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命懸一線
淡淡涼意,蕭瑟的晚風,雨水淅瀝,波瀾不驚。
深夜,我看見一個黑影劃過,身手矯健。我以為是兇手,可細想,應該是司宸。
司宸向來是重情義的人,又是我的好朋友。他一個戰神與劉府周旋也不好,索性,我便扔了句話:“快走吧,別被有心人看見了。”
這時候,他丟給我一張紙條。紙條上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你的身世,你的父親。
我大驚失色,趕忙上前,透過門縫,看見司宸半張臉。那樣慘白無色,我顫抖著音:“是出了什么事?”
“阿九,你難道真不想知道關于你身世的事情么?你不想為你父親報仇么?”司宸在我耳邊輕訴。
他這番話卻喚醒了我。復仇,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有想過,在這之前,發生了太多的事。
我只聽說:當時,劉家正值為日本軍官唱鬼戲,說是悼念,可是父親作為法師,卻執拗不從,說死也不會為日本鬼子唱木偶戲,劉家當時沒落,太爺很生氣,一怒之下,將我父親逐出去。我也隱隱知道,這事情和一個叫藤野百欽的日本中佐有關。
想到這兒,我的腦袋開始發熱。也因此,太爺才更加疼惜我,他希望我養成好脾氣,不要步父親的塵,可是,跨國的深仇大恨,就更要報了。
我忽然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當然要。司宸,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多照看在北平的霍姨,不要讓她知道這件事。”
司宸猶豫一陣,才道:“好。不過九哉,你記住,不論你去到了什么地方,都要活著,等天一亮,你可能就要被處刑了,還會被發配到沙海。但是,我和心泠會想辦法搭救的。”
我倒是無奈地搖頭:“不。你代表的是整個于家,你不可以,若是被太爺知道了你幫我出逃,我會受到更嚴重的懲罰的。不過,我也絕不會讓這個兇手逍遙法外。”
司宸嘆了口氣,然后縱身一躍,便消失在一片漆黑深空中。
晨光熹微,透過門縫,照射在我的臉龐上。我的瞳孔熱熱的,不由醒來。
可是沒等我完全清醒,一盆清水就往我臉上潑,然后幾個壯漢將我五花大綁地趕上后院的那個空地。
我只看到跟前,有一個十字架。是一個很大的木架,當年南三城(第三代法師)就是在這個木架上活活被鐵鏈勒死的。
然后還有那把用狼尾捆成浸了井水的大鞭子,鞭柄繡著一個血紅色的“劉”字。
周遭一圈兒,里里外外,大大小小,連同下人都出來了。想看雜技表演一樣,還沒開始,便不亦樂乎地杵在旁邊打鬧嬉笑。我感覺幸災樂禍四個字還不配用在他們身上,完全,完全泯滅了人性。
太爺端端正正地坐在我前面,還有老夫人,還有……我來不及數了……太爺一聲令下,我就被捆上那個木架,動彈不得。
“上鐵鏈。”太爺雄渾蒼厚的聲嗓聽起來多么寒心。
鐵鏈繞著我渾身,圈了一圈又一圈,從手到腳跟,環環相扣,緊緊地套住了。然后一個肥胖的管事壯漢,緊握著鐵鏈的一端,我還沒做好準備,猛然繃緊,他使勁兒拉緊了鐵鏈,這串鐵鏈忽然間死死地繃緊了我的全身,要命地夾著我的手,劇痛不已。
我一聲長鳴,似乎欲喊破喉嚨,讓蒼天都知道。可是,當我一次又一次痛苦地仰頭,失聲大叫時,我頭頂上都是藍天白云,晴空萬里。
來不及,一切都來不及想。一陣劇痛剛忍下來,那壯漢又再次拼命地繃緊了鐵鏈,我見到我渾身暈紅,腳趾頭,手,一滴滴鮮紅的血,滲透了我的衣服。
痛苦是不言而喻的。太爺裝作沒有看到,說是從輕發落,念在我年紀小,又對劉家有功的份兒上,是輕罰了我;但我看也差不多,輕罰如此,那重罰又豈不是要人性命……
一下一下。后來,是鞭子交替地打,我約摸失去了知覺。鞭子倒不覺得痛了,只是打在身上,卻痛在心間。當痛苦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人會絕望;可當痛苦達到極點,人又會像死了般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好像耗盡了我一生的時間在折磨我。然后到我血淋淋地從木架上被放下來時,我已然是渾身軟踏踏的,是幾個下人把我抬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