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預備提干先喂豬
入黨不久,8月份,天氣挺熱的,炊事班喂豬的戰友在用絞肉機加工肉餡時把手指絞破了,連隊讓我去替換他喂豬。喂豬非常辛苦,又臟又臭,一般來說是考驗一個戰士品行的工作崗位,有的是入黨前先喂一段時間豬,有的是提拔干部之前去喂豬,我已經入黨了,讓我去喂豬是幾個意思?于是,連里邊就有了我有可能提干部的說法。
對此,我倒沒太往心里去,雖然我也非常希望能提拔干部,那樣我就永遠甩掉了扁擔、鐵鍬,徹底離開農村了。但我的條件我知道,年齡偏大,文化不高,可能性很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二堂哥王立香和嫂子(我們家叫二姐)帶著小侄子回宣化探親,路過北京,到連隊來看我。事先,我還跟我的老鄉戰友們說了,讓他們別說我可能提干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說出去收不回來,要是提不成干,讓人笑話??墒抢相l戰友嘴快,還是把這事說出去了,這下可好,他們回去告訴了我的父母,說我在部隊干得挺好,要提干了,搞得全家都知道了。
讓我非常感動的是,我哥哥嫂子來看我,連長張德佑的家屬也正好來隊探親,他一定要請我哥哥嫂子吃飯。張連長治軍有方,家務廚藝也了得。只見他拎來一只雞,一個人就把雞宰殺了,而且拎著雞腿在滾燙的熱水中打幾個滾,三下五除二,就把雞毛拔得干干凈凈,不一會兒,一只整個的白切雞就上桌了。什么也別說了,上啤酒,嘿嘿。
直到現在,我每次回家探親時,二哥和二姐還總是說起連長請他們吃飯的事。二哥和二姐來北京期間,連長還特別批準我一天假,陪他們到天安門廣場的故宮玩了一天,下圖是在天安門的故宮照的合影:
讓我喂豬,算是連隊首長有眼光,這是咱的老本行呀。在修理連喂豬,可比在農村老家喂豬舒服多了,最重要的是,不發愁沒飼料,多的是?。簭N房的下腳料,一百多號人的剩飯剩菜剩湯剩水,再把連隊副業生產種的各種吃不完已經老了的蔬菜用刀剁碎,放在一起,用特別大的鐵鍋一煮,香味都出來了,要是餓飯的年代,人都吃不上,豬能不愛吃嗎?不過,天氣熱,十來頭豬,早上打掃一遍豬圈,上午要煮豬食、下午收工前再把豬圈沖洗干凈,一天喂三次,這活也不輕松。我干活不惜力,干得多,出汗多,吃的也多。連隊炊事班的班長是位廣東籍的76年兵,雖然我是臨時來幫忙的,但他對我特別客氣。我身上臟,有臭味,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飯,總是到晚上洗完澡,換了衣服后才敢回班里休息,所以每頓飯都是在大家吃完后我才回食堂吃,班長給我留足了每頓最好的菜,當然,肉總是最多的。時間不長,豬長肉,我更長肉,明顯長胖了。負責后勤生活的副連長邵義正是個喜歡開玩笑的湖北武漢人,有一天,他笑著問我“一班副,我怎么覺得你的屁股比豬的屁股長得還快呀?”一句話,笑倒了周圍一圈的人。
喂了兩個月的豬,還真的就有了我要提干的說法,部隊派人到我老家進行了外調,我也被通知去進行了體檢,特別是團后勤處的首長還專門找我談話,明確告訴我,要服從組織安排,提干后要有工作崗位可能會有變化的思想準備。他說的意思我明白,我提干的職務是我們排的技師,是排里的技術干部。這是只有技術連隊才有的職務,普通的施工連隊一個排只有排長是干部。看起來我在通縣農機廠的學習沒白學哈。其實不是這樣的,因為我能在報紙上發表稿件,提干以后,我要改行去做宣傳報道工作。等著吧,命令一下,我就是軍官了。
前邊我就說過,我是個時乖命蹇的人,凡是好事,到我這里就會拐彎。看上去是鐵板釘釘的事,到了還是出現了意料不到的結局。就在我們這一批準備提干的戰友們等著下“委任狀”的時候,一天晚上,突然一個通知,讓一干人的命運來了一個向后轉的大折返:今后不再從士兵中直接提拔干部,部隊干部必須從院校中選拔。這一批要提干的不只是我一個人,全團有幾十名,我們連隊就有兩個,除了我,還有準備提拔司務長的上司,一位江蘇籍的76年兵。
乖乖隆地咚啊,猶如五雷轟。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透心涼。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中國的時局發生了重大變化,軍隊當然也不例外,我們這一批等待提拔的“準干部”就成了這一重大變革時期的試驗品。第一次,撤銷鐵道兵團一級的宣傳隊,我趕上了。第二次,不再從士兵中直接提拔干部,我又趕上了。第三次,百萬大裁軍,鐵道兵兵種撤銷并入鐵道部,我還是趕上了。當然,最后的兵改不是哪一兩個人趕上的問題,全體鐵道兵官兵都趕上了,此是后話。
歷史的朝流,誰都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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