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飛胭脂紅
1)
圖書館每天進出的學生多達幾百人,我不常記得他們的模樣。也許在他們的眼里,我亦是個不多言,比較高冷的人吧。
每天他都要來圖書館溫習,這是開學少數每天都來的幾個學生之一。今天或許天氣太冷,他幾次走出大門出去活動,讓我注意到這個皮膚黝黑,個子不高的學生。一件深咖啡的衛衣套在他消瘦的身體,剛毅的五官上有雙倔強的眼。看著單薄的他,我忍不住招呼他過來烤火溫暖一下。或許是我的突兀,他搖搖頭拒絕了我。(此時的天氣,我穿羽絨服烤著火依舊會覺得寒冷)當時內心某處有些異樣,忽然想細細聊一下(由于職業習慣我通常不會多言)。
他叫W,來自貴州麻江,家中排行老三。2015年以585的高分考入我們學校。填志愿時是可以達到廣東醫科大錄取分數線,考慮父母務農家庭經濟薄弱,他擔心無法支付高昂的學費。于是,他的高中老師告訴他三本學費便宜,于是他來到了我們這三本學院。(聽完瞬間,我心中跑過數萬頭草泥馬。教育界的同仁難道不知道三本的收費遠高于一二本嗎?)內心某處突然就抽搐了,我們都知高考是人生一個重要的分水嶺。這個偏遠縣份上的孩子,585的分數竟在信任的老師推薦下去到普通的三本院校,十二年的寒窗苦讀,這讓人情何以堪。我控制內心的悲憫聽他斷斷續續的訴說----
他驕傲的告訴我,他大一已經自習完大三的課程;他詢問我哪里可以買二手電腦 ,他想準備考研,他告訴我他對法醫的夢想,雙眼藏著星芒;他說天氣還是這么冷的話,他可能要去油榨街買件棉衣,太冷啦。聊天的過程,我的心幾回回起伏,嗓子一直哽咽著。我想去幫助他,卻不知如何幫組他,如何能保護他的驕傲和自尊。想起日本攝影師森山道義說他在拍攝自然界的寬大時,感覺自己如蠕蟲般渺小,此刻我的無奈亦如此。
惆悵中想起前幾天我們這招勤工助學的學生,我于是急切的詢問他,是否愿意每月利用空余時間來幫忙。我殷切地問詢著,碎碎地說著勤工內容。他說他在外輔導英語,可能會沒空,我說不會占用大量時間就當撿點零花錢后,他愉快的接受了。望著他露出感激的笑容,我揪著的一顆心有些許慚愧。
2)
L是高一的學生,說起過去一年的中考,仍是噩夢連連。
L在初中的成績平平,這讓她在初三上成為老師關心的“重點”。多次班會、課堂,不停敲打:“某些同學心比天高,這成績連高中都考不上還要讀大學。”“聰明些,讀中職吧,中職如何如何好”“讀中職都不影響大家”“某些同學這次考試成績提高,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抄來的”。這樣的話,期初是數學老師,后來慢慢擴延到其他科目老師。連之前最喜愛她的英語老師也開始“關照”L.這讓L常常會難過。
這些事情L瞞著媽媽。她生活在一個離異的家庭,媽媽一人撫養她長大。早熟的她知道母親的不易。
L和我的女兒曾夢想一起考上廈門大學,因為那里極美。面對成績普通的她們,這在其他人眼里或許是極幼稚的想法。在我眼中卻視為至寶,是值得我全心呵護的夢。
聽著女兒述說L在學校的種種,看著她不平的表情。我常常不知該如何用語言去表達。老師那些不點名的批評,只能說孩子是玻璃心嗎?那些不著痕跡的“關心”我們怎么拒絕?我和她的母親詳談后,一致鼓勵她們考上高中,走上實現夢想的第一步。
中考來臨,L一頭黑發在最后半年白了一半。她們如愿考上了高中。高一后,初中所在的學校L一次沒有回去過,甚至每每聊天不愿提起。
我理解L,也理解她的老師所擔負的壓力。可我還是希望會有更多的教育者能去引導、呵護那些不放棄夢想的孩子們!請不要輕易去下判斷,尤其是對那些信任你的孩子們,她們如此年輕,充滿著無數個未來!
董卿說,她的遺憾是別斷了讓孩子通往高貴的路,不知文中的兩位孩子是否會是她的遺憾之一。我知道他們會是我的遺憾,面對每一位去努力拼搏的孩子,我都希望他們能踏上那條高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