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莫蘭蒂的凌晨三點零五分 -

凌晨三點零五分，莫蘭蒂臺風過境，窗外大雨滂沱，下得好像同時在下十場雨，風聲從呼嘯變成了凌厲的尖叫，島上的街道都變成了河道。

而天恩卻在隱約中看到了一只人魚。

那時天恩半夜被風叫醒，他看見窗外的樹一整排被撂倒，不遠處街燈下的老紅磚房整面墻噴薄出碎磚粉來。一會兒，街燈也倒了下去，整排街都暗了。再探出一眼，他看見鄰居的頂棚從窗前飛過去，然后是一整個鴿子籠被卷向了天空。

天恩睡不著，干脆泡了壺烏龍桂花，踢著人字拖在濕漉漉的客廳里走。他喝著熱茶，心里帶一點惆悵，這一夜，這島上不知道要失去多少樹啊。

烏龍茶的霧氣蒸騰，在天恩的眼鏡上蒙了一層霧。他恍惚看見窗外有只粉紅色頭發的人魚從窗外街道漲溢的溪流中游過。天恩揉揉眼睛，可又只看到繡球花的影子。

“剛才……我看見了什么？”天恩一向反應慢，那一閃而過的身影，他覺得只是自己太困了的幻覺。畢竟，這根本不可能嘛。

- 2.阿春不見了 -

“哎呦，哪會這樣哪會這樣！” 天恩的爺爺福順一早醒來就忍不住啜泣，門前的樹一整排全倒了，枝葉漲滿了街道，人只能在里面勉強開出一條路來。隔壁街的小孩子們倒是很興奮，從來沒見過這般混亂的景象。有些樹，站在島上幾十年上百年了，是福順小時候的玩伴，轟然倒下了不亞于聽見老友的離世。

天恩安靜地在廚房弄燕麥粥早餐，默默多打了兩只雞蛋作為給爺爺的安慰，嘴上卻說不出什么話。

這時候，門被粗暴地砸響了。

“福順伯啊！夭壽哦！昨晚我們家阿春跑了啦，你有沒有看見她！” 一開門，是渾身濕漉漉，滿臉漲紅紅的粗脖子海霸。衣服都來不及換，他身上還套著繡著金線的黑亮睡衣，亂敞開著，露出了濃密的胸毛以及胸口那只眼神兇狠的大老虎。畢竟曾經是道上的大哥啊，真厲害，天恩看到那圖樣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雖然海霸長得油膩中帶著兇悍，但是拿他女兒阿春一點辦法都沒有。阿春的媽媽離開的早，阿春就成了個問題少女，整天跟海霸對著干。海霸常常被她氣得半死，可是第二天又腆著臉叫阿春吃飯。海霸常常自己說，這叫鐵漢柔情。

阿春這孩子原本還是很乖的，可是十年前她的媽媽沉海了，她就變了。有壞小孩笑她是沒有媽媽的孩子時，她就會眼睛發紅地撲上去撕咬對方，大叫著：“我媽媽變成美人魚了，她變成人魚了！”后來，阿春總是非常兇狠地和人干架，在學校里沒人敢惹她，完全就是個大姐頭。

昨天臺風那夜，阿春偷偷離家出走了，連張紙條也沒留下。

“我哪里知道啊，干，今天一早要叫她吃飯才發現人不見了。看她最近幾天也一副孝男臉（哭喪臉），誰知道她在想什么？”海霸掏出煙就想抽，被天恩給攔下了。

“臺風夜，阿春姐姐這樣真是太危險了！”一年級小學生阿瑩從門外走進來，頭上的塑料花一抖一抖的。她本來是要來通知天恩，今天全島停船，她家的繡球花沒辦法運過來供給天恩的餐館了，但在路上聽到了海霸的大喊大叫，也就摸了進來。

