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萌動,陽光怡人。晌午過后,與友人驅車來到那個神秘的古村落——榆次后溝古村。這是距離太原最近的一個古村,從城西經中環一路向南,穿過榆次城區,沿著大道而行,一小時的車程,便看到了后溝村的路標,左轉駛入,連綿數公里的塔松小路,經過兩個村莊,沿路向上,不多會兒,抵達了后溝的景區入口處。
一下車,抬眼看去,一面陡立的黃土山崖矗立在我們的左前方,河溝對面是一小型古廟宇,竟不見雞犬相聞、炊煙裊裊的村落。下午的后溝,荒涼安靜,不大的停車場停放著不到五六輛小車,入口處只有一個老大爺坐在那里檢票。帶著“村落在哪兒”的好奇,來到售票處,售票的姑娘耐心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后溝古村屬于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數千年的雨水沖刷形成了千萬條的溝壑,黏土與礦物質使這里的土質十分堅固,可隨意挖鑿而不會坍塌。左前方看到的那面黃土山崖就是因長期水流而自然沖刷出的。這座山崖就如同后溝的黃土照壁,把整個后溝村遮擋起來。據說當年日本人也曾到過這里,只看到這面黃土崖,沒有看到村莊,腳下又有河水擋道,以為沒有人煙,則沒有向前走,使后溝逃過一劫。
后溝古村的地理位置位于榆次區東趙鄉,全村的占地面積并不大,村民有75戶,250多口人。這在靠天吃飯、靠地生存的過去,后溝是非常富足的村落了。后溝古村的建立,據記載由山東清河的張氏祖先張春暉在唐朝遷來于此,距今至少有1200年了。過檢票處,走進河溝對面土坡上的那座古廟宇,發現它是古村的治安警衛室。
依土坡路而上,“后溝古村,農耕文明”的粘土雕塑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是由馮驥才親自題詞撰寫的。路旁籬笆里的杏樹花了,還有幾只土雞悠然自得,抬眼向上,豁然開朗,煙火人家,路旁樹下閑聊的村民,雞犬相聞,樸素安然。映入眼簾的不是山石,而是土坡、土崖、土窯,古樸的前朝遺跡,依崖就勢,層窯疊院,錯落有致。彎彎曲曲的石塊小徑,通往家家院落。
往前百余處,就是龍門河石橋。石橋的右側有一觀音堂,依山而建,座南朝北,與村中的玉皇殿隔河相峙。拾階而上,進得觀音堂內,竟然有鐘鼓二樓,明清風格的建筑,磚木結構,觀音、送子、財神等塑像不一而足,房檐貼繪有龍紋彩繪,院內柏樹參天,院內空無一人,憑添幾許幽深意境。
過石橋,順著石塊鋪就的小路而上,迎面就是一株空心槐,斑駁干枯的樹皮,極目滄桑,乍看已經枯死,可每每到了夏日,這株古樹枝繁葉茂,鳥兒啼叫。緊挨著它,是村里的古戲臺和玉皇殿。古戲臺和玉皇殿,在一個坪院內,兩兩相望。沉穩大氣的古廟宇和戲臺,吊柱暗懸,斗欄明紋,精巧的磚、石、木雕,經過幾百年的風吹雨打,依然清晰可見。古樹、平坦的院坪、戲臺、玉皇殿,構成了后溝村的中心,據記載,這還是當年的村委所在。
玉皇殿側旁,是通往上面的小路。一路上,都是古樸的窯洞院落,它們大都是依崖而建的半窯式的四合院、三進院落。院落大門幾乎都是一式的兩扇木門,用磚土圍起來的墻院。最受人稱道的是“窯中窯”,“窯中窯”位于古村山坡的半欄間,窯中窯指的是一溜四孔正窯之中,里外屋都是窯洞,這種巧開天窯的方式,四季恒溫,里窯還有天窗,光通氣爽,比起常見的北方民居窯,不僅在空間上有了足夠的延伸,還解決了透氣和光照的問題,足見院主先人的聰明才智。
在小路的左側黃土崖上,遠遠地就看到一處獨特,規模較為完備的三進二層院落,想必當年院落的主人家必是后溝村中的殷實人家。我們順道小道進入此院門,門口有一精致的石雕照壁,院內五六個設計師模樣的年輕小伙,正在院內排布木籬笆等景觀。原來他們正在按照古書院的功能來改造此院,院內有些許小竹,依崖而建的是四孔主窯,東西兩側都有廂房,主窯上面是比較少見的小二樓窯洞。上得二樓窯洞,便可見到后溝古村久負盛名的排水小孔,在房檐的兩側,都用土磚砌成了層疊倒三角的出水孔,每個出水孔的上方還有兩個圓形的石雕,古樸好看。二層窯洞的地面是依托一層窯洞的樓頂而建,地面是精心建筑的緩坡地面,便于將二層窯體流下的積水,再次緩沖排到一層窯洞的排水溝。
