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汪春窩在老道新撿來的沙發上,舉著酒瓶給老道倒酒,他并不嫌棄小巷里的臟亂,相反這是他的桃源。酒喝到差不多,問起老道:“老道,如果在一個不合適的時間,你遇上一個讓你有那么一點點動心的人,你會怎么辦?”
“你是說李墨?”道格拉斯抱著杯子斜躺在帳篷里,上身露出帳篷外。
汪春沒想到道格拉斯猜中他的心事,想問他是如何猜到,但估計真問起,老道又會吹噓他年輕時的情史。于是直接將那天不經意栽進李墨懷里的事講給他聽,道格拉斯聽后笑的差點從帳篷里滾出來。汪春知道這樣的劇情很俗,可確實是那樣發生,也確實使他對李墨有了一番不好明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從地里鉆出來的,還發了芽。像小樹一樣不斷地往高處長,枝繁葉茂的撓著他的心
道格拉斯笑過后第一句問的竟然是李墨的胸軟不軟,汪春無奈的看著老道:“你個老不正經的!當時我都傻了,真沒注意這個。”說完自己也笑了。
“那不是挺好的,又有一段新戀情找到你。哦,我是該恭喜你還是替你感到可惜呢?女人那么麻煩,可你身邊總有麻煩,看來你這輩子注定要麻煩下去。不過,我能看的出李墨喜歡你,你們會在一起,這騙不過我的眼睛。”老道值了值自己的眼睛。
“這都哪里跟哪里啊?我現在只是一個感覺,八字還沒一撇呢,怎么就新的戀情了?還要在一起!扯遠了!”汪春趕緊解釋,生怕老道誤會。
“你們中國人講話太復雜,明明喜歡卻不坦誠。你們的母語一定是種非常難學的語言,總是有太多的意思。李墨上次就問我怎么看周婷婷,你現在也是,明明心里喜歡李墨,她也喜歡你,卻說我在扯犢子。TONY,你難道不喜歡李墨嗎?還是你依舊想著周婷婷?”
“不是那么回事,我的好朋友徐劍鋒剛剛過世,多少都有我的責任。如果,這么快就談戀愛,我覺得不合適。至于婷婷,明明挺好的,結果...也不知她現在在哪里?怎么有些人就能說走就走呢?”汪春說完后不禁想起周婷婷,由于徐劍鋒的事情對他的沖擊太大,以至于周婷婷的離去并未在心里造成太大的影響。若不是老道提起,汪春也想不起她。
“TONY,徐兄弟的事我們過會再說,先說周婷婷。我要勸告你,如果一個女人的屁股長在路上,那個女人絕對不要碰。她除了煩惱什么也不會給你,她們愛的是自己,這方面我的經驗太多太多!還有,你這人真很麻煩,為什么要一個死人去影響活人的生活?你的朋友在上帝那里,他希望你過得開心,不是嗎?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人的眼睛在前面是為了向前看的。”道格拉斯喝完杯中酒,將杯子伸向汪春。
汪春想著老道的話,將最后的酒底飲盡。道格拉斯舉著杯子看著最后一滴酒滑進汪春的喉嚨,只能咽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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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黃一凡與杰森準備好兩集裝箱的汽車零件,通過SKY在北島的公司運出海關發往澳大利亞再轉發中國,SKY與黃一凡商量好后續的細節也回到北島。這筆生意令黃一凡身不動膀不搖的凈賺上1萬紐幣,還讓杰森身前身后一哥長一哥短的好一通感謝。然而正當他春風得意之際,一個走動比較近的小混混突然帶給他一個不太順心的消息。由于喬艾倫想借杰森的手打壓黃一凡的計策撲空,只好親自動手。他準備讓手下的13A直接向電影院停車場上的二手車下手。
黃一凡沒想到喬艾倫一計不成又是一計,招呼公司的同事將車停到警局所在的街面上。雖然停在那里花費不少,但總比車胎被扎玻璃被砸的代價小。他自己也不敢托大,怕喬艾倫下黑手。他那輛紫色索菲亞也是時開時不開,經常換著公司里不同的車出門。他不知鄭總何時才回基督城,可就算回到基督城,手上沒有證據,拿喬艾倫沒半點辦法。一連幾天黃一凡想不出對策眉頭緊鎖,只有見到薇薇安才擠出個笑臉。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公司為何做合法生意,卻又要養著一批13A流氓的原因。
潔凈的背后,往往是用骯臟擦拭骯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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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蘇珊在醫院做過化驗,此刻陶子拿著化驗單正與醫生交流,蘇珊站在一邊,因為涉及太多學術名詞,聽不太懂內容,只能通過姐姐的表情猜測結果。待醫生離開后,陶子一副無奈的神情看著蘇珊:“我不知該不該恭喜你,你懷孕了!”
