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泉淵

001

外面天昏地暗，在我的住處有兩具尸體，就躺在屋子的地板下，而殘破的木制地板隱約可見他們的軀體。他們的臉朝上，我盯著他們看，他們的眼睛緊閉，膚色在昏暗中顯得灰冷。

此時，敲門聲響起。我一陣驚慌，絕對不能讓人看見這兩具尸體。我開始在屋內搜尋可以遮掩的東西，將它們覆蓋到地板的缺口處。

我的心砰砰地跳，汗水從皮膚滲出、劃落，滴到尸體的臉上，偏偏這個時候有人來找我，絕對不能讓人發現這兩具尸體，我把涼席、被子等一切可以掩飾的東西都是覆蓋上去，這個破房子已經這樣子了，在放點東西也沒人會覺察到異常吧。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心依舊在砰砰地跳動，像要炸裂一樣，開門的瞬間，我的手冒汗、發抖。門打開了，一名女子站在門前，看著我。

“好久沒見了。”

我努力想要看清楚她的樣子，卻因為緊張而無法聚焦，她的樣子始終是模模糊糊的，一襲紅衣在這個冰冷的天氣中顯得刺眼。我只能注意地聽著她的聲音，卻被自己的喘氣聲干擾，腦袋像要燒掉一樣，熱到難以思考，地板下的兩具尸體，仍舊靜靜地躺著，無聲地嘆息。

我幾乎無法出聲，于是點點頭。

身著紅衣的女人在屋內走動，我跟著她，警惕地望著她，她似乎在說些什么，可是我的腦袋嗡嗡叫，什么也聽不清。

“你——還好吧？”

紅衣女子貼近我的耳邊，如是說到。我側過身去，想要看清楚她的樣子，卻依舊是一片模糊，只有一片紅唇刺痛著我的眼球。我的眼睛有點痛，腦袋也有點痛，像是被針刺著的痛。面對她的問題，我保持沉默。只見她繼續在屋內走動，幾乎就要靠近地板的缺口處，我連忙走到她的面前擺弄著席子和被子裝成整理的樣子。

“沒事，沒事。”我緊張到了嗓子眼，終究是擠出一句話。

女人轉身，遠離了缺口處，我提著的心放松了一點點。

她的嘴里嘟囔了幾句，然后離開了，屋內重新冰冷下來。

002

我得處理這兩具尸體了，一個問題涌上腦海——我是怎么殺死他們的？

我鎖上門，找來大蛇皮袋，掀開覆蓋在地板缺口上的席子、被子，仔細端詳其中一具尸體。

我記得，這個人是被我勒死的。

進一步說明，他是我非常羨慕的一個人，生活總是過得那么地精彩、瀟灑和刺激，擁有一且我所想要的東西。于是乎在一個冰冷的夜里，是昨天晚上、還是前天晚上、還是更早的時候？我記不起來了，總而言之，我把他騙到我的屋內，和他閑聊，伺機殺死他，然而我直接動手了，因為他在閑聊的過程中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著實令我厭惡，像他這么完美的人身上也存在惹人討厭的地方，于是我毫不猶豫地用皮帶勒死勒他，遠沒有想象中的困難呢。隨后他被我丟到地板下面，靜靜地躺在那里。

可是，我只是羨慕他而已，似乎也沒有到要殺死他的地步，即使殺了他，我依舊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依舊過著枯燥苦悶的日子，活在一個冰冷孤獨的世界中。也許，我僅僅是享受那種破壞的快感吧，我把他裝入蛇皮袋，準備趁著夜色外出。

003

距離入夜仍有一段時間，于是我看看另一具尸體。我依稀想起，他應該是被我用重物砸頭兒身亡的，我的腦袋依舊發燙，卻能看清楚這兩具冰冷軀體的臉龐。

我低頭看著腳下的這個人，很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來是誰。那么，我又是為何殺死這個可憐的家伙呢？也許是他的運氣不好，正巧碰上了我，還說我們之前有什么瓜葛？望著這具冰涼尸體的臉龐，我的頭腦開始冷靜下來，變得跟周圍的世界一樣冰冷。

我以同樣的方法將他裝入蛇皮袋內。

隨后我走到門外，站在高處視察周圍的情況。外面夕陽正在逐漸降落，天空鉛黑的云塊交錯層疊在一起，微弱的光從縫隙間露出來。我低頭一看，一名身著黑衣的人站在街道上與我對視，他沖我一笑，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我的心臟開始狂跳，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令人恐懼。那個人，似乎是我認識的人。我立馬回到屋內，把門緊緊地鎖了起來。體溫再次升高，腦海開始發熱，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兩具尸體不知何時從蛇皮袋中掙脫，仰躺在一邊，臉對著我，我卻看不清他們的臉。

“感覺如何？”

一個黑影坐在屋內，我極力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樣，卻無法聚焦。我大口呼氣，極力克制自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看起來......并不好。你的選擇，似乎毫無用處。”

我只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的話語，可是沒有弄懂他話語的意義——我的選擇，我做了什么選擇？我是誰？我在干什么呢？為什么我感覺很累、很困、眼睛很痛。這個人，是怎么進來我的屋子的？這兩具尸體，他已經知道了吧，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很出去！

“沒想到你還是一成不變。”

“什么意思？”我緩緩說出來。

“你忘了嗎？”

我忘了什么？

黑衣人丟給我一面鏡子。

004

我的眼球在跳動，眼前的世界如同電視故障時的一片花白。我的腦袋一陣發燙，集中精力將視線聚焦在鏡子中，逐漸呈現在面前的模樣是——我最討厭的人的樣子。

我撫摸了自己的臉龐，鏡子中的人也撫摸自己的臉龐，這就是我？我望著眼前的那具尸體，忽然想了起來，那個熟悉的面孔不正是“我”嗎？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哈哈哈哈。

我開始笑起來，腦袋在一瞬間想要爆炸，渾身燥熱，無力。

我曾經以為殺死自己就能變得強大，變成我所羨慕的人。

黑衣人在我面前笑了起來，我終究看清楚他的面孔，那也是我的面孔。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冰涼，四肢逐漸僵硬，慢慢地躺在地上，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

我殺死了羨慕的人，卻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我呼出最后一口氣，失去知覺。

END

PS:昨晚睡覺做的一個夢，夢見自己殺了2個人還企圖拋尸......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