“我們分頭去找，這島才多大。叫上碗糕娘，阿參婆和債皇，所有人都去找！”福順爺爺連忙去打電話，把大家都叫出來。

“天恩，你跟小瑩一組吧，別找回了阿春又丟了阿瑩。”福順爺爺跟海霸往永春路去之前，回頭叮囑了一句。

- 3.整個島嶼灰蒙蒙 -

“今天整個島好奇怪。”天恩一走出來就覺得不對勁，整個島嶼灰蒙蒙的，有一大坨烏云突然冒出來，噴射出絲絲縷縷的灰霧如同漁網，把整個島嶼罩住了。大家都說這是因為臺風刮倒了不少房子，揚起了灰塵，但他覺得沒那么簡單。

今天的島嶼到處一片雞飛狗跳。

本來島上的花貓都很溫柔，但今天都眥著毛，橫肉仔不小心湊近了其中一只，被追了三條街。滿沙灘的海螺突然出現旋轉的螺紋，轉得經過的路人都頭暈。阿暖姨跟她老公因為誰要去門口掃樹枝的問題大吵起來，她忍不住拿蒸包子的籠屜扔自己老公，現在已經鬧到要離婚的程度。長官爺爺去幫阿參婆修圍墻，又被阿參婆嫌煩，一路攆了出來，一路哭哭啼啼。

總之今天所到之處，大家都在殘枝斷葉之間發著脾氣不斷地爭吵，吵成了一鍋粥。但是聽到阿春丟了，大家也都暫時不吵架來幫忙了。

去了幾個阿春經常會去的地方搜尋無果后，海霸和福順爺爺決定讓大家分頭自南向北進行地毯式搜尋。畢竟這個島不大，并且這兩天也不通船，沒有人能離開這島嶼，這樣找一定能找到。如果阿春沒掉進海里的話。

“這些都是出蠻力的傻辦法耶。”小瑩在路邊的石階上歇著，漫不經心地踢著鞋子。

“但這也是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不是嗎，每個人也就是想盡力。”天恩坐在小瑩的身邊，推了推他書呆子風味濃厚的厚眼鏡。天恩雖然離開島嶼去讀書有一陣子了，但他還記得阿春這女孩頭發濃黑，眼睛也跟龍眼核一樣黑到發亮，總是驕傲地說她有個人魚媽媽，有誰敢反駁就會被她海扁一頓。阿春跟她爸一吵架就是整條街都能聽到那種，福順爺爺經常去叫停。

這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今天不對頭，整個島嶼都不對頭。只有我和你看出來了嗎？大人們果然都是笨蛋，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會懂的。”小瑩突然猛地站起來，“天恩哥哥，我們應該去找李伯！”

“啥？”天恩一坐下就陷入恍恍惚惚很困的狀態，冷不丁被小瑩嚇了一跳。

“如果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就應該去找奇怪的人！我們去找漁民李伯，他一定一定有辦法！”身邊這個矮矮的小朋友突然氣勢如虹，拖著天恩就往前跑。

- 4.李伯的答案 -

“阿娘喂……別，別翻了啦。”李伯臉紅地躲閃著。

下午三點的避風港，精瘦的李伯正背著手站在堤岸旁。他的小漁船是深藍色的那條，上面搭著濕噠噠的漁網。他的影子有種海帶的顏色，眼睛像深海里的漩渦，好像一眼能看進海溝深處里去。他在岸邊，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打過來，但是海浪似乎都擊打不到他，遠遠地就自動碎裂了。但此時他卻被小瑩牢牢纏住了。

天恩連忙把努力要掀開李伯罩衫的阿瑩拉到一邊。在來的路上，小瑩跟天恩說，李伯雖然外表上看，是個曬得煤黑煤黑的捕魚大叔，但是他其實是掌管這片海域的使者，身上布滿銀亮亮的鱗片，經他允許，取一片放在臉上就會變成鰓，可以在海里呆上一整天。現在的黝黑皮膚只是他的一層偽裝。他有能力跟所有的海洋生物對話，管理它們的秩序，維護這片海域的平衡。

