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正在手術中。
婆婆腰一直不好,近年來愈發佝僂起來,一直來我們都勸她好好全面的檢查一番,以便對癥下藥,老人總是不聽。
婆婆總喜歡聽她一些老姐妹不是很靠譜的推薦,今天去千島湖,說是有個人一推拿腰就好了;明天去鄉下,說是有個郎中的草藥效果很明顯;后天去蕭山,說是有家醫院水平很高;過幾天又說來紹興,聽說有家社區醫院推拿很靈。婆婆還喜歡蜻蜓沾水般的試藥,任何藥吃了還沒一個療程,一見效果不明顯就丟至一邊。也上過當,買過近萬元的什么磁療床,接受過三千塊一次的理療。。。。我們無數次勸說,腰痛是慢性病,不可能吃了什么藥一下子就好了,婆婆一概采取左耳進右耳出的政策,當面答應得很好,背后又自行其是。
多次當面幫教毫無效果,導致一輩子做人思想工作的公公對婆婆放之任之,而先生,本來就不善于與老媽溝通,更是幾乎絕望,我礙于媳婦這一身份,也表示束手無策。又不能采取強制措施,甚至不能說重話,老人其實都是玻璃心,尤其當面對的是公公婆婆,我個人覺得更加要講究策略。兒子說話聲音重一點,對于他們最多是傷心,媳婦如果強勢一點,也許老人會認為是災難。所以一直以來,我的角色定位就是妥妥的做個好媳婦,買點東西陪餐飯,多叫爸媽多聊天。這跟自己父母說話還是有本質不同的。我們家異常民主,平時我們姐妹跟老爸老媽嬉皮笑臉、沒大沒小、不是朋友勝是朋友。而公公平時很是嚴肅,不茍言笑,退休后也沒從警察這一身份剝離,家庭議事決策過程強調無上權威。先生兄妹兩個,對父親一貫采取的都是惹不起我還躲不起的鴕鳥政策。婆婆呢,我想面對堅持己見的公公有時也很無奈,慢慢的就演變成你不聽我、我也不聽你的狀態。倒是我,回家吃飯時總給兩老和和稀泥,插科打諢幾句,即使要跟兩位老人講道理,一般采用的也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的滲透法,雖然效果不大。說句實話,老人們健健康康、經濟獨立、知書達理,已經是對我們最大的關照,也已經是我們小輩最大的福氣了,偶爾他們有點個性,耍點脾氣,哄著就行了。
這一次我和先生采用的是現身說法,“朋友的媽媽跟你一樣,做了個手術,現在好多了,腰也不痛了,身板也直了,人也舒服了,你只要愿意,其他就不用管了”,也許是說得多了,也許是金石為開,也許是菩薩保佑,反正最終婆婆總算同意了。這不,醫院里檢查等待了四天(說實話,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久),今天終于進了手術室。
靜靜等待?……今天是周日,學考進行中,盡管在手術室外也無所事事,但我還是單位請了假;盡管一切已聯絡妥當,但心里還是不踏實;盡管在也無需我做什么,但在和不在還是不一樣的。這幾天,不管多忙,每天一趟我是一定到的,水果點心、防滑拖鞋早早送到,手術方案商量妥當,醫生看護拜托到位,至于每天的陪護,公公身體硬朗、思維敏捷,又加上是氣排球主力,照顧婆婆綽綽有余;先生似乎也到了感恩易感年齡,一改年少時父母嚴管下的疏離,這幾天鞍前馬后,照顧母親大人甚為著力。至于我,先生早已聲明:你的任務就是幫忙聯系醫生、病房、看護。貌似政策寬松,但作為一名睿智的女人,我清晰的明白在婆婆住院時一名媳婦該履行的職責。事實上,媳婦陪護的戰略意義往往都是大于實際作用的。需要不需要是其次,方便不方便是其次,習慣不習慣也是其次,老人也許更在意媳婦有沒有在近旁端茶送水,這是感覺,也是面子,更是尊嚴。即使我家先生,雖然說得挺好,萬一我真的信了他說的,老老實實按他要求各施其責,估計還是會意猶不甘。天底下每一個做媳婦的只要想明白這一點,并且盡可能的做到位,其實是可以避免很多家庭矛盾的。
……。也挺好,陪公公說說話,老人還是有點忐忑的,不時站起來在手術室外踟躕,不像往常那么強勢。買來咖啡,醇香掩蓋了等候的焦急,兩個多小時過去了,盡管手術不大,但三個人的心理壓力不小。間歇寫下這段文字,這是生活的記錄,于我,等候在手術室外還是第一次,這是一種體驗,也有一份感悟。
“呂……”,喊聲響起,三個人,一起快步跑了過去……