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月考變成周考的時候,也就預示著,初中的生活已經接近尾聲了。
可是呂小云卻出現了致命的差錯,懼考!
他會在考試期間突然頭痛難耐,緊接著不受控制,發瘋一樣的大叫!
第一次發病時,我正在全神貫注的找全等三角形,教室里鴉雀無聲,就在我滿心歡喜的圈出題眼打算下筆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傳來呂小云歇斯底里的怒吼!來不及轉身,只聽見瑩瑩尖叫著從座位上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緊緊攥在手心,我當時只感覺到一股鉆心的疼痛從手臂傳滿每一根神經末梢!
后排的男生慌忙起身,將他架出考場。老邵趕過來時候,瑩瑩正在抽泣,她受到了驚嚇。
我安慰著,扶她回到座位,那一場考試,全班都沒了興致。
后來問起呂小云,他略帶歉意的說自己當時什么也不記得了,只覺得渾身發熱。他還向瑩瑩鄭重的道了歉,為表誠意,另外還帶了五顏六色的糖果。
到最后兩個月時,一到考試,我和一鳴都會給他寫字條,話語中都是滿滿的鼓勵,很神奇的是自從我們寫了字條之后,他再也沒出現過差錯,友誼的力量!
最后一個月是同學錄扉頁滿天飛的季節。
我在“姐妹花”處挑選了最漂亮的活頁本,一張張遞出自己的期盼。
畢業將至,每個人的心,都會變得特別柔軟,他們都會用心寫下最長的祝愿,尤其是班長。
我一直以為像班長這種冷血動物根本不屑接受女生的邀請,所以一開始,也沒打算讓他寫,后來班里炸了,說班長給某個女生寫下了“史上最認真的長篇祝福”,于是,所有的同學錄都紛紛遞了出去,他也一改往日的冷漠,微笑著全數收下。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遞出了一頁給呂小龍,那是我最愛的綠色,上面有著最全的資料詢問。
他的字跡和那封“休書”一樣瀟灑飄逸,就連道個歉也不忘裝逼的耍帥,用英文:
“I’m very (7個very) sorry to hurt you. Forgive me, please. 愿:漫漫人生路,做一個堅強的girl, 相信自己,風雨過后,才會有真正的彩虹,順利拿下一中!”
又是堅強。
我承認,看到他如此虔誠的道歉,我其實已經原諒他了,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怪過他,誰讓,他是我青春里甜蜜的痛呢?
我以為一本同學錄就足夠我用一生的時間去緬懷了,但是,姜,還是老的辣。
老邵發動全班組織了一場“青春告別盛宴”,他邀請了最專業的攝影師,用影像,留住了我們最美的時刻!
可是,我怯場。鏡頭一開我就想捂臉狂奔,無奈,我只好在字條上寫下了臺詞,字里行間都是一股文縐縐的酸味,對著鏡頭說出來也分外別扭。
怎么能怪我呢?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啊,寫出來的東西永遠比口語化的表達更為正式,當然也極其不自然,最要命的是我當時平翹舌不分的普通話,與班花李瓏瓏播音員般甜美的嗓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至于每次重溫影像時我都會直接跳過自己那段,真的超級尷尬,連自己都不忍直視!
可我的失敗表現在長達兩個小時的錄制現場只不過是“驚鴻一瞥”,不足為奇。再往后去,有即興賦詩陶醉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的,有或是尷尬撓頭,或是甩動著兩只臂膀左顧右盼的,更有直接上演家鄉話,把極其煽情的橋段演繹的滿是鄉土氣息的……
但不管怎樣,我們圍著塑膠跑道開心的旋轉,我們在教室里隨意打鬧被攝影師瘋狂抓拍,還有我們把礦泉水瓶裝滿水在食堂上的室內籃球場樓梯上擺出班級和愛心,然后手拉手一起高歌“真心英雄”,都被滿滿的記錄在我們視若珍寶的光碟里,那是我們彼此最珍貴的回憶。
2004年5月底,班長終于一改過去兩年多的清高,每天下午慷慨的抽出半小時站在講臺上為我們不厭其煩的講解重難點,儼然一顆未來教育領域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范兒勁十足,新東方老師都比不上他的專業,至少從表面上看。
考前一個星期,所有的課程全部結束。
之后我就上天了,老爸每天從家里給我送來最新鮮的水果,那是老媽洗好切成塊,然后放在保鮮膜里計算著時間帶過來的,公主般待遇。
可是我并不開心,我回歸到了了之前那種若有若無的恐懼中,并且很快,恐懼轉變成了讓我窒息的絕望。我第一次嘗試拿著削鉛筆的刀片,在左臂上深深的劃下一條長長的傷口,看著它流出紅色血液,心中竟然涌起了莫名的興奮。
我以為那是考前恐懼癥,過了中考,一切都會好起來。卻不想,從那天開始,我長達三年的抑郁,如同惡魔一般,第一次有了令人畏懼的雛形。
考前一天,一鳴站在我的書桌前邊啃桃子,邊翻弄著我已經“完結”的同學錄,翻到呂小云那一頁時,她的手指輕微顫動了一下。
那是王力宏的那首《我就喜歡》的歌詞,附上他添加的一句話:
“你喜不喜歡說笑話給自己聽,你喜不喜歡三十年后還是跟現在一樣年輕,怎么讓你更喜歡自己呢,就是四個字,我就喜歡。只要你喜歡心情有多好就有多開心,世界有多大,就有多好玩。你知道我最喜歡什么嗎?我真的真的最喜歡——聽你講笑話,做惡作劇。希望友誼天長地久。”
“他寫的挺認真的嘛。”一鳴語帶醋意。
“都是歌詞,有什么認真的,”當時的我,并沒有關注這些話是否話中有話,當然之后也無從考證過,但是當時的我,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隨即解釋,“肯定沒你的認真。”
“我要回去復習了。”她笑著,將手中的桃核扔進垃圾桶。
“你不要走嘛,晚上可以一起復習啊!”我真的害怕,她走后,我就會再次陷入無邊的恐懼,我怕自己撐不過沒有人陪伴的漫漫長夜。
“我真的要走了。”她彎腰躲過我的拉扯,一蹦一跳的消失在走廊。
那是下午六點多,天已經開始變得灰蒙蒙。
我轉身進屋,將門反鎖上,驀然坐下,盯著書本,卻一頁也沒翻動過。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響起了響亮的呼喊,如同一縷陽光,突然照進我被黑暗侵襲的世界,那是陶子“無心插柳”的救援,“王小貝!王小貝!你在不在?”
我慌忙拉開門。
黑夜已經降臨,昏黃的路燈下,陶子尖銳的嗓音劃過耳膜,刺耳卻如同天籟,“你在不在?小倩沒打招呼就出門了,居然把我一個人留在住的地方!還發短信說不回來了,她明明知道我膽子小,我一個人上廁所都會害怕!”
說著說著她開始哽咽,我說了句“等我一下”,就匆匆跑下樓去。
緣分真的很奇怪,比如那晚的我們,同時被丟在夜幕降臨的傍晚,同時有即將到來的中考,又恰好離得很近,于是我們就理所當然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了,我想,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相濡以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