這種小學一年級小朋友說出來的話，天恩自然是不信的，他知道小瑩這古靈精怪的孩子，準是分不清夢和現實。但或許問問漁民伯伯們是個好辦法，畢竟他們對海邊比較熟悉，或許會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再去搜搜看。

“矮油～李阿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身上有沒有斗篷或者翅膀什么的？給我看下嘛，好小氣！”小瑩不依不饒地又湊過去纏著李伯。

“李伯，不好意思，我們在找阿春。她昨天臺風夜離家出走，怎么也找不到了。”天恩奮力按住小瑩的腦袋不讓她亂動后，慌忙地說著。

“我聽說了。今天我已經在漁船上打聽過了。”李伯終于能站直身子，他整了整繡著魚叉的領子，派頭十足地對他們點點頭。

“你問過其他漁民伯伯了嗎？”天恩問道。

“問漁民伯伯有什么用啊，臺風夜大家的船都在避風港。李阿伯，講實的，你有沒有到海底問問海里那些螃蟹、狗兒蝦、帶魚和嘎錐螺啊？” 小瑩急得打斷天恩的話，整個人漲紅了臉。

天恩冒了一頭冷汗，這小孩子怎么這時候了還活在自己的幻想里面。

“有啊，連黃翅魚和魷魚我都問過了。他們說臺風夜并沒有看到女孩子在海域里出現。但那時候臺風攪得一切大亂，看來，你們還真的要去問問人魚了。他們畢竟知道的更多。”李伯皺著他硬朗的眉毛，嚴肅地說道。他的頭發被風吹得好像海葵一樣，向好幾個方向散開舞動。

“什么人魚啊，李伯你怎么也跟小瑩一樣玩起來了……”天恩頓時覺得頭好疼，他的大腦已經無法處理這些灌進耳朵里的海風一樣的話語了。

“天恩，我不是在亂話仙（亂說話）。墜入海里的人，都可以選擇是否變成人魚。臺風夜里面，曾經是人現在是魚的他們會出動來保護這座島嶼。這次的臺風是百年來最猛的，如果不是他們，恐怕整個島都要飛到天上去了。”李伯轉過身去，用力拗出一個很酷的背影，但可惜小瑩他們都沒在看，已經跑遠了。

- 5.粉紅人魚椰利亞 -

李伯說島嶼北面的鐘形礁石，住著一位粉紅人魚椰利亞。昨晚的島嶼海域正好輪到椰利亞做值日班長，問他就對了。

“鐘形礁石？就是這塊吧？”天恩一路被小瑩拉著狂奔，也不知道這孩子這么短的兩條腿，怎么能跑那么快。

“椰利亞！椰利亞！”小瑩大叫起來，一邊拉著天恩的手叫他也要叫。

“椰……那個……椰利亞。” 天恩小聲附和著。他覺得這一天簡直荒唐透頂，他無法相信自己現在跟著一個7歲的小學生在海邊尋找一只人魚。

沒辦法相信。

真的。

可就在天恩的面前，海上的灰霧散開了一個角，在鐘形石底下，有個粉紅色頭發的背影，海面反射出太陽的光，映得人眼花看不清。天恩揉了揉眼睛，這次這粉色的影子沒有消失，他想起來，臺風夜那晚他也看見了。原來，是真的。

“這不可能吧……真的有美人魚耶！”天恩忍不住叫起來，那一刻他狠狠地掐住自己大腿，疼得直咧嘴。

“歹勢，不是美人啦。”粉紅的長發人魚回過頭來，聲音有點粗，“我不是耍大牌耶，濕漉漉的魚尾經常會粘在礁石上面哩，要轉個身真的是太難呀。”

他用雙手努力一撐，讓自己的魚尾轉過來：“有什么事呀小朋友。”

他雖然有著微卷的粉紅色長發，但長得跟島上的粗糙胖阿叔沒有差別，臉上胡渣濃密，掛著晶亮的海鹽，腰間一大坨肉，就杵在魚尾分界線上面。這人魚好像不是很開心，正在迎風流淚，每顆淚水都變成了珍珠。