蘇珊此刻也不知該高興或者憂傷,只是茫然的問陶子:“算時間已經有兩個多月,可我怎么沒有惡心想吐的感覺!”
“別傻了!醫生說妊娠反應是因人而異的,我建議你還是做手術。你要做嗎?我現在可以幫你辦手續。”陶子拉著蘇珊坐到椅子上。
“嗯,姐,你別問我了,我也不知道。”蘇珊的心底既不愿去面對懷孕的問題,又舍不得拿掉肚子里的胎兒,矛盾的不知如何是好。
“哎!我管不了你了。不過這化驗單怎么辦?上周是宋迪送咱倆來的,你今天回去他問起來,你怎么說?”
蘇珊拉著陶子的胳膊:“姐,你說的都有道理,可我也真的舍不得,畢竟是個生命在我肚子里。我這幾天想了個主意,你幫我看看能不能成?”
“你說吧,我聽著。”
“我想讓宋迪陪我去做B超,如果他看到孩子有反應,算還有良心,我就買張機票回國做手術把孩子拿掉。如果逼老娘打胎,那我就生出來,生生世世我纏著他。你看成不成?”蘇珊說完等待著陶子的意見。
陶子氣的罵她:“你就虎吧!哎,拿你真沒辦法。不管宋迪什么態度,你都該做手術,這是對孩子不負責。算了,我到了北京還是幫你先找好醫院吧!”
“姐,這不是還沒有做B超呢嘛!”蘇珊嘟著嘴不太高興。
“但凡宋迪是個正常人,就一定會讓你把孩子拿掉。我還跟你打個賭,如果宋迪真的想要留下BABY,我一定幫你們在老陶面前把這場戲演足,怎么樣?”
“真的?”蘇珊興奮的笑問。
陶子看著蘇珊天真的表情嘆了口氣:“哎,你還是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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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哥,你真的不用送我的。”沈海嵐抱著自己的背包坐在副駕上,后排座椅上放著兩件碩大的行李箱,這是她在新西蘭的全部家當。
“沒什么,這也是李墨的意思,她今天有個考試走不開,所以讓我代她祝你一路平安,到了墨爾本如果不能適應就回來。”汪春開著車向機場駛去。
沈海嵐苦澀的低下頭:“TONY哥,我...。”
“好了,人的眼睛在前面就是為向前看。”汪春知道沈海嵐又要提她弟弟的事。
機場近在眼前,即將要離開基督城,沈海嵐有些感懷。汪春也有些沮喪,強打笑意:“嵐嵐,高興點,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你墨墨姐還說了,要你有時間就上網,好視頻聊天,就不用天天趴窗戶了。怎么,你們住那么近還要趴窗戶說話嗎?”
沈海嵐聽到這里忍不住笑出來:“這是我和墨墨姐的秘密。我打算到墨爾本也買臺電腦,我會第一時間聯系你們。能認識你們真好,我會一輩子記得你們的。”
“你看,你怎么又來了,一說話就又跟再也見不到一樣。澳洲和新西蘭這么近,我們要是想你買張機票就飛過去,你要是想我們就飛回來。”汪春看著已情同兄妹的小姑娘離開基督城,心里不舍。說完從兜里取出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絲巾遞給沈海嵐:“這是薇薇安托我帶給你的,她正在準備雅思考試,你一凡哥哥又折騰什么國際貿易。所以,特意托我帶給你這份禮物。”
“薇薇安姐姐太細心了!我沒準備回禮可怎么辦?”沈海嵐激動的焦慮起來。
“你不用擔心回禮的事。一凡說薇薇安這次雅思考試通過的話,就去墨爾本玩一圈,正好去看你,到時候你再回禮吧!”說話間汪春已經開進機場的停車場。
汪春幫沈海嵐把行李箱提下車,不知何時沈海嵐取出一封信遞給汪春:“TONY哥,這是我給墨墨姐的信,本想叫我的HOMESTAY轉交的。既然你來送我,就請你幫我轉給她,好嗎?”