往山上走,石塊路鋪得整潔蜿蜒,沿路發現許多石塊砌成的下水孔道,這就是后溝古村獨一無二的古村民宅連網排水系統。石塊小道旁的墻體上,掛有一塊“古排水系統”標牌,簡單介紹了排水系統的原理和基本概況。縱橫3000多米的后溝古水道,遍布全村各個角落,上至巔峰極頂,下至河床出口,參差錯落,主干相連,難怪有專家說:古村的排水系統可以和一流的水利專家設計的工程相媲美。古村中不少院落就坐落在水道之上,上家的排水可能會連著下家的炕下面,所以到下雨天,在家里炕上就能聽到下雨的流水聲,但是卻從來沒發生過堵塞事件和坍塌事件,這也令專家們贊嘆不已。
后溝古村地處偏僻,加之是下午時光,小道兩旁的民窯幾乎都木門緊閉,難得一見路人。越往古村山上走,越覺得靜寂。我們沿路經過了古村的作坊區,有酒坊、豆腐坊、醋坊、香油坊。作坊區是后溝古村的一大特色,作坊往往是一個院落,半邊生產,半邊銷售,村民們通過自己的加工和智慧,實現了米、面、油等傳統生活的必需品的自產自銷。在豆腐坊院外的土坪上,擺放著米扇車、石碾、石磨,微風輕松吹動著酒坊的小旗,空曠寂寥。
我們來到了依山而建的農耕博物館,也許是后溝村的偏僻,也許是古村開發程度不高,博物館內只有一名工作人員在。工作人員是位大姐,我們仔細地一路游來,有些許累了,就和她攀談起來。全村雖然在冊有七十多戶人家,但平時留守的并不多見,因為村里沒有學校,年輕一代的村民幾乎都已經在榆次和晉中等其它縣市安家了。留下來的村民大都已經四五十歲,隨著古村的開發,真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很多人在自家院落里開起了農家樂,招待最多的來古村寫生的美術生和攝影采風的藝術家,每到周末,也會有周邊城市的人來古村體驗原生態的農村生活。每年年底,政府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將旅游門票的所得部分,按人頭分管理費,畢竟古村的保存特別需要村民們加以維護,讓古村的民風民俗和文化得以延續。我恍然大悟,今天整個下午的游覽,我加起來所見之人,不足二十來人,看來這座古村被遺落了,但它還真實地存在著。
農耕文化博物館共分兩層,一層是主展廳,主要陳列農耕文化實物,有農耕生產、生活起居、居家陳設、精品器具,還展有磚、木、石雕藝術品;二層是“古村古風古韻”攝影展。博物館的藏品,生動地展示了北方黃土旱垣地區農耕生產生活的場景,應證了后溝古村“農耕文化的活化石”之稱。
從博物館出來,向山頂出發,路過“九曲黃河陣”,終于到達古村的最高點真武廟。真武廟與村南山崗上的魁星樓遙相呼應。古村不大,方圓不足一平方公里的村落有13座廟,供奉了18位神,同時每家每戶都會有兩處神龕。古村落的寺廟遺存星羅棋布,作為一個小村落,有完善的神廟系統,足見后溝古村當年的富足。
我們順著山體,從另一側山頭的石塊路順勢而下,就一路看到了張家老院、張家祠堂、半坡院、吊橋院,這些院落都是典型的明清磚木建筑,古樸厚重。近山腳處,是文昌閣,這是一座上廟下洞的建筑,與村西的關帝廟,形成了文東武西的格局。毗鄰文昌閣是幾家層疊農家樂小院,有三兩處院落的外墻上,赫然寫著“后溝雕塑、彩塑肖像館”、“后溝寫生實習基地”等字樣。
穿行在古村,你會徒然覺得闖進了一片“桃花源”,它的靜謐和古樸,會讓人剎那間跌進舊朝時光。悠然一下午,古村那斑駁滄桑的氣韻,讓我沉醉其中,直到夕陽西下,久久不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