“美人魚，不是……呃，人魚阿叔……呃，你還好嗎？怎么哭了。”天恩對著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今天島嶼上發生的事情耶，真是夠多的哩，都是因為臺風刮倒了太多木棉呀～”人魚阿叔椰利亞忍不住憂郁地嘆了口氣，用微微翹起的小拇指捋了捋長發。

他說，這座島嶼都是靠木棉來撐住，遮擋陰云的。木棉白天會搜集陰郁的思緒，用葉片把它們吸住，慢慢變成小小的扎實的木棉果實。到了時候，果實爆開，變成飄散的潔白棉絮，陰郁的情緒也就被消解了。但是，昨夜這些樹一倒，許多來不及消化的陰郁都跑了出來，島上的抑郁指數自然就飆升了。

所以椰利亞，正在努力和其他人魚一起吸收這陰郁的情緒，用“人魚的眼淚”來化解。正說著，椰利亞遞給小瑩一大罐珍珠，這是他們今天一整天收集到的人魚的眼淚，只要幫忙撒到島上，就會慢慢恢復正常的。

“這聽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科學呢。”天恩還在努力地揉自己的眼睛，或許揉一揉眼前的幻象就會消失了。

“你看我像是一個科學的存在嗎？聽起來有道理就行了嘛。”人魚阿叔翻著白眼，摸了摸自己毛絨絨的下巴。

“好的阿叔，我們會去撒的。但是，我們是來找人的。你有看見阿春嗎？”小瑩問道。

“海里面沒有阿春，這我可以肯定耶。但是哩，阿春的媽媽夏姐也是人魚呀。昨天剛剛要升職耶，要被調離這片水域哩。我想阿春臺風夜離開或許跟這有關呀。”椰利亞昨天還特意去跟夏姐道別。雖然椰利亞非常舍不得她，但畢竟是去洋氣的大西洋一帶，那是片全新的海域，也是夏姐一直想去的地方，所以只有祝福。可是夏姐放不下的，就是阿春了吧。

“夏姐？阿春媽媽不是早年出事，沉在海里淹死了嗎？這不可能吧。”天恩摸摸頭。

“不是沉海了，只是變成人魚了！”小瑩忍不住插嘴糾正。

“我看見她們昨天在西堤見面了耶。我忙著在保護島嶼和木棉哩，也來不及細看，但是準是這樣吧。你們去那里找找呀。”椰利亞點點頭。

“好嘞，謝謝你人魚阿叔。”小瑩抱著大罐珍珠，向椰利亞擺擺手。

“喂，天恩。”人魚阿叔最后偷偷叫住天恩，“年紀大了以后，你就變無聊了耶。哪有那么多不可能哩，只是你不相信而已呀。”

椰利亞最后撅起嘴送過來一個飛吻：“不要變成無聊的大人哦，小恩恩。”

“哦，好……”不知道怎么迎接這個熱情的飛吻，天恩只能愣頭愣腦地點了點頭，奮力向前跑。

- 6.木棉樹和少女 -

一路撒珍珠，一路跑，天恩和小瑩很快到了西堤。這里有整排的木棉樹。如此靠近海邊卻沒有被風刮倒，看來一定是人魚的功勞。

可是第一排第三棵的木棉長得有點奇怪，軀干特別粗，上面有青苔的標記，似乎隱隱約約地是個“春”字。

“粗得好像，里面有個人似的。”天恩自己默默地嘀咕，“如果，如果說沒有不可能的話，那么，或許阿春就在里面？”

“天恩哥哥你真的變聰明了耶！”小瑩眼睛發亮，沖過去抱住那棵樹。

“阿～春～阿春！阿春！阿春！”天恩在樹干邊上大聲地叫。

突然，這棵木棉樹的紋路舒展開來，慢慢打開一絲縫隙，里面滴答答地掉出帶著溫暖光芒的珍珠。每一顆珍珠，在掉在地上碎裂消失的時候，都發出一段柔軟的聲音和一段昨晚的影像。這些珍珠漸次掉落在青草地上，聲音和影像就連成了昨晚那個臺風之夜的故事。