汪春接過信放進車里,拉起行李箱將沈海嵐送進機場。離別總是傷感的,當看著沈海嵐的背影消失在登機通道時,酸楚鉆進汪春的心。他不敢讓這種酸楚翻滾,匆忙的走出機場,靠在徐劍鋒的那輛車旁點起煙。基督城的上空是往來的飛機,他禁不住的在心中感慨:哎!又走了一個人,不知何日能再相見!
思念是一場望不盡的荒涼,且做閑情贈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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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一凡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里,每天他都會獨自記賬。這段時間除了喬艾倫添堵外,一切還算順利。每次看到賬本上的數字與備注,像是對著鏡子整理勛章,有種莫名的快感。他為薇薇安令開過一個戶頭,將收益中的零錢轉存進去,這一點薇薇安并不知道。正在欣賞賬本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黃一凡將賬本收回通風口,又將公司文件鋪在桌上。本以為是同事來簽字,沒想到打開門站在面前的卻是王冉。
王冉濃妝艷抹的很是惹人,只是神情間有些許慌張。黃一凡有些發愣,他與喬艾倫雖說表面上還客氣,但私底下早已惡化。公司上下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想不到王冉為何會來找自己:“冉姐,你找艾倫哥嗎?他不在公司。”
“一哥,我是來找你的。”王冉悄聲說著。
黃一凡聽王冉說是來找自己的,頓時警覺起來:“冉姐找我?是匯款嗎?你等一下,我給你叫個人過來。”說著黃一凡便要側身離開。
“我不辦匯款,可以去你辦公室談嗎?”
黃一凡心中迷惑,猜測起王冉的來意。不待他思索,王冉走進辦公室反鎖上門,黃一凡心頭一緊,難道這又是喬艾倫用的一計?忙問王冉為何要反鎖房門。王冉顧不及回答,匆忙道:“一凡哥,喬艾倫馬上就會上來,他是叫我來陷害你的。我手里有他挪用公司的錢開‘小夜未央’的賬本,那上面都寫的很清楚。”
“冉姐,你慢點說。喬哥怎么就要你陷害我?還有什么...賬本?”黃一凡徹底懵了,從王冉的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就未聽懂。
王冉焦急的回答:“喬艾倫想害你,他讓我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現在能幫我們的就只有你了。我們已經被喬艾倫欺負夠了,一凡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們。”
黃一凡依舊還是一頭霧水,但看著王冉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救你們?你說的信息量太大,我沒明白。你說你們被艾倫哥欺負?你和誰被喬哥欺負?”
“這不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清楚的,我們都快被喬艾倫那個混蛋打死了。”說著將袖口抻開,兩只雪白的胳膊上露出數十條被抽打過的淤痕,新傷舊傷交錯疊加。
黃一凡不可思議的看著傷痕:“這是艾倫哥打的?”
王冉手臂上的傷勢確實令黃一凡震驚,新傷落舊傷是裝不出來的,雖早知道喬艾倫打王冉,但沒想到如此嚴重。震驚過后思量起王冉的話,他怕這是一出苦肉計。
王冉再次央求:“一凡哥,這次我肯定又要被喬艾倫打,但我保證不會牽扯上你,可你一定要救我們。我,柳眉,還有其他姑娘都受不了了,那混蛋就是個禽獸!”
話音剛落,只聽辦公室的門被一頓猛砸。喬艾倫在門外高聲喊著:“你個臭婊子,背著老子偷男人,想死吧!快給老子開門!開門。”
王冉嚇的縮在墻角,門外的喬艾倫依舊在拍打,黃一凡不明就理的看向王冉,詢問她要不要開門。王冉閉上雙眼嘆著氣點點頭,像是絕望的等待著一頭猛獸撲向她再撕個粉碎。黃一凡打開門,正見喬艾倫怒目圓睜的瞪著,身后烏壓壓一片13A的流氓,公司里來辦業務的留學生們都已嚇得跑光。未等黃一凡看清情況就被喬艾倫揪住衣領按在門上:“媽的,你小子敢碰老子的女人!”說著就伸手要打黃一凡。
黃一凡這時方才明白王冉所說喬艾倫要害自己的意思,忙抬手擋住臉:“喬哥,誤會,誤會,這是誤會!你聽我解釋!”
“誤會你個媽!大白天心里沒鬼你他媽的鎖什么門?”喬艾倫說完一把將黃一凡推倒在地上,眼鏡也甩飛。這時王冉從屋里走出來,身上顫抖,但強裝鎮定:“我找一哥匯款,正在填單據所以把門鎖上。”
喬艾倫原本安排王冉扮作與黃一凡私通,借此教訓黃一凡,煞煞他的威風。沒想到此時王冉出來攪局,語氣上還有一絲強硬,這出乎喬艾倫的意料。喬艾倫一把將王冉甩在身后:“你個臭娘們,他媽給我滾開。”
“都說了是找一哥匯款的,匯款單都在這里。”王冉晃著手上的單據。
喬艾倫被王冉氣的一臉烏青:“你他媽給我滾,回去我再收拾你。”說完轉身命令那幫流氓:“你們給我收拾屋里的混蛋,給我往死里揍。”
可這幫流氓平時沒少拿黃一凡的打點,此時相互看著誰也不愿動手打斷自己的財路。喬艾倫又吼道:“你們他媽的聾了嗎?我叫你們往死里揍!愣什么?聽不懂嗎?”可他說完,眾人依舊戳著不動。喬艾倫見說的話沒用,面子上掛不住,又吼一遍。可流氓們依舊遲疑,甚至圍在后排的已有人悄悄溜走,場面僵持得甚是尷尬。喬艾倫無奈,只好自己動手,剛從地上揪起黃一凡的衣領就聽見王冉喊住他。
王冉從包里掏出一塊手帕攤開在喬艾倫面前:“我正來月事,怎么可能和一哥做那種事?艾倫哥會不會是你搞錯了?”王冉說完,圍看熱鬧的小混混紛紛側臉偷笑。留有血漬的手帕舉在喬艾倫面前晃著,他聽著身后人的譏笑是又羞又惱,沒想到自己安排的好戲竟會突然反轉。一條手帕成了黃一凡的免死金牌,可事已至此斷然沒有再演下去的借口,于是揪起王冉穿過圍觀的眾人出了公司。身后的流氓們僵著不敢跟出去,可看向躺在地上的黃一凡也不敢上前扶。鄭總宣布過新的人事任命后,所有人都在觀察著他倆的這場權利游戲,在沒看清楚形勢前誰不會貿然站隊。
黃一凡撿起眼鏡,甩手示意人群散開。圍在公司里的流氓走了,可還有其它同事,黃一凡環視四周,這些人又裝作各做各的事。黃一凡調整情緒叫所有人來到近前:“剛才是我和艾倫哥之間的誤會,拜托大家不要跟鄭總講,拜托了!”說著向眾人抱拳作揖,說罷離開了公司,而他心里巴不得有人將所發生的一切傳到鄭總耳中。
出了公司他來到警局邊的停車位,這里全被公司的車占滿,時不時都會有人來投幣,延長停車位的租用時間。他坐進其中一輛車里,整理被突如其來的橫禍所擾亂的心神。好在沒有挨上揍,但那層窗紙算是捅破,或許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他反復思考王冉說的話,能躲過這一劫多虧她,可又拿不準王冉所說的是真是假。而無論怎樣,喬艾倫已拔刀,若再不應招早晚會吃虧。他一根接一根點燃手中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