命看相,這不能排除你心中的結,更不能減少你思念丈夫的悲痛。你只要換一個想法來想,你丈夫先回家了,他在家中等待你,你卻還在旅途中,工作未完畢,兒女們都希望與你同行一段路程,享受和慈母在一起的快樂,你怎么可以丟下他們呢?何況你你與丈夫心靈相通隨時可以交談,你并不寂寞孤單呀!
這一席話使她陡然醒悟,從此她便好好生活,滿心釋然。
4.
今晚上課時我問幾個十歲的孩子,你們怎么看待死亡?他們七嘴八舌,給出的答案竟然驚人地一致:順其自然啊!
我再問,那親近的人離開了,不會覺得難過嗎?
他們說,會難過啊!但是過去就好了,時間久了,就會好了。
佛教講五道輪回,講三四因果,在世好好修行,便會踏上蓮花往生西方極樂,那里才是最真實的家。所以若是有一天,我離開這里,就當我是先回家,而你尚在旅途吧!
相親相愛的人,總會用另一種方式,在另一個空間,團聚。
和你愛的人,談談死亡。這真的沒有什么好恐懼,畢竟,我們都是路過人間。
無戒365極限挑戰日更營? 第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