“是，是夏姐的聲音呢。”天恩憋著腦袋努力地聽。夏姐告訴阿春說，人魚只能在每十年調離水域的那一夜，才能跟一位家人見面。明天她就要調離，因此她就趁著這次的臺風夜，在變成了河道的街道上分離穿行，向著她原來的家游去見到了阿春，把她帶到了這里。

十年前的那天，夏姐和阿春就在這片堤岸的海沙灘邊上，一不注意，阿春就貪玩掉進了海里。夏姐跳進海里把她高高舉了起來，那時候風大浪急。阿春被漁民救了，可夏姐卻被浪卷走了。

但是夏姐告訴阿春，不要難過，也不要再怪自己。媽媽沒有沉海，只是變成了人魚。她每天可以唱著軟軟的歌，在海里穿行，很快樂。夏姐原來就是個海邊的采珠女，現在可以毫無障礙地在海里穿行，對她來說是件好事。接下去她還要轉調到大西洋，她也充滿了期待。只可惜因為海洋的規定，她一直不能跟她愛著的阿春和海霸見面，這也是她變成人魚后，唯一會流淚的時刻。

“媽媽，讓我跟你走。”慢慢地，縫隙逐漸擴張，里面傳出了一聲囈語。

“阿春，你不能跟我走，幫我照顧你爸爸。你爸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你，他三餐都不知道要按時吃。這次我不能見他，但他會明白我。”夏姐的聲音隨著珍珠逐漸的消逝也慢慢安靜下來。

“阿春！”小瑩和天恩叫起來。縫隙完全打開，露出了樹洞里酣睡的少女。

阿春張開了眼睛，從木棉軀干里慢慢走了出來，伸著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啊～”

“阿春，你還好嗎？你爸爸還有我們全島的人都在找你呢！”天恩湊近了說。

“你的人魚媽媽今天早上去大西洋出差了吼？我們聽說了。”小瑩幫忙撥了撥阿春額前的發。

“嗯，過去她也都一直在，只是我看不見她。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我們回去吧。”阿春慢慢醒過來，回答道。

“好，不過你回去后別對海霸伯那么兇，他其實很疼你，不過就是太man了不會說話。”天恩補充道。

“嗯，好。”阿春微笑著回答道。

這棵木棉里面，放滿了阿春媽媽為阿春積攢的珍珠。在里面溫暖安心地睡了一天，阿春心里面那些堅硬的東西都消失了，隨著變成水的珍珠消逝。她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又柔軟又明媚，好像麥芽糖被午后三點的陽光照亮的樣子。

過去就是心里面有別扭，明明是想著柔軟的話，說出來就變硬了。但她接下來不會了。

如果不是這樣，阿春的媽媽怎么能放心去大西洋呢？

- 7.莫名明亮的夕陽里 -

“這樣，我先跑回去報消息，小瑩你陪阿春慢慢走。”長腿天恩打算先回去告訴海霸阿春找到了，免得他著急。

阿春回過頭，看見滿木棉里的珍珠都化作了水，只留下了一顆閃著粉色光芒的沒有融化，上面刻著兩個字“夏·海”。看來這是夏姐留給海霸的。

她默默地撿了起來，把珍珠攥在手里，帶著小瑩在沿海公路上慢慢地往回走。她揉揉頭發，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說我們要是告訴大人們發生了什么，他們一定會覺得我們瘋了吧。”

“大人們不一定會懂，等他們再長大一點才能明白吧。”小瑩撇了撇嘴。

“謝謝你小瑩。回去以后我們叫上天恩和其他人，在這幾天多扶些樹吧，能救多少算多少。”阿春說。

“不用謝。不過先說一下，天恩哥哥是我的，阿春姐姐你不要跟我搶哦。”小瑩用警惕的小眼神看了看阿春。

“知道了啦，誰要跟你搶啊。”臺風過后的第一天，莫名明亮的夕陽里，阿春輕輕牽